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最在乎你的人

“柳江龍是吧?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我所知道的,遠比你想像的更多。”慕容征如是說,他的口吻風輕雲淡。

柳明溪顯然是太震驚了,她呆愣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齊嬤嬤攜流雲閣內的一眾丫鬟提燈出來迎他們入內時,她都還是一副怔怔愣愣的模樣。

慕容征安置好柳明溪便離開了流雲閣,他掖袖緩步穿過回廊,孤身來到位於靜明湖另一側的紫竹林時,方才還明晃晃的那彎弦月已經完全沒了蹤影。

遠處漸漸侵過來一陣烏雲低低的壓下來,直悶得人喘不過氣來。他抬眼看看遠方的夜色,抬步邁入紫竹苑,不多時,雨水便如珠連串的從天上墜落了下來。

他站在簷下,微合起眸子,細細聆聽那淅淅瀝瀝的雨聲。

據他所知,柳江龍確實對她視如己出,要讓她相信自己的生身父母另有其人,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並沒有說更多,她還需要時間慢慢品味過來。

慕容征相信她是可以的,在和柳明溪相處的幾個月中,她已帶給他太多的驚喜。

她不僅有著與畫中人完全一致的完美容顏,她還有著天生如火般熱烈奔放、如豔陽般明媚張揚的性子,也有著宛如月朧山之巔獨有的雪茈花般高潔的品性,她適時體現出來的膽識和謀略更讓他激賞。這樣的她完全足夠作為他的,同伴了。

是的,同伴或者家人……慕容征在心裏細細地品味著這幾個字。

雖然不能成為夫妻未免有點可惜,但是若能換一種方式與她相伴一生也不錯。

若是能九年前,他能在她愛上趙政霖之前找到她,那該多好?總之,他不論如何都無法眼睜睜看著她被趙政霖那廝折磨,畢竟那是他尋尋覓覓十餘載的小嬌嬌。

慕容征望著空**不已的紫竹苑,心裏也是中空****的一片。

春日裏的雨不似夏雨般猛烈,雨點子不大,也不急。綿綿雨聲回響在寂靜的夜,像是悠悠然彈奏的一首曲子,頗有些慢條斯理的意味,讓人昏然欲睡。

然而柳明溪這一夜並沒有睡好,在夢中,她依稀記起了一些被她刻意掩埋在心底的舊事。那些事,她越是拚命的想要忘記,卻總會時不時的憶起。正如有些人,她越是不想看到,卻總會見到,就好像命中注定的劫難一般,無法逃避。

在那個滿城燈火璀璨和漫天煙花綻舞的美麗月夜,落水後獲救的嬌美少女癡癡地凝望那個極其俊朗的年輕男子,她幾乎忘記了寒冷,也差點忘記了要怎麽呼吸。

正是從那時起,她便對趙政霖一見傾心。

在她和趙政霖之間,一直是他昂首闊步走在前頭,她則快步緊追在他的身後。至於趙政霖對她是什麽樣的態度,抱歉,年少無知的她從未細想過這樣深刻的問題。

惟恐他會忘記自己,她隔三差五在街頭與他“偶遇”,她時不時送上親手為他縫製的,並不怎麽精致的荷包。她悄悄地偷看他,小心翼翼地愛慕著那個在她心中宛若天神般存在的男子。那怕隻是他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讓她欣喜若狂。

那一年她十二歲,他二十歲,柳明溪年齡尚小,但趙政霖卻不同。若不是因為他常年不在京,他早就成婚了。想到趙政霖一去南疆就是三年之久,她很擔心若不能將他定下來,便會錯過了他。

她怎麽能讓那種事發生?柳明溪要死要活地鬧著要嫁他,直鬧得滿城皆知。

大周曆乾興二十四年八月十五,那是她畢生難忘的大日子,他點頭讓自己進門了。

剛滿十三歲的柳明溪一早就起身,在她的閨房中對鏡梳妝,一頭青絲被綰成繁複華麗的雲髻,她破天荒的在頭上簪上精美的金釵與紅玉釵,戴上華麗的鳳冠,最後才披上柳沈氏為她準備的嫁衣。

當天夜裏,她被一頂喜轎悄無聲息地從柳府抬進誠王府後院,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來到青鬆苑。

那時的她滿懷喜悅,心如小鹿亂撞,透過大紅蓋頭看到的所有事物都帶著喜慶的紅,至於蓋頭外麵是什麽樣的光景,於她而言,那根本不重要。

她聽到外麵隱約有人聲,緊接著她依稀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能聽出來,這是屬於他的腳步聲。

“哐”的一聲,門被重重推開,然後,她聽到了他低沉的聲音,“都出去候著吧。”

“是,殿下。”這是月晴和月朗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那是丫鬟們踏過門檻出去了。

大紅蓋頭之下,她大睜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盯著地麵,在她胸腔裏頭,一顆心正“噗噗噗……”越跳越快。

柳明溪雖然有些緊張這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但那人是她期待以久,並且好不容易才嫁的夫君,若是他親近,她歡喜都來不及。

她也知道,以她的十三歲的稚齡,同房有點太早。

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問題,趙政霖常年不在京城,就是她想與他同房都未必能成。

可她還是好緊張,怎麽辦?

趙政霖並沒有讓她等太久,抬手掀了她頭上的大紅蓋頭。

在就蓋頭被掀開來的一瞬間,她抬起眼望向他,隻一眼就快速收回了目光。她毫無意外地在那雙湛黑如墨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驚豔之色,他是歡喜的。

等到趙政霖再回眸時,她已像天底下所有不勝嬌羞的新嫁娘一樣,嬌嬌怯怯垂首,端坐在他們的婚**,任他打量盛裝的自己。

柳明溪那時確定他對自己也是有意的,不然他怎麽也不能點頭讓自己入誠王府。

現在回想起來,她才明白那真是冷清到極致的婚禮,或許那根本就算不上婚禮。

事實上,他並沒有和她拜過堂,他也沒有宴請哪怕一個賓客,甚至於屋裏連個替他們說幾句吉詳話的喜娘都沒有。

確切來說,那也根本就算不得新房,因為屋裏沒有一樣東西是新,偏偏那時的她對這一切都渾不在意。

一室寂靜中,趙政霖掀起蓋頭,正要扭頭離去時,柳明溪急忙開口挽留道:“殿下請留步。”

她急忙起身斟了兩小盅酒,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盅遞到趙政霖的手上,“合巹酒。”

趙政霖定定地望了她一瞬,他接過酒盅,一口飲下。

柳明溪霎時喜上眉梢,隻不過是沒有拒絕她遞過去的合巹酒罷了,她心裏卻甜得跟灌了蜜似的。

柳明溪此前不曾飲過酒,這合巹酒甫一入喉,她便覺說不出的不適,差點噴出來。

偏這酒又是她親自倒的,還是合巹酒,眼看著趙政霖已經一飲而盡,若是她自己卻吐出來……似乎有些不太吉利。

柳明溪強壓下喉頭火燒似的不適感,總算將那盅酒悉數咽了下去。

然而酒水入腹才不過一瞬,她便覺得整個胃部如同翻江倒海般,惡心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她憋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嘔”地一聲吐在光潔的地麵上。

她的腹中空空,除了剛入腹的酒水以外,也沒有別的。不過仍將他光潔的地麵髒汙了一塊,甚至濺出少許在他的玄底金紋鞋麵和冕服的下擺。

柳明溪下意識地伏下身子,想要用捏在手中的帕子幫他擦拭一下,誰知那人卻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避開去。

柳明溪抬頭一看,正好瞧見他陰鬱深沉的臉色頓時嚇了一跳。

一群小廝湧進屋內打破了他們尷尬的僵持,不多時,屋內便已收拾妥當。

月晴月朗戰戰兢兢地進屋來扶起半蹲在地上的柳明溪,她才稍稍鬆口氣。也不知是因為方才空腹飲酒造成身子不適,還是因為嗆酒嗆到差點吐他一身太過窘迫。

柳明溪臉上燙得厲害,她渾身綿軟無力,任身邊人將她扶著放到**去歇著。

正當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際,耳邊忽然傳來趙政霖低沉醉厚的聲音,“都退下吧。”

從他的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卻無端地讓人顫了顫,不怒自威。

月晴月朗略微遲疑,卻也不敢逗留,隻得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道了句是,接著便旋身退出屋外。

空****的屋子裏就隻有他和她,想到方才的糗事,柳明溪有些無地自容,她在心裏默念著:完了,完了,完了……

柳明溪正想與趙政霖說點什麽,解釋一下方才的失儀,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壓在大**,一把扯掉了外衣。

他的力氣很大,繁複精致的火紅嫁衣霎時飛散成碎片,她身上隻留貼身小衣小褲。柳明溪雖然沒被他傷到,卻也嚇得不輕,她下意識的蜷起身子往床內壁縮去。

柳明溪那時剛剛十三歲,身條已抽得挺高,乍一看倒也是個大姑娘了,但她的身子到底還太過稚嫩,露在貼身小衣小褲外的小胳膊小腿如玉藕般纖細雪嫩。

趙政霖看著她,似乎微微怔愣片刻。

柳明溪愈發暈沉,也不知他是如何動作的,她身上剩下的衣物一下便被扒了個精光,她還沒來得及害羞,沉重又灼熱的男性身體便一下將她牢牢壓住。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雙腿已被他分開,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已經猝不及防地襲了過來,原來他絲毫未顧及自己,已經單刀直入了。

柳明溪出嫁前曾聽母親柳沈氏含含糊糊地說起過,女人第一次同房少不得會痛苦難熬。她還以為是誇大其詞的說法,可等到她切身體會時才明白,這豈止是痛苦,簡直像整個人都被劈開了似的,那是比死還難受的折磨。

柳明溪自小被嬌養著長大,除了花燈節落水那回以外,她一直都平平安安。若是在平常,她就是個哪怕隻蹭破點油皮都會落淚的嬌氣姑娘,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她弱弱的掙紮幾下,他非但沒停止,反而愈發瘋狂起來。

她身上的男人力道又重又狠,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幾乎要碾碎了她似的,尚且稚嫩的身體隨他欺淩而顛顫不已。

每每要昏厥之際,她總會被那種難以描繪的極致痛感帶回現實中,被迫清醒的承受他仿若無休止般的攻擊,直教她痛得全身發顫**。

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發出含混的乞求聲,“嗚嗚---殿下---嗚嗚---殿下,饒了我吧---嗚嗚---”

那人卻沒有半分的憐憫之意,反而變本加利,發動了愈發凶猛的衝撞。她想逃卻又無處可逃,想避卻也無處可避,腦子簡直空白一片,整個人幾欲崩潰。

漸漸的,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柳明溪耳邊隱約傳來齊嬤嬤飽含關切的聲音,“明溪,明溪,你怎麽了?”

柳明溪猛地撲進她溫暖的懷裏,壓低聲音地哭了起來。

她知道那是個夢,卻也是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的真實記憶。年少時,她真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在意,如今回過頭去再看時,隻覺得那時的自己真是傻的可憐。

她抽抽噎噎地哭著,“齊嬤嬤,我太蠢了,真是我太蠢了,怨不得別人,他根本就不喜歡我甚至還恨我,我卻一廂情願這麽多年。”

“沒事了,都沒事了。”齊嬤嬤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撫道。“相信嬤嬤,你一覺睡醒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柳明溪搖搖頭,“可我害了爹娘,害了月晴月朗,害了所有人。”

齊嬤嬤歎了口氣,“沒有的事,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往後公子會護著你,嬤嬤也會拚了命的守護你,從今往後,再不會讓你受那個苦了。”

柳明溪哭了一陣,總算完全清醒過來,她忽然問道:“齊嬤嬤,公子今天說我不姓柳,姓明。你可知他為何會這麽說?”

齊嬤嬤微微一滯,她幽幽地歎口氣,意味深長道:“明溪,你要相信公子,或許,他是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了。”

柳明溪的腦子有些亂,慕容征最在乎她,為什麽呢?

她的耳邊回響起慕容征先前對她說的那些話來。

“我說了,我隻是阿征,你的阿征。他能給你一個家,我也能!你我本來就該……”

“明溪,你聽著,而且你要牢牢記住我所說的話,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十八年前就訂下來的未婚妻,真真正正的未婚妻。往後,雖然不能以夫妻之名,但是……”

“明溪,你可知你姓明,不姓柳。”

柳明溪定定地望向齊嬤嬤,美目圓睜,紅唇輕啟,不敢置信道:“我真的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