出門的沈嘉和芙蕖按照上次的路線找到熟悉的牙行。
做這一行的眼力見十足, 一看見來人就連忙出來迎接，“兩位姑娘幾天不見風采依舊，不知道兩位今天來是想要什麽呢？”
沈嘉上次看房的時候, 就已經留心了自己比較喜歡的幾個鋪子的位置, 她做事一向果決。
冷著一張臉，看起來氣勢十足, “不知道你們這可有什麽適合的臨街鋪位？”
一聽臨街兩個字，夥計就知道大買賣來了，再也不用想上次一樣賤賣自家的宅院。
“兩位姑娘等等，我這就是把圖紙拿出來給兩位姑娘挑選。”
“噠！”
熟悉的畫卷頓時在眼前展開, 泛黃的紙張上勾勒出一個個街道上還未賣出的鋪子, 沈嘉再一次仔細看了自己認為比較好的幾個位置。
纖長骨感十足的食指輕輕點在自己看好的位置，發出四聲清脆的聲響，“這個, 還有那個，這四個價格如何？”
夥計熟絡地解釋道：“這一個正好是我們鎮上青山書院的正門口, 如果是賣些紙筆書畫, 生意肯定會不錯。
其餘這兩間都是在雲水街上, 隻不過一間在路口, 周圍買什麽的都有, 非常適合姑娘做些小買賣。
最後一間則是在鎮上每五日就會熱鬧的市集最後麵的街尾, 這裏的人流量絕對不缺。
除了雲水街路口那一間, 其他三間鋪子都帶有一個後院, 如果姑娘家還有人想要去書院讀書的話，那一間再適合不過。”
說完這麽一長串話, 夥計連忙拿起桌上的茶水, 往嘴裏灌下。
聞言沈嘉再一次考慮了一下自己的規劃, 繼續問道：“那不知道這四間的價格大約是多少？”
“這就看姑娘是長租還是短租，又或是直接買下？”
“最好的話，當然還是一勞永逸比較方便。”
“那麽青山書院這一間200兩，雲水街靠路口的220兩，另一間230兩，剩下那間150兩。”
這價格直接把芙蕖嚇了一跳，那天她們花了150兩就買下宅子和田地，今天居然隻可以買下位置最差的一間鋪麵？
嚇得她下意識拽緊了沈嘉的衣擺，她們身上的錢也不多，要是第一次因為沒經驗而直接賠掉，這可就得不償失。
但是沈嘉卻沒有回過頭來看她，而是伸出一隻手握緊她的手，給予她力量。
同時看著熱情的夥計，裝作疑惑地問：
“我看了一眼這個街尾的鋪子，唯一的優點就是空間足夠大，位置閉塞，一般的人根本就沒有閑心思逛到那裏，這樣的鋪子居然隻比青山書院的鋪子低個50兩。”
聽著沈嘉的話，夥計臉上的表情立馬凝滯，“這不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何況那間鋪子裏還有一口井，無論是住人還是開店都十分方便。”
“那你們最低可以低多少？”
“雖然位置差，可人家的麵積大，因此我們最低也就低個10兩，再多就真的沒有了。”
夥計露出一副像是在割自己身上血肉的模樣，表情痛苦地說出這句話。
沈嘉手指輕點桌麵，並沒有回話，敲擊出的聲響不止打在夥計身上，還有芙蕖，她也在等待著回答。
思索之後，沈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十分為難，“鎮上鋪子的價位還真是有些預料不到，我倆手裏的銀兩也有限，不知道是否可以再低上五兩？隻要你同意，我們馬上就可以簽訂契約。”
越說自己的語氣更加肯定，像是在給自己和牙行夥計打氣一樣。
隨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用自己的大眼睛盯著對方。
“這……”
夥計也有點拿不定主意，這已經是在他所能給的限度內最低的價格，看著兩個漂亮的姑娘在自己麵前泫然欲泣，他咬牙說：
“兩位等等，我要去詢問一下我家掌櫃的。”
身影迅速消失在兩人眼前，芙蕖也立馬收回自己的表情，看著沈嘉問道：
“姑娘，你說他們會同意嗎？這五兩都快趕上普通農戶半年的收入。”
這個位置可不是個容易賣出去的地方，沈嘉肯定自己給出的價格，牙行也還會有的賺，就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看著憂心的芙蕖，沈嘉露出身無一物的輕鬆感，“不同意的話，對麵也還有一間牙行，多看看總可以的。”
話音未落，匆匆趕回來的夥計連連擺手，趕緊插話，“別別別！兩位姑娘有事可以商量。
剛剛我們掌櫃的已經同意了，就賣你們135兩，這是鋪子的地契，不知道兩位姑娘誰來付錢？”
說完還把地契展開在她倆麵前，確認上麵的位置和印章沒有問題。
沈嘉頷首，芙蕖立馬把腰間的錦囊取下，取出兩張銀票，遞給夥計。
“好咧！兩位姑娘稍等，我們馬上就好。”
算盤的敲打聲清脆響亮，不一會兒對方就遞來十幾兩碎銀子和地契，芙蕖像是看待什麽保命符一樣，迅速塞進錦囊裏。
做完這件事，兩人開始熟悉鎮上的街巷，走了兩刻鍾就來到自己新買的鋪子前邊。
“哢噠！”
鎖聲一響，推開一側的小門，如果想要把鋪門全部打開，需要把前邊的木板一一取下來。
裏麵看起來就是灰塵滿天，所有物件上邊都積起一層淺淺的灰塵，通過一道門，就來到後院。
院子中央種了一顆桂花樹，樹下淅淅瀝瀝還留有殘花的印記，待到來年秋天，這裏肯定會是一室花香。
院子一共有三間房可以住人，剩下一間堆滿雜物的雜物房，看起來像是前一個主人沒有帶走的。
緊鄰鋪子的位置還有一個較大的廚房，看起來這裏就算是開一間食肆也是可行的。
看完鋪子全貌的芙蕖，早已經忘記了剛剛還在懷疑的自己，興高采烈地在每一個位置看來看去。
“嘉娘你的眼光很好，這間鋪子雖然位置差，可還有句話不是說‘酒香不怕巷子深，’我相信你的鋪子一定可以在這北境大放異彩。”
“那就借你吉言，不過，這是我們的鋪子，你不會不幫我吧？”
看著高興的芙蕖，沈嘉假意開了個玩笑。
“當然想要幫忙，不過芙蕖還有好多不懂得東西，害怕會後腿，如果有什麽用的到的地方，你盡管吩咐！”
“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你隻要願意學習，以後獨當一麵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兩個人檢查一遍鋪子之後，想著裏麵缺少的東西，以及需要提前打理的地方，約定下午再繼續來這裏打掃衛生。
因為今天剛好是趕集的日子，整條街道都十分熱鬧，被鎮子下麵的村民擠得水泄不通。
“砰！”
一個小人突然撞在沈嘉的腿上，頭頂上的兩個小鬏因此在頭頂上晃來晃去，同時也被沈嘉的腿遮住視線，驚慌發出“呀”的一聲。
這個聲音莫名的熟悉，她低下身子一看，“這不是我們慧娘嗎？你阿娘呢？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玩？”
年幼的慧娘早已對那晚借宿的人沒什麽印象，但是聽出對方可以準備叫出自己的名字，好奇地等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沈嘉。
聽到沈嘉叫出來的名字，芙蕖也記起對方是誰，可是一個孩子絕不可能一個人出來玩耍。
更何況安家的人一般情況下根本就不會出來活動，這麽些天的近距離相處，讓她對安家的活動時間已經有了清晰的認識。
這說明她的爹娘肯定就在不遠處，芙蕖緊張得直接抓住沈嘉的手，把她整個人拉起來。
不明所以的沈嘉，立起身子，疑惑地看著芙蕖問道：“是有什麽事嗎？”
就在芙蕖糾結張口的一瞬間，原本被沈嘉抓住的小手突然朝另一個方向移動。
原來是焦急找人的宛娘，一找到人就喜極而泣地抱住孩子，“慧娘，娘不是叫你別鬆開我的手嗎？你這樣突然消失知道娘有多著急！”
回過神來才想起看一看剛剛抓住自己孩子手的人，“沈姑娘？”
芙蕖看著來人，心一下子仿佛被人抓緊一樣，思思扣住沈嘉的胳膊，一臉防備地看著對方，她現在都還記得沈夫人那天對她們的囑咐。
沈嘉卻沒有管自己的手臂，而是微笑著看著對方。
“多日不見，嫂嫂可還好？這孩子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容易走散，以後還是得要抓緊一點才好。”
林宛看著態度一如既往的沈嘉，突然有些迷茫，打沈家搬到隔壁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兩家人的關係就止步於此。
可是今天卻無法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那絲鄙夷，難道真的可以有人不會受到那些言論的影響嗎？
一旁的另一個姑娘倒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其他人一模一樣，那才是她熟悉的樣子，世人不都如此？
一時間她自己也有些無法判斷，摸摸孩子的頭說：“還不快快謝謝沈姐姐，今天要不是她，娘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找到你呢？”
安慧抬頭看一眼沈嘉的方向，又立即縮回林宛身後，隻露出一雙眼睛，用著怯生生的語氣說：“謝謝沈姐姐。”
感謝完的林宛就要帶著孩子離開，“再次謝謝沈姑娘，就此別過，我還要去給夫君送東西。”
看著對方迫切離開的樣子，沈嘉在幾人驚訝的目光中笑著說了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