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章不可描述

他們一行人回到萬家莊時,天邊隻剩下最後一抹晚霞。

想到趙政霖,她絲毫不敢遲疑,匆匆與萬福全夫婦及田大壯道了句別,大步流星地往他們所住的那處偏院奔去,甚至沒有注意到她身後那三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就在萬家莊最偏僻小院屋裏的土炕上,那個向來偉岸挺拔如山般的男人,他正麵如白紙的躺在土炕上,反應全無,死氣沉沉。一眨眼,他竟已這般睡了兩個多月。

她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抹了抹眼角,這才後知後覺地記起來他們出去了一天,他也被餓了一天。柳明溪急忙小跑著去廚房裏取了些溫熱的米湯和參湯。

她抱著食盒回來時,屋外寒風獵獵,屋內豆大的燭火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吹熄了,隻剩下一室的漆黑與的靜謐。她的心驀地一沉,頓時如同陷入無窮無盡的荒原。

漫無邊際的孤獨感油然而生,絲絲縷縷將她緊緊纏住,層層包裹起來。

她慌忙放下食盒,顫著手重新掌起了燈。當她再次看到那個那人還是安然地躺在土炕上時,她的心這才落回了原處,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屋內幽暗的燭光裏,柳明溪用些費力地將他抱起身讓他靠坐在懷裏,一隻手托著他的下巴,另一隻手則用勺子小口小口地給他喂起了米湯。

每次隻能喂一點點,因為他還不會自己吞咽,但凡喂多了或喂急了,就會漏出來。隻能每次喂得極少、極慢,就像她所做的這般。

這段時間,他們就是這麽過來的,她通過摸索已經漸漸掌握了照顧他的訣竅。至於原先顧過的棄婦的尊嚴和名節以及世俗的男女大防什麽,她是一概顧不上了。

雖然那些大夫們眾口一致,且言之鑿鑿,說他隻能暫時吊著命,但柳明溪卻不論如何也不信他會永遠這樣。不信歸不信,現實卻是兩個多月了,他仍然反應全無。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時才能醒來,或者說是他否真如那些大夫所說。若是有醫老或杜鳴生這樣的高人在,他極有可能沒什麽事,可現在……她不禁歎了口氣。

自從柳明溪身子大好了以後,照顧趙政霖的活計自然而然地就落在她的頭上。為了便於照顧,她和趙政霖一直被安排在一間屋子裏,好吧,其實是一張土炕上。

人家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在他們看來,她就是趙政霖的丫鬟,而且還是個通房,為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她也覺得無所謂,這人都隻剩下一口氣了,她還有什麽好矯情的。

柳明溪已經喂完了米湯,她又望著土炕上的人出了神。看著他那並不顯得消瘦多少的麵龐,她更加堅信,情況並沒有那麽糟糕。

柳明溪花了些時間安撫好自己,她再次打開了食盒,準備再給他喂點參湯,最後一步是給他擦洗身子,然後今天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現在的她簡直力大如牛,做這些事,原本真不算什麽。

不過近期她發現了一個較為尷尬的問題,趙政霖雖然不省人事,但他還是有生理反應的。特別是當她為他按壓腰部以下的穴位時,他就會……咳,不可描述。

擦洗身子時則更甚,這簡直是礙眼極了!每逢這個時候,總會令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畫麵,甚至令她有種作嘔的衝動,很想直接丟下這隻禽獸不管。

可是轉念一想,由此看來,趙政霖其實應該也正在慢慢地恢複和好轉,而不是像那些大夫所說的那般,如同養活在水瓶中的花朵般,漸漸凋謝、枯萎。

何況她也不知道他多久能醒,若是她一直留著那幾處敏感部位不碰、不洗……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畢竟還是熱天呢。

這個問題,她可沒法去問別人。總之,在百般糾結之後,她還是硬著頭皮上手了。

原先她根本不敢直視,這些日子下來,她總算有些習以為常。其實嘛,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按說是這樣。

然而,事實卻是,等到柳明溪幫他擦洗完身子並換上幹淨的衣裳時,她早已再度麵紅耳赤。

“呼---”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們本就是再親密不過的人,不論是該做的還是不該做的,他們不是都早已做過不知多少回,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矯情什麽。

她恨恨地瞥了他一眼,身為一個身受重傷還昏睡著的人,他竟也這般可惡,全身上下竟然隻有那處有反應!真是個色胚,下流胚!

眼不見為淨!

柳明溪恨恨地收回了視線,回頭去箱奩中找了身給他穿的衣衫。快速幫他換上幹淨的衣裳,讓他趴在土炕上,悉心幫他揉按四肢和背上的穴位。

雖然他一直沒有反應,但她絲毫沒有懈怠。

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不知何故,她不太合時宜地想起了當初,摸索著給錦風施針時,他明顯緊繃和微微顫抖的身軀。柳明溪驟然明白了什麽,難怪他會堅決地說“我會負責”。

那真是個傻小子!她覺得好笑之餘心中又有點泛酸。

事後想起來,柳明溪早已明白,她和趙政霖,那還真是相看兩相厭的典型。

就算他長得好,還是大周的大英雄……即便他有百般的好又有何用?

就算她貌美如花,那時還有個老父是兵部尚書又如何?

他們之間,一切都是恰恰相反,但凡她喜歡的,他一概不喜,但凡他欣賞的,她都一竅不通。這樣的兩個人,他們不論出於任何原因在一起,都絕不會有好結果。

這世上的好男人那麽多,可她卻偏偏選中了他,毫不誇張地說,她嫁給誰都比嫁給趙政霖強。不適合就是不適合,不是她的始終都不是她的。

她是真的錯了,她愛錯了人,更嫁錯了人!

她不僅害了自己,害了整個柳家,也耽誤了趙政霖,難怪他當時會百般憎惡。

後來他把自己盯得緊緊地,無非是出於占有欲。誰讓她是前妻呢?前妻也是妻啊!

就算是以命相護,也隻是為了兌現他的承諾罷了。誰讓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周朝的大英雄,若是連個女人都護不住,食了言,那豈不是顏麵盡失?

她總是會想,若是當初,她沒有頭腦發熱做出逼嫁的事來,那該有多好啊!她定會有個溫暖的小家,還有可愛的孩子相伴左右,而不是現在這般,難堪。

或許她真該在他清醒之前離去,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去,那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睡前,柳明溪按摩完,又幫他擦洗了一番他微汗的身子,這才安心地熄滅了燈。

與往日不同的是,這回她沒有直接沉沉地睡過去,而是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的事。

小劇場(僅供娛樂)

明溪(扼腕):飛羽將軍多好的人啊!

誠王(不屑):哼!倘若你嫁給像他這般的莽漢,還不知道會把日子過成哪樣呢!

明溪(一顧):至少……也不會更差吧?

誠王心塞不已,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