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說翻臉就翻臉

趙政霖從宮中出來時,已經是夜晚,誠王府前院的客房中燈火通明。那正是柳明溪所住的房間,隱隱約約的竟還有男子說話聲。

他的劍眉微蹙,不自覺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出拳要快,拳如閃電,打他個措手不及。切記,讓你速度加快並不是讓你匆忙。”

“不僅出拳要快,收拳也要及時!”

“對,就是這樣,再一個回身,用手肘重重一撞,你便可以趁機逃脫掣肘。”

“出招時下盤要穩,步伐要靈活,出腳更要快如風!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擊即中。就像這樣!”

柳明溪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當時她要是會這幾招,就不會在石洞裏被糾纏著完全無力反抗。雖說她要一下子學會也是不可能,但若是多加練習,她未必不行。

沒錯,趙政霖看到的正是錦風手把手教柳明溪防身術的場景。

屋中的兩人,一個認真教,一個用心學,錦風不時幫她糾正動作。

錦風一襲白衣,手執羽扇,如珠如玉,溫潤柔則。他的臉上滿是笑意,儼然一副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柳明溪則一身灰白的衣衫,她並沒有用布帽束發,而是梳了個書生頭,看起來烏發如丹,麵帶紅霞,顯得十分精神。

柳明溪不時朝他回眸一笑,眉眼彎彎,仿若她十三歲那年,他們初見時那般純淨而美好。不同的是,她現在正對著錦風笑而不是自己……這兩人似乎處得不錯。

屋中的兩人專心至致,誰都沒有發現房門口不聲不響地站了個人。

“明溪,你出拳時綿軟無力,這樣可不行,對方完全可以將你的手一捉……”

說話間,錦風的大掌已經包裹了她的粉拳,柳明溪抽了幾下都沒有掙脫。

眼前這一幕看著礙眼極了!某人的忍耐也達到了極點。

“咳!”

屋中的兩人這才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他。

“殿下!”錦風見到自家主子肅然立在門口,顯然有事要吩咐。

他趕緊鬆開了柳明溪的小手,走上前去,不料他的好主子根本看都沒看他一眼,繞過他後徑直步入屋中。

錦風感覺略窘,他杵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到趙政霖鐵青著一張冷臉走向自己,柳明溪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往後縮了縮。呆滯的錦風並沒有發現異樣,她的這一反應卻沒有逃過趙政霖的火眼金睛。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先出去,本王有事要交待。”

柳明溪聞言拔腿就要跑,卻被人拽住了胳膊,無處可逃。

錦風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他們,但他從不質疑主子的決定,拱了拱手便退出屋外。

柳明溪則一臉防備地望著趙政霖,他的神色冷若冰霜。說是有事要交待,卻隻是定定地望著她,並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此時打的是什麽算盤。

其實柳明溪心中也很是疑惑,若說趙政霖要殺她,那麽在瑞城,在行山,他都有的是機會悄無聲息地除了她。可是他非但沒有這麽做,反而救了她。

之後他讓錦風將自己帶回誠王府,他如果要殺人其實不必這麽麻煩的。

杜鳴生固然是神醫,是他有用之人,但人家明顯很忌憚他。否則他不會一再袖手旁觀,還讓人將她帶到了誠王府。

趙政霖倘若真要做點什麽,杜鳴生根本就不會管,也管不上。更有況,他有的是辦法悄無聲息地除了自己。

如果說他不是要殺人,那麽他大費周章地將自己帶回誠王府,究竟是要做什麽?

柳明溪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趙政霖究竟意欲何為,不過,他的心思她從未猜中過。

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麵對麵地站著,近在眼前,卻如同遠在天涯。

誰都沒有說話,屋子裏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讓人感到壓抑。

他渾身卻散發著懾人的寒意,讓人不敢接近。不得不說,單是與他共處一室就需要莫大的勇氣。

柳明溪偷偷瞥了一眼,實在不明白,當年她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大冰塊?不,應該是渾身散發著森森冷意的萬年冰山。而事實也已證明,她那純粹就是自討苦吃!

僵持片刻後,她朝他福了福身子,問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趙政霖這才將手收回,沉著臉,陰惻惻地說道:“男女有別,別再讓本王看到你們糾纏不清!”

柳明溪忡怔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應該是錦風。

說得好像是她把特地把錦風叫到自己屋子裏來似的。柳明溪不無嘲諷地說道:“受教了!不過若非殿下的授意,錦風大人也不會待在屋子盯著我吧?”

趙政霖一窒,確實,他特地交待過錦風盯牢她和將她的一舉一動匯報給他知曉。卻沒想到錦風居然會整日待在她的屋子裏“盯”著。

“哼,倘若再讓本王看到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休怪本王不客氣!”他莫明其妙丟下這麽一句話,說罷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柳明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試問,有誰想被整天拘在這屋子裏,進出不得?

而且錦風待在哪裏又豈是她說了算的?

況且她穿著男裝,這裏除了他和劉管家,還有誰知道她是女兒身?

更何況,她和誰共處一室與他有關嗎?簡直不知所謂!

柳明溪忽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透過不大的推窗,她正好看到兩個身姿窈窕的宮裝女子笑容滿麵地迎向他。

那兩名女子齊刷刷地半蹲著身子向他施了一禮,人比花嬌,動作如行雲流水,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夜幕中,嬌柔的女聲在寂靜而空曠的院子裏響起,“殿下,王妃已為您備下宵夜。”

趙政霖並沒有開口,隻是朝她們微微頷首,便隨她們離開了。

柳明溪很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的王妃為他備下了宵夜,原來,他對他的王妃以及王妃身邊人都還算挺親切。

“嘖嘖,最難消受美人恩。”錦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他正搖著羽扇望著誠王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柳明溪二話不說就要關窗戶,隻不過錦風的動作更快,她哪還關得上?

“你怎麽了?”錦風單手托著窗門,一臉詫異的望著“他”,“殿下方才交待你何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要你管?”柳明溪說話的語氣著實不佳。

“你吃炸藥啦?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啊?”

“砰!”地一聲,柳明溪趁他不備重重地關上了窗。她正要去將門也關上,錦風已經先一步鑽進了屋子裏。

他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看著就礙眼,柳明溪決定不予理睬,自顧自地捧起醫書。

錦風也一本正經地在對麵坐下來,兩眼卻一直盯著“他”瑩潤如玉的麵龐不放。

錦風自認為和“他”處得不錯,不明白為何無緣無故地就翻臉了。

“明溪,你是不是很怕殿下?”錦風似笑非笑地問道。

“你還有完沒完?”有這人在,柳明溪根本無法集中精神看書。

“好吧,我不問就是。還真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錦風氣呼呼地站起身,作勢要走。

“我要睡了,你請自便吧。”柳明溪把書往桌上一放,轉身就上了床,和衣躺好。

“啊?”這與他預想的完全不同,在這種情況下,任錦風再厚的臉皮也待不下去了,隻得摸了摸鼻子離開。

夜靜更深,柳明溪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