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內憂外患

大周建國不足百年,太宗皇帝在前朝本就是一方霸主,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大漠暗暗囤兵,養精蓄銳多年,才看準了時機揭竿而起。

趙家軍勢如破竹,直搗黃龍,從腐敗無能的前朝李姓皇帝手中搶到了江山。

太宗皇帝魄力非凡,勵精圖治,大周朝國力鼎盛的日子也曾有過數十年。

而今正好第四代國主乾興帝,前二十年倒也算將大周治理得井井有條,近十年來卻漸漸開始走下坡路。

說起來,乾興帝剛登基那幾年還算得上一個很有魄力與野心的帝王,隻不過他的野心並不在開疆拓土,而是一心鑽營於把持朝政。

或許是無上權勢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尤其是高高在上過久,本性又不夠堅定的人。

近年來,乾興帝親自設下潛龍衛,致力於刺探各皇子、臣子及門閥世家的家族內幕秘聞,借以鏟除異己。

短短十年間,大周國力就大不如前。

大周南疆山勢險峻,零星分部的南疆十八部仗著易守難攻的地勢,屢屢出兵挑釁。

與此同時,西南的瑞顥國日漸昌盛,西域獨立的七城也不再以大周馬首是瞻,北方的北兆等國亦忙於囤兵,伺機南下。

毫不誇張地說,眼下正值大周四麵強敵環伺,江山不穩,內憂外患之際。

年近六旬的乾興帝,終於再也無力支撐,臥病在床。

與他親近的幾個兒子中,長子忠王,趙政武年已四十餘歲,資質平平,更讓他失望的是忠王世子,趙世忠在整個京城聲名狼藉,是鼎鼎大名的眾紈絝子弟之首。

二皇子賢王,趙政文也年近四旬,雖表麵形象維護得還不錯,在外有著仁義賢德的美名。但本質上,他終日愛眠花宿柳,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

三皇子肅王,趙政勇天生神力,可惜隻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十九歲那年奉命寧邊,結果有去無回,當年就折在南疆。

四皇子寧王,趙政清三十有五,頗有城府,隻是從來不把心機用到正途,終日裏喜歡算計自家兄弟。十六年前肅王死後他就被囚禁在高牆內,暗地裏小動作不斷。

五皇子端王,趙政淳三十有三,乃安皇後所出,他自小就是個行事穩妥,中規中矩的人。按說也頗有儲君風範,隻不過皇後不得聖心,連帶著五皇子也不得聖心。

除此之外他的外家安家勢力過大,連乾興帝都頗為忌憚。

六皇子瑾王趙政鈺二十有八,是乾興帝最偏愛的“小兒子”,由他最寵愛的貴妃劉氏所出。乾興帝有意將他立為太子,無奈他非嫡非長。

不僅如此,趙政鈺自小都被嬌養著長大,從未立下任何政績或戰功,無法服眾。

乾興帝雖老卻還沒有糊塗,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將江山托付給他,無異於將他架在火上烤,他於心何忍?他遲遲沒有立下太子,隻在暗中支持他培養起自己勢力。

不論乾興帝本身作何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五位皇子誰也不服誰,一個個地竭盡所能拉攏各方勢力為我所用,以期在皇位之爭中勝出。

起初隻是背著他做些小動作,近兩年來,由於乾興帝身子每況愈下,他們的爭鬥也漸趨白熱化。已然擺到明麵上,就連他趙政鈺也不甘示弱,積極參與其中。

乾興帝自認為尚且老當益壯,五個兒子卻已開始當著他的麵搶奪皇位,這就已經夠糟心的,更讓他糟心的是,他們之中不論誰贏得最終的勝利都一樣指望他快死。

最後乾興帝才想起來,其實他還有個兒子,正是被他發配到南疆的誠王,趙政霖。

近年來,趙政霖絕對算得上異軍突起,說起來這誠王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奇人。他手握兵權卻駐守南疆十餘年,南疆鐵騎的威名漸漸也傳回了京城,可謂戰功赫赫。

年二十六的他雖已兩次大婚,但他兩次都剛成婚就撇下新妻離京,至今尚無子嗣。他的表現與那些為了上位爭得頭破血流的諸皇子都截然不同!

既然乾興帝還不想死,那麽誠王就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大周朝堂上風起雲湧,勳貴圈兒裏自然也不太平。

文臣中有安、蕭、關、衛四大顯貴世家,其中又以五皇子的外家敬國公安家居首。武將之中有乾興帝親手扶持起來的劉家,將將能與常駐北方的鎮北王平分秋色。

各方勢力間的角逐和相互傾軋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若是趙政霖一直遠在南疆倒也無妨。但是他回京了,而且是奉旨回京侍疾!

普通的後宅婦人對於這一切往往知之甚少,如柳明溪這般先封閉在後院三年,又在山穀中躲藏了二年之久的婦人,更是無從知曉。不過自從數月前離開藥穀至今,她都以小藥童的身份跟著杜鳴生四處行走,陸續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柳明溪對於大周的局勢也算略知一二,譬如說她也知道趙政霖似乎已參與到爭奪戰之中。原本她以為那與她毫不相幹,如今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杜鳴生施了一禮,恭敬地說道:“此番,有勞殿下親自出馬,來瑞城接應我們。”

不得不說,杜鳴生說起人話來的時候,倒也是人模人樣的。

趙政霖拱手回了一禮,淡淡地說道:“不必多禮。”

“素聞殿下如今日理萬機,政務繁忙,竟然還遠赴瑞城來接草民回京。足可見殿下為人仁義,禮賢下士,大周有殿下真乃萬民之福!”

柳明溪偷偷瞥了他一眼,還真是溫文爾雅,儒雅敦厚。可惜,她清楚地知道這都隻是表麵,這絕對就是所謂的道貌岸然!

感覺得到有道視線冷冷地睨了過來,柳明溪趕緊收回目光。

“杜神醫若是能治好聖上,那才是萬民之福。”

“哈哈,自當竭盡所能!”

“事不宜遲,這就啟程吧。”

因為急著趕路,說話間他們都已紛紛上馬,一轉眼就隻留下柳明溪挎了個小包袱留在原地。不過,她當真一點兒都不想和趙政霖同行,巴不得他們忙得忘了自己。

想到這裏,柳明溪更恨不得自己縮成一個小點。似乎此時也並沒有人注意到她,柳明溪悄悄地往後挪著,隻等他們一揚鞭,馬蹄飛揚之際,她便可以趁亂跑掉。

趙政霖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回頭說了句,“還不上馬?”說著便向她伸出了手。

柳明溪吃驚不小,她趕緊後退兩步,連聲說:“不敢,不敢。”

她這一退,正好退到了錦風的腳邊。

錦風見狀頗感詫異,自家殿下什麽時候這麽熱心待人過?簡直聞所未聞!不過他再看看那位風度翩然的杜神醫,心中了然。

根據他們早先打聽到的消息,這位杜神醫向來獨來獨往,他們確實沒有想到他身邊還有這麽個小藥童跟著,也就沒有為“他”備馬。

想到這裏,錦風大方地說道:“既然如此,這位小兄弟便跟著我一起罷。”

趙政霖凝望著她,一臉冷峻。

杜鳴生笑吟吟地看著,並沒有出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