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弱小的代價
葉陽幾乎是用著無比悲憤和不敢相信地目光轉過頭去看著她，她手裏拿著一張報告單
“不信自己拿去看吧，頭部受到重創導致海馬體受損，造成了長久性失憶。”
“不，這不可能……”葉陽顫著手接過單子，上麵的診斷已經寫得很明顯了。
“這不可能……”葉陽把那張診斷單捏成一團，目光渙散，搖著頭，嘴裏不斷重複著這一句話。
“這是事實。”白黎低聲說，她的眼睛裏流露出一股悲憫。
“沒有辦法恢複嗎”
“事實上，很難，幾乎等於沒有。”
葉陽緊咬著牙，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我知道了。”良久，他慢慢挪動步子，走了出去。在經過白黎時，她能感到從他身上散發的絕望感。
坐在床上的歐陽諾則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白黎看了看他，歎氣道“你好好休息吧。”旋即也關門出去了。
在那之後，葉陽開始絕食，五天沒吃一口飯，也從不和別人說一句話。要不是把葡萄糖通過點滴給他輸進血管裏，恐怕人已經快死了。
對此大家都很焦急，幾個店員輪流去勸，歐陽諾的家屬本都悲痛欲絕，聽到這個消息，也都來勸他不要傷心。但是誰來，都沒有一點用，他就躺在床上，誰也不理。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灰暗，完全找不到以前那個陽光樂觀的影子。
對於葉陽來說，如果除去家人這個世界上有他不可辜負的人，歐陽諾，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一個。但是，這個人，就這樣與他再沒關係了。
有本書上說，死亡，並不是最痛苦的事，最痛苦的事，是遺忘。歐陽諾和葉陽認識三年，無話不談，葉陽曾無數次想過就這樣和歐陽諾一起，打打遊戲劃劃水，過混吃等死的平淡日子。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忘了他。他們再也不能窩在網吧玩一個通宵的英雄聯盟，也不能再一起騎單車穿越整個城區，也沒辦法，再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坐在公園裏聊一下午的天。
被人遺忘，雖然葉陽已經習慣被人遺忘，但是他從沒敢想過，有一天，唯一沒將他遺忘的那個人，也忘了他。而這種心情，墨淩曉他們是不明白的。
這幾天，慕容萱，於洛，李龍輝，夏安，墨淩曉輪番勸說，就連夜風這個不苟言笑的人都默默陪他坐了一下午。至於白黎，不知道是被他氣到了還是怎麽了，別說勸，連他這個房間都沒進來過。
“咚……”第六天中午，葉陽病房的門被一腳踢開。
“起來吃飯。”白黎端著飯，操著冷淡的腔調朝躺在床上的葉陽說。
葉陽側著身子看著窗外，沒理她。
白黎把飯放在桌子上，然後毫不客氣地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揪起來半躺在床上。
“聽好了，你朋友已經徹底把你忘了，你以為你自暴自棄就有什麽用嗎，他已經完全記不起你了！”她惡狠狠地對他破口大罵，葉陽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一雙眼睛毫無生氣。
“啪！”
白黎把他的臉轉過來，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巴掌甩過去
“看著我。”她盯著葉陽，眼中流露出悲痛“你能怪誰？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打不過鳩，他會失憶嗎，要不是你放不下，他會被盯上嗎？要不是你這麽懦弱可欺，陸伯言那個鬼東西他會對你產生心思嗎？要不是你是個沒用的廢物，這一切，都會發生嗎？！”
“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啊！”她低著頭，瘋狂地搖著他的衣領，葉陽的後背在床頭櫃上撞得咚咚作響。
“曾經有人問過我害怕失去嗎。”她低聲說“我很害怕失去，無論是那時也好，後來也好。小時候我家裏丟了一隻狗，我哭了整整三天。那時候的我，是普通的人類小孩，能夠肆無忌憚地因為失去而哭泣。”
“後來我做了獵靈人，說真的，擁有同伴的感覺，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但是世界，是殘酷的。這個混蛋不會管你想不想失去，它隻管殺人，隻管製造悲劇，隻管讓我們痛苦。”
“後來我才明白，在這個糟糕的世界裏，害不害怕失去，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你沒得選”白黎抬起頭來，晶瑩的淚花流過她的臉頰“因為，這就是，弱小的代價啊。”
“弱小的……代價。”葉陽用著沙啞微弱的聲音，低低重複了一遍。他的眼中，也流下了兩行清淚。
沒錯，他所遭受的一切，都隻是因為他的軟弱，他的退縮。在這個沒道理可講的世界裏，沒人錯了，錯的，隻有弱小。
葉陽心底，自嘲地笑了。
什麽隻要待在重要的人身邊，即使平庸也無所謂啊。
這樣弱小的自己，根本不配待在他們身邊啊！
那一刻，他的內心深處，悄然埋下了一粒種子。
沒人知道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麽，隻是白黎出來之後，葉陽就好像完全沒事了一樣，開始吃飯，開始說話，就如同以前一樣。但是他們觀察到，這個男孩，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葉陽的傷其實並不是太嚴重，加上成為獵靈人之後嚴格訓練養成的極強的身體素質，隻養了差不多十多天就接近痊愈了。他傷好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填了那份錄取通知書。他還找到了序靈學院的招生網站，他已經決定好了，現在的他，還不配待在他們身邊，他，要變強。
由於出了這麽大的事，墨淩曉他們也早就展開了調查，通過李龍輝那晚的所見和最近的種種線索，他們也順利推算出了歐陽諾被害的真相，現在正在追蹤黑衣人的線索。
以墨淩曉當年對鳩的了解，那個組織的規矩極其不講道理，一言不合就殺自己人，那個黑衣人不得手，肯定不敢回去，會再回來。隻需要二十四小時看好歐陽諾守株待兔，就夠了。
不過，葉陽找到了墨淩曉。
“店長，讓我也來出一份力。”
“你……確定嗎，你現在傷還沒好完，而且那個人下手凶狠你也親身體會過，讓他們來吧。”
“不。”葉陽搖搖頭，語氣中透著別樣的味道“我，想親手了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