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世英名

柳明溪並不知道錦風在想什麽,這雲中樓她當年也曾來過。那時的她年紀尚小,平日裏性子又活潑,整天就愛往柳府外麵跑。

那些年,她可真算得上把整個京城都跑遍了,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紈絝。為此,她沒少被人詬病,以致於那個世家千金,高門貴女,都不屑又或是不敢與她為伍。

但是那又如何?當時的她隻要過得自在就好了。

若不是遇到了那人,她或許會一直這麽自在安逸下去。

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太久不曾有過,一切恍如隔世。

柳明溪端起錦風麵前的酒壺,在自己麵前的酒盞中注滿了酒,仰起脖子一飲而盡,讚道:“好酒!”

看到錦風又直愣愣地盯著她,目光顯得有些呆滯。她莞爾一笑,掖起袖子替他斟滿酒杯,再次舉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次再請錦風大人與我共飲一杯如何?”

錦風燦然一笑,他學著她方才的動作,忽然湊到明溪麵前,細細地打量起眼前人。

“他”看起來最多十五六歲,柳眉紅唇,膚白勝雪。

若是身為女人,那她定是個明媚無雙的大美人,也難怪殿下會對“他”另眼相看。

他略顯迷離的鳳眼危險地微眯,隨著他靠近,淡淡酒氣中隱隱夾雜著類似於竹香的男人氣息撲麵而來,柳明溪忽然感到有些緊張。

錦風的唇角勾了勾,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嗤笑道:“果然,還是這般膽小。”

柳明溪不悅地白了他一眼,這位人前的玉公子,私下裏說起話來竟然這般刻薄,也不知道道那些傾慕他的女子知不知情。

他滿意地飲下了杯中酒,“明溪,我該帶你回茶樓去找飛翎了,不然隻怕你以後就沒有機會再出來玩了。”

柳明溪原本神采飛揚的小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她學了錦風的樣子往扶椅上一歪,愁容滿麵地說道:“就算現在回去,也未必還有機會出來。”

錦風斜斜地靠在墊子上,他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說了兩個字,“未必。”

柳明溪迷蒙著眼兒,困惑地望著他。忽然,她坐起身來將自己麵前的空杯滿上,嘴裏嚷嚷著,“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顧不了那麽多了,這次你就陪我喝個痛快!”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醉了,錦風悠悠地醒來時才發現已經入夜。

他竟然喝過頭了,也忘了回府,甚至沒有差人去知會飛翎一聲。

這次他辦事真有些不地道,還不知道事後會被人如何埋怨呢。

對麵的小人兒卻在此時咕噥了一句,“再陪我喝一杯。”

錦風的唇角微揚,今天他本意是來雲中樓借酒澆愁,卻不想酒入愁腸,愁更愁!

傍晚,他聽到那一陣喧嘩後,無意中往窗外看了看,卻發現來的竟是誠王府的人馬。那架向來甚少出動的車轎,好巧不巧,居然停在了雲中樓不遠處,天緣茶樓旁的巷子裏。

要知道,不論王爺或是王妃都不可能到天緣茶樓這種地方,更不可能坐著誠王府的車轎,明目張膽地來這種地方。更讓他意外的則是,護著這馬車的前後竟然有兩百名護衛,這都趕上王爺去瑞城的陣仗了。他怎麽能不好奇?

等到他潛入天緣茶樓,才發現飛翎竟然換了便裝陪著明溪在天緣茶樓中聽八卦。

人家口口聲聲所說的“小白臉”不就是“他”本人麽?竟然會有人聽著自己的八卦,而且是帶著誹謗意味的八卦,還聽得那麽興味盎然,他能不感到驚奇嗎?

發現他後,那“小子”竟然豎起一根手腳,示意他噤聲,然後兩人躡手躡腳,相攜離開了天緣茶樓。

而他竟也一時興起,趁著飛翎走神時帶走了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小家夥。

這廂柳明溪和錦風正把酒言歡,那邊,飛翎急得都快冒煙了。

整個天緣茶樓已經在第一時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上下裏麵翻了個底朝天,然而,根本就沒有那個小藥童的身影。

暮色中,“得得得---”隨著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現在天緣茶樓外,來人正是一身便服的誠王。

隻見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漠然地瞥了一眼,冷冰冰地問道:“怎麽回事?”

飛翎一臉誠惶誠恐,“殿下,是屬下辦事不利,請求責罰。”

聞言,他的眉頭微皺,又問:“好端端在茶樓內的人去了哪裏?”

飛翎蒼白著臉答道:“啟稟殿下,人都還在,除了他以外,一個都沒少。”

趙政霖英挺的眉宇瞬間漫起一抹戾氣。

他知道那個小女子終日被他拘在屋中憋屈得狠了,不然也不會大發善心放她出來透氣。誰能想到他派了兩百名親兵護著,她居然也能找到機會溜走。

他深邃的黑眸冷意森然,“你且將事情的經過都說給本王聽聽。”

飛翎惶惶不安地答道:“是,今日出門後才到朱雀大街,他就說要到天緣茶樓。屬下拗不過她,便同意了。再說有屬下陪著,樓下各路口都有咱們的人守著。”

“按理說不會有事,不曾想進了天緣茶樓後,不多久,屬下隻一個不留神,他便沒了蹤影。屬下一早出門前就已經差人去特意和九門提督還有守城官都打了招呼,方才也讓人去問過。”

趙政霖的雙眉擰得更緊了,“茶樓邊上的去處都找過了嗎?”

“這……”飛翎的腦門突突地跳了跳,好吧,確實還沒有。

怎麽說呢,原本他隻是帶那個小藥童出來玩耍一番。人在天緣茶樓弄丟的,他在天緣茶樓找還有些道理。若是帶兵去邊上那邊飯莊酒肆搜人,那不是鬧事嗎?

殿下恐怕還不知道,他現在在外麵被人傳成什麽樣了。

今天他們一行人轟轟烈烈地出門,招搖過市不說,還無緣無故封了整個京城最為“熱鬧”的天緣茶樓,最後卻無功而返。可想而知,這已是茲事體大。

回想這一整日來的事端,可謂環環相扣,若說都是巧合,他還真是不信。

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讓他們知道殿下大動幹戈,正是為了找到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小白臉”,恐怕殿下的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想到這裏,飛翎心知不妙,他正要說點什麽,忽然聽到一陣急促地馬蹄聲。

那人匆匆忙忙地翻身下馬,他朝趙政霖拱了拱手,“殿下!”

趙政霖回眸,發現來人是他的一名幕僚,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古怪。

那名幕僚不安地環顧四周,謹慎道:“稟殿下,錦風大人剛剛傳信來。”

飛翎見狀趕緊上前,躬身等待誠王的指示。

趙政霖的神色愈發森寒,他抬起眸子睨了那遞信的幕僚一眼,陰冷的眸光看向飛翎,沉聲說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