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威逼利誘(下)修 第二更

宋廷安相貌端正,風度翩翩,是個十分爽朗灑脫的人,為人重情義,口風也緊,卿鴻十分信任他。二人從小相識,除了連襟的關係,也是多年的好友。

見他全然不知情,還試圖開解自己的模樣,卿鴻甚至有些猶豫,是否該將真相告知於他,但最後還是覺得,對方有知情的權利。“許兒的病大有蹊蹺。”

他不知該從何處開口,如此複雜的內情,他也是用了很久才消化掉。想了想,他還是從卿如許的病情說起。將整件事的過程一五一十,半點沒漏的與宋廷安說了。

宋廷安在一開始聽到卿如許是中毒而不是生病的時候,眼睛就開始發直,聽到後邊全身的骨頭肌肉都僵硬的不能動彈。巨大的憤怒和後悔充斥著他全身每一處神經,血液翻湧衝向他的心髒和頭頂。

卿鴻完全能夠體會宋廷安的心情,因為自己當時的反應與他無異。

那種沒能堪破真相的後悔和自責,還有對凶手的切齒痛恨,都讓他陷入瘋狂和恍惚。

宋廷安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暴突著眼睛看卿鴻:“我妹妹是被毒殺的?!”

卿鴻漠然點頭,“小宋氏,或者說她的生母關姨娘很不簡單,多年來一直隱瞞著什麽秘密,似乎還與南疆有所牽扯。我將小宋氏關押起來,企圖弄清楚她當年的所作所為,和事關南疆的隱秘。結果,她卻從門窗緊閉的靜幽閣神秘消失了!”

如果現在小宋氏在宋廷安麵前,他說不定會立即撕碎這個女人,管她有什麽秘密,都該給他妹妹長命!

“可有派人尋找?”

卿鴻點點頭,“但並無所獲。”

宋廷安狂躁的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我會讓人留意四處的動靜。”

他從小就不喜歡關姨娘和她的女兒。無論是關姨娘的突然出現還是與府上其他人的格格不入,都讓他打心裏覺得,關姨娘是個外人。

而她生下的女兒宋纖纖,也一副柔弱懂事,萬事緊著別人的無私模樣,與關姨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絲毫不像宋家人坦率爽利的性格。他覺得宋纖纖十分做作,且缺少少女的鮮活,所以,就算自己的親生妹妹與她交好,他也從來不主動理會這個庶妹。

而今日,卿鴻告訴她,這個不聲不響,討好了母親和妹妹的人,是個心機深沉叵測,從小就懂得算計人心的宵小,他不覺得意外的同時,也深恨自己的愚蠢,如果他能阻止妹妹與她往來,如果他能主動一些去探查關姨娘母女,後麵的事情何至於發展到這一步。

還有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外甥女,多少遺憾都無從彌補!現在宋纖纖生的女兒居然還要故技重施,對許兒重演當年的戲碼!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想到這,一頭衝出卿鴻的書房,箭矢一樣衝到杜若閣!

“卿如初!”

他在門外一聲怒吼,將裏麵呆呆坐著盤算卿如許方才那一番話的卿如初嚇的狠狠一顫。她遲疑著起身打開房門,就見宋廷安站在外麵通紅這一雙眼睛看她,如同惡獸一般。“舅舅?”

“啪!”

宋廷安抬起手,狠狠給了卿如初一巴掌!

卿如初被打的嘴角流血,臉頰脹痛,目光中不由露出驚懼之色。“舅舅……”

“別跟我叫舅舅,我沒有你這樣毒如蛇蠍的外甥女!”

卿如初看向宋廷安身後的沉默看著她的卿鴻,還有聞訊趕來一臉冷漠的卿如許,終於明白她說的話都有可能成為真的,因為宋廷安從來就不喜歡她母親這個庶妹,更別說她這個外甥女。

“你好生給我回潯陽思過!若讓我知道你再敢動半分壞心思,我就命人打斷你的腿!”

卿如初嚇得訥訥說不出話來,直拿一雙淚盈盈的眼睛去看自己的父親,然而卿鴻也隻是怒其不爭的說:“你好自為之!”

她回潯陽的日子已經定了,就在五日後。

一行人相繼離開,卿如許走在最後,悄聲對卿如初說道:“二妹妹,你想好了麽?你將來能過什麽樣的日子,能嫁給什麽樣的人,就全憑你自己了。”

她說完轉身出了門,就在她後腳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刻,卿如初急聲道:“我答應你!”

卿如許唇角勾起,頭也不回,輕聲說:“好。”

………

蘅蕪居小廚房旁的柴房中,又悶又熱,漁舟頹然坐在地上,滿臉的髒汙被汗水和淚水衝的溝溝壑壑,愈發顯得狼狽。她喊也喊累了,哭也哭過了,卻仍舊無人理會她。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要怎麽說,那些話她背的滾瓜爛熟,可這麽久過去了,為什麽還沒人來審問她?

“滾開!”角落裏的老鼠時不時發出吱吱的叫聲,漁舟皺著眉頭煩躁的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那老鼠受了驚嚇,刺溜一下鑽到柴堆裏。然而沒過一會,老鼠見她並沒有多大能耐,再次跑出來四處亂竄。

漁舟越發煩躁了,站起身砰砰砰繼續拍門,“姑娘,您放奴婢出去吧!奴婢什麽都告訴您,決不隱瞞!”

不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漁舟頓時來了精神,她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喊道:“是哪位姐姐在外麵,可否幫我傳個話?”

外麵那人叫腳步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

漁舟見狀連忙放低聲音,“求你幫我傳個話,就給大姑娘傳個話!我還有些銀錢!都給你!”

那人在原地站了半晌終於挪動步子走了過來,“是我……”

“輕舟?是你嗎?”漁舟一聽是她,立即興奮起來。她們兩個同為二等婢女,平時接觸的最多,輕舟屬於話少,但做事穩重的人。如果她肯幫自己,就比別人可靠的多。“輕舟,你幫我給大姑娘傳個話,就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漁舟,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輕舟的聲音有些猶豫,似乎並不想與她再扯上什麽關係。隻是礙於舊日情分,才來告訴她。“大姑娘不會叫你去問話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咱們相識一場,你連這點忙都不肯幫?”漁舟有些急,說道:“我把我全部家當都給你,你就幫幫我!”

“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沒用!你還不知道吧,你娘已經什麽都說了,大姑娘根本用不著再問你了,要不然,怎麽會這麽久都不叫你去問話!”輕舟透過縫隙看見裏麵一張髒汙的花臉,心情複雜,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日日與她吃住在一處的漁舟,竟然有這麽大的能耐。

“不可能!”漁舟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唉呀!我就是覺得咱倆相識一場,好心來告訴你一聲,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說罷,輕舟轉身就要離開。漁舟連忙喊道:“別走,我信我信,你跟我說說外麵的情況……”

“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輕舟語速很快,似乎害怕有人看見她與漁舟說話,道:“你娘之前好像預料到要壞事,讓你爹帶著你弟弟逃了。姑娘知道後就派人給抓了回來,有你弟弟在手裏,你娘還能不說嗎?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你知道的那些恐怕都沒用了!還是想想怎麽才能活出一條命吧!行了,我走了!”

說完,輕舟轉身就走,任憑漁舟怎麽喊她都不再理會。

“怎麽可能?”她嘴裏說著不可能,卻滿腦袋都是輕舟的話:有你弟弟在手裏,你娘還能不說嗎!

沒錯,在她娘眼裏,弟弟的命比他們家裏任何一個人都重要!

難道娘真的說了?那她該怎麽辦?娘就不管她了嗎?難道自己要在這裏自生自滅?還是說,姑娘連話都不問,就直接將她處置了?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怎麽辦?她該怎麽做才能爭取到活命的機會?

她猛的撲到門前,用全身最大的力氣去撞柴房的木門,叫道:“放我出去,我有話要跟大姑娘說!”

漁舟足足喊了有一柱香的時間,喉嚨都火燎燎的疼起來,終於有人過來了。孟婆子提著嗓門斥罵道:“喊什麽喊!叫魂兒那!”

“孟媽媽!”漁舟聽見有人應聲,一個打挺從地上爬了起來,“孟媽媽!求你幫我跟姑娘稟告一聲,我有重要的話要跟姑娘說!”

“哼,現在知道急了,早幹什麽去了!也不想想 自己做了什麽好事!也就姑娘年紀小心善,要是我早把你這挨千刀的大卸八塊了!”

“孟媽媽,是我的錯,是我豬油蒙了心,坑害了姑娘,可我有心補過,求孟媽媽成全……”

孟婆子冷冷的嗤笑一聲:“我勸你還是別費力氣了,該知道的姑娘都知道了,用不著你費心了。”

漁舟一聽這話就急了,“孟媽媽!我知道我娘不曉得的事,一定能讓姑娘滿意,求求你,就幫我跟姑娘帶個話吧!”

“嘁,我可不信你比你老娘知道的還多!”

漁舟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趕緊說道:“是真的,是夫人單獨要我去做的事,我娘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