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突如其來(中) 第二更

宸妃倒抽一口涼氣,就被一旁的宜陵握住了手腕,她趕緊收起震驚的神色,僵硬著腳步往殿外走去。

殺了北越的使臣?之後會發生什麽事?

北越與大靖必有紛爭!所以,背後指使她的人不會是太皇太後,也不會是北越的人,應該跟宮裏的大部分人都沒有關係,那又會是誰?!難道這宮中還有南疆的奸細?

宸妃跟在人群身後,目光不由得落在北越六王子和使臣宋連覺的身上,機會稍縱即逝,可她不能讓背後的人如願,挑起大靖和北越的紛爭。

可是……

她細細在腦海中分析此事。

做了,出了禍事有許多人回去想辦法解決,還有回轉的餘地。不做,她麵臨的,興許就是金玲背後那人的報複,半絲回旋的餘地都沒有!宸妃心中飛速的盤算著,低聲在宜陵耳邊說了幾句話。

宜陵臉色發白,咬唇點點頭,按照吩咐去辦事了。

雲極殿地勢頗高,今夜的風又有些大,輕輕一吹,火勢就迅速蔓延開來。宮殿四處亂成一團,有人往裏去救火,往外也有人發足狂奔。還有幾個膽小的宮女內侍被嚇得麵無人色,拚命叫喊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皇上怒指著那幾個人,說道:“把他們幾個給我拖下去,就地砍了!”

“皇上息怒。”楊德安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揮手讓身邊的小內侍過去將那幾個人拉走。太後不愧是掌權多年的人,此時還算冷靜,吩咐道:“皇上,立刻調動禁軍守衛各處,以免有人趁亂生事。”

皇帝看了太後一眼,十分認同她的話,立即揮手讓楊德安去辦。

夜裏的大火醒目異常,火舌被秋風卷著到處肆虐,竄到房簷屋瓦之上,將瓦片燒的劈啪作響,炸裂開來,即便眾人已經盡力救火,可火勢太大,潑水成煙。因火是從後殿燒起來的,所以前殿的眾人倒還好,隻是在後殿伺候的宮人們就遭殃了,也不知有多少人能逃過這一劫。

禁軍護衛著皇上等人往雲極殿下邊退去。其他人也都扶著自己的侍女跌跌撞撞的跟著走。這時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糟了!方才含元郡主去後殿換衣裳,這會還不見人呢!”

眾人一驚,齊淵一怔:“可是皇上的長女含元公主?”

聽他問起含元公主,眾人都有些詫異,心中更加猜測與北越聯姻的人選就是含元公主。

皇帝麵色十分難看,率先下了前殿的台階往後殿繞過去。然而後殿的房梁已經被燒塌,門被堵死,有數個臉被熏的黑乎乎的內侍正在奮力救火。眾人都看向皇帝,皇帝此時也無法淡然下去,怒道:“立即派人去尋含元公主!”

然而,後殿這麽大的火,衝進去了便有可能出不來,救火的宮人都駐足不前。齊淵想要說些什麽,卻猛然發現與他一唱一和的宋連覺不見了。正要詢問身邊的侍從,便看見一個火人從燒塌的房梁中間奔了出來!

那人歇斯底裏的驚懼嘶嚎,一邊狂亂的拍打著身上燃著的地方,可他的手沾到火苗之後也在一瞬間燃燒起來,眾人聽著他淒厲的尖叫,看著他到處瘋跑想要滅火,根本不敢靠前!太後驚懼的大喊“護駕”!侍衛這才反應過來將皇帝等人圍在中間護衛起來。

邊上救火的內侍總算有人反應過來,提了一桶水嘩啦潑了過去,卻因為他滿地亂滾根本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宋連覺?!怎麽會這樣!”齊淵對宋連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卻因為他嘶嚎的太過慘烈隻能勉強分辨。“救人!快救人!”

其他人也是震驚不已,宋連覺不是一直跟在齊淵身後嗎?什麽時候去了後殿?

此時更多的宮人提著水湧了過來,一頓亂潑之下,宋連覺身上的火終於滅了,可他的頭臉已經燒的焦黑一片,不成人形。齊淵奔到他身邊,卻不敢觸碰,回頭望著皇帝說道:“皇帝陛下!您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皇帝沉著臉不答話,太後在一旁說道:“趕緊叫人去請太醫!”

“公主找到了!”

太後身邊的女官爾蓉疾步跑過來,勉強穩住呼吸,說道:“太後娘娘,找到含元公主了!”

她話一說完,眾人已經看到了那她的身影匆匆往這邊過來。“怎麽會突然走水了?”

太後皺眉道:“你到哪去了?”

含元公主不知道眾人都以為她葬身火場了,疑惑道:“我到後殿換了衣裳,便到下邊太湖旁去透透氣,才一會的功夫,怎麽就出了這等變故?”

眾人心頭也都揣著疑問,所以沒人回答她。太後見她們沒事,心下鬆了口氣,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她沒事,北越使臣卻被大火燒成了重傷,此時生死隻在一線之間。

含元公主看皇上等人的麵色都十分不好,心中一驚,閉口不言了,目光不由看向齊淵。

齊淵站在宋連覺身邊,聽說含元郡主找到了,回頭往這邊看過來,正巧與含元的目光對撞在一起。

含元郡主少女初成,已經沒了剛認識卿如許時的青澀,靈動間多了幾分靜謐,安然而美好。她此時似乎受了驚嚇,麵色蒼白的站在眾人中間。

北越的女人熱情開朗,少見如眼前這般溫雅靜謐的姿態。

齊淵的目光落在她的的麵容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遲疑了片刻,躬身對含元郡主招呼道:“含元公主,在下有禮了。”

含元的臉頰一紅,低身回了一禮,說道:“六王子有禮了。”說罷,便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目光。

燒紅了半片天空的大火終於滅了,整個雲極殿被燒毀了大半,到處是斷裂的屋脊和殘渣,還有刺鼻的焦臭味。

江凜一直護著卿如許站在人群後麵,看著四處的忙亂一言不發,卿如許看他一眼,知道他心緒沉重,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不過,將瑤月指婚給白敬澤的事情,隻能暫時擱淺了。想要再提起這茬,還要另找機會,到時說不定已經是另一番局麵了,所以,此時,眾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

卿如許喃喃道:“真沒想到……”

“你也覺得事情可疑。”江凜雖是問句,語氣卻沒有詢問的意思。

卿如許說道:“此事絕不是意外,有人想要挑唆北越與大靖,不想讓兩國就此講和。現在來看,還非得含元出麵不可了……”

江凜輕歎一聲道:“那也要看北越是否真的要聯姻。”

卿如許一怔,隨即麵容露出驚懼之色,想要說什麽,江凜卻抬手止住她,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卿如許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身去看太後和皇帝,太醫正在跟他們稟報宋連覺的傷勢,見那副神色就知道,宋連覺必定是活不成了。

氣氛一度壓抑下來,宸妃的麵容隱在陰影處,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眼神映著火光明明暗暗。她抑製著聲音說道:“北越使臣為了救含元公主奮不顧身,真是讓臣妾覺得敬佩。”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怔。

宸妃掩住神色中的緊張,說宋連覺是為了救含元公主而殞命,是將兩國的邦交推向更穩固的發展,想必皇上和齊淵都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這樣一來,死了一個宋連覺,她的危機解除了,也沒有影響到大靖跟北越的和談。

皇上的目光在宸妃麵上流連片刻,說道:“宋時辰的大義,朕會記在心裏。”

他的意思便是為這件事情做了定論,齊鳶沉默片刻,說道:“能救下含元公主殿下,亦是我的一片心意。”

眾人有寒暄了一場,齊淵命人將宋連覺抬宮回驛館,然後對皇帝拱手道道:“事關重大,在下要立刻給父皇送書信一封,這就先告辭了。”

昭仁帝也沒多說,點頭讓齊淵回去。

眾人見此,也都紛紛告退散去,太後與太皇太後的目光對撞到一起,隨後各自分開。回宮多日,太皇太後和太後這對婆媳並沒有見麵,二人直到今日才正式見了一麵。

卿如許感覺到兩個女人之間的悄聲蔓延的氣氛,著意看了太皇太後的神情,見對方並未露出任何異色,心下更覺對方心機深沉。

卿如許覺得太皇太後此次回宮一定有什麽意圖,可她一直沒什麽動作。不過卿如許不覺得她是沒有打算,一定是在等待什麽時機,隻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

回到東宮,江凜宛的眉目一片冷沉,問道:“你覺得此事如何?”

卿如許沉吟道:“有人故意讓北越使臣死在大安宮,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挑起北越對大安的不滿,停止和談死戰到底。”

“所以,動手算計宋連覺的人是南疆夷人,或者,是夷人養在大靖的奸細。”

“嗯。”

江凜張了張唇,說道:“今日宸妃娘娘說的那番話,倒是粉飾太平的好方法,隻是不知道北越回事什麽態度,若此時心照不宣的過去,興許事情就會有轉機。想必皇上也不是真的想讓含元去和親。”

“這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北越是否真的想讓含元郡主過去和親……不知方才你是否留意到,齊淵在見到含元郡主之時,神色有些奇怪。”

江凜說道:“沒有,方才我的注意都集中在太皇太後身上。”

卿如許說道:“那種神色,就像……”她努力斟酌著言辭,說道:“就像一個人原本要毀掉一件東西,卻突然發現這件東西是個寶物……”

江凜皺眉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她所指的,驚到:“你的意思是,北越故意拿和親的事情做誘餌,想讓南疆的人來破壞和親?”

“或者,有更卑劣的手段。比如,北越可以監守自盜,殺害含元嫁禍給南疆,從而挑撥大靖與南疆結盟的可能。”

南疆與北越同樣大敗於靖國,北越率先提出和談,南疆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