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準備(上)

賀堂沉聲道:“總不能等它真的爬出來之後再做打算,不如趁此機會斬斷它的鱗爪,將鐵鏈扔回京中將其鎮壓。萬一是什麽活了千百年之久的惡獸,出來之後也要禍害人間。”

小七應聲道:“現在也沒別的辦法。”

說著,他跟賀堂二人一躍上前,一刀一劍對著那隻漆黑泛光的鱗爪便斬了下去,然而,一聲刀劍相擊的鳴音響起,那隻鱗爪居然分毫未傷,刀槍不入般死死勾在井沿上!

兩人又奮力砍了數十刀,那鱗爪竟然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小七喃喃道:“看來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那鎖鏈上了……”

幾人見狀不再遲疑。紛紛上前抓起鎖鏈便往井中那對角上扔了過去!那東西似乎感受到了壓製,又發出驚天的怒吼,並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破井而出!

危急之間,熊一山卻冒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不知道這井中的凶獸好不好吃?”

其他幾人聞言都有些傻眼,無語的看著他。刀疤臉說道:“老熊是不是嚇傻了?”

小七沒理會他們,執劍緊盯著井中那一對黑漆漆的獸角,將自己手中的火把往前麵井口湊了湊,眯眼道說:“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對角十分眼熟麽?”

賀堂聞言一怔,也拿著火把往前湊了湊,那凶手的鱗爪和犄角被照的更加清楚。光滑堅硬的鱗片整齊密集的排列著,在火光的照射下,隱隱能看出那麟甲微微發藍。

賀堂總算明白熊一山為什麽提起吃了。

因為那時在海島上,眾人捕魚充饑之時遇見一頭凶猛的海獸,眾人廢了極大的功夫,才將那海獸殺死。

他不禁挑起眉頭,驚訝中帶著幾分無奈:“居然是那頭好吃的海獸??!”

“啊?”大胡子聞言呆了半晌,細細的往那對犄角上看去。不由脫口罵了句:“奶奶的!還真是!差點把老子嚇死!”

賀堂聞無奈道:“看來我們是被自己給嚇破膽了。因為傳說,先給這東西定了名堂。”

還是那句老話,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心存恐懼,下意識的保持距離。他們因為前人對邪神洞的描述和懼怕,自發給井裏的東西下了定義。下意識的認為這凶獸是人力無法戰勝的,必要掌握神通的大能者才可降服。

小七說道:“當初那頭海獸,若出現在京都之中,怕也會被當做妖物。而我們卻知道,那不過是深海之中極尋常的海獸罷了。”

大胡子看著翻滾愈盛的井水,說道:“可是……那鐵鏈上的符文又是怎麽回事?傳說既然有所記載,起碼是百年前的事了吧?”

“那符文是是人為沒錯,但這海獸怕的未必是這個東西,這井水中泛著血色,怕是這鐵鏈貫穿了它的軀體,拉動間使其傷口疼痛破裂所致。”小七看著那對犄角似乎在奮力向上,說道:“海獸的壽命本就很長,被困住百年不死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此時已經鎮定下來,大胡子說道:“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它既已存活百年之久,必定身軀龐大,這井口限製了它活動。不然,這麽半天,它早就擠上來了。”上次他們費勁千辛萬苦,差點丟了小命才斬殺了那條海獸,此時卻不用那麽麻煩。“它身上又有傷,咱們就在這等它伸出頭來,刺它脖頸處的白色鱗片。”

那一處是海獸最脆弱的部分,眾人經過上一次,都有了經驗。

幾人緊緊盯著井中掙紮翻滾攪動水花的海獸,站在不遠處守株待兔……

怒吼聲,翻滾的水聲,海獸似乎被鐵鏈墜著,傷口受到拉扯痛苦不堪。但它勾在井沿上的鱗爪卻絲毫沒有放鬆,仿佛要襯著這個機會擺脫束縛,回歸深海。但它卻不知,這片陸地經過百年的變遷,早已退離海岸,建造城池。

賀堂盯著井口,甚至起了幾分惻隱之心,糾結道:“不然,我們拉一拉這鐵鏈,為它減輕些負擔,讓它快點爬上來?”

“……”

幾人無語了一陣,覺得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便不顧海獸恐怖的吼聲和劇烈的掙紮湊到井邊哀聲抬起的拉鐵鏈。

那海獸身形一滯,緊接著更加劇烈的扭動身軀,井壁受到震動,似乎有要裂開的跡象。但即便如此,幾人還是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看見這海獸呲著滿口的獠牙將頭伸了出來。

小七舉劍便要上前,賀堂突然說道:“你說,那令箭會不會在它肚子裏?”

小七身形一頓,鬱悶道:“不會吧?”

賀堂思忖道:“如果我是它,被關了這麽久,突然從上麵掉下來個東西,定然毫不猶豫一口吞下肚子……”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小七無語道:“那我們若此時就出手將它殺了,它的屍身落回深井之中,咱們不就拿不到印璽了?”

幾人又是一陣沉默,覺得幾日出門肯定沒看黃曆。

熊一山道:“怎麽辦,繼續等著?”

那海獸伸出腦袋看見邊上有人,呲牙咧嘴怒吼連連,口水腥味撲鼻,卻無法再引起四人的恐懼。大胡子心緒大起大落,隻覺疲憊不堪,幹脆坐在地上鬱悶的盯著海獸吼來吼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幾人已經可以淡定的坐在一旁談天了。

“你們說,這令箭的主人到底與北越王有什麽仇?”

“能到兩個世族都相互痛恨防備的地步,想必是有關王權之爭?”

“這麽說……令箭這一方,一直在仕途推翻北越王庭?”

大胡子插不上話,一直盯著那海獸,突然大聲招呼幾人道:“快看!”

其他人朝海獸看去,隻見它已經掙紮著伸出了近兩丈長的身子,終於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粗壯的鐵鏈貫穿它整個身軀,沉甸甸墜的它痛苦不堪。

賀堂道:“小七,你趁機刺它下顎白鱗,我們拉動鎖鏈,轉移它的注意……”

經了一夜的折騰,眾人隻覺得疲憊不堪,強撐著精神回到落腳處時幾乎半殘了。一身的腥氣好似鯉魚精一般,直熏得人頭暈目眩。

那海獸的傷口在水底經年不愈,潰爛腥臭,他們幾個破開魚腹之時,被噴濺了一身的汙水。連賀堂都沒忍住,吐了好幾場。索性結果是萬分幸運的,令箭當真就在魚腹之中,天長日久,幾乎與海獸的身體長在一起。

小七最是個愛規整愛幹淨的,平日衣裳有片褶子都要糾結好半晌,即便是穿到了身上,也定要扒下來重新燙平才肯罷休,此時這副模樣回來早就無法忍受,直沐浴了五遍,用了半斤澡豆才肯罷休。

眼見愈發明亮的天光,眾人都差不多洗好了,爬到榻上片刻功夫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太陽已經西斜了,賀堂最先起身,將大家召集起來,把一封書信放到眾人跟前……

………

全嬤嬤從宮女一路升上女官,任宮中各路風雨,她卻始終安然,在宮中度過了四十多個春秋。如今請辭出宮榮養,便有不少世家貴族想請她來家裏教養指引小姐們規矩禮儀。她在宮中日久,人情世故自不必說,這一輩子的經曆經驗可是千金難換,誰若能得她幾句指點,可算是穩賺不賠。

但全嬤嬤實在太過搶手,想要請她的人已經排了不知多少。隻是卿老夫人似乎與全嬤嬤是舊識,不多時便派人將這位嬤嬤接到了府上。

因楊氏就要臨盆,所以請求老夫人幫著調教兩個女兒的規矩。全嬤嬤到府上來的時候,卿如玉和卿如澈已經在鬆鶴堂中住了兩日,在堯城散漫了太久,回到京城許多規矩都要從頭抓,姐妹倆這兩日苦不堪言,連架都吵不起來了。

這日卿如許閑下來到鬆鶴堂找老夫人敘話,正好碰見全嬤嬤,全嬤嬤好像一早就對她有所耳聞,當即對她頭來好奇的目光。

全嬤嬤相貌平凡,身形不胖不瘦,如此放在人堆裏,實在不起眼。然而對方隻要一動作,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讓人覺得恰到好處,如沐春風。

卿如許行了禮,大大方方任她打量,卻沒忽略她眼中的思慮之色。

全嬤嬤末了點點頭,說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氣,府上的小姐都是不一般的人物。”

老夫人言語中對全嬤嬤十分親近,謙遜了幾句。然後對卿如許說道:“一會兒,就在這鬆鶴堂跟你四妹妹五妹妹一同用午膳。”

卿如許今日無事,便也沒推辭,便應承道:“是,外祖母。”

老夫人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去暖閣找卿如玉姐妹說話,等她走了,老夫人問全嬤嬤道:“你看這我這孫女如何?”

此時屋子裏隻有二人在,卿老夫人言語間對全嬤嬤親近之中又帶了幾分鄭重,全嬤嬤聞言連連擺手笑道:“你言語間這般客氣做什麽,難不成多年不見,你便與我生疏了?”

卿老夫人聽她這麽說心下歡喜,知道全嬤嬤還念著她們多年前的幾麵之緣,便笑起來:“你這老婆子,這麽多年過去,一張嘴還是這麽不饒人!太後娘娘著實寬厚,竟能容你到現在。”

全嬤嬤出宮近兩年,但她絕不可能就此跟宮裏斷了聯係,就算到死,她也是太後娘娘身邊得力的人。到底是什麽原因,太後娘娘竟然讓她出宮了呢?

全嬤嬤見她放開了說話,也笑道:“太後娘娘可是舍不得我,但我年歲漸長,也受不得宮裏的風雨了。”她頓了頓,說道:“不瞞你說,太後娘娘希望大姑娘的親事能盡快。”

老夫人眸中異色連連,江凜的皇子身份已經傳的滿城風雨,她沒理由不知道,叫來兒子問過,才知曉了當年的事,當下便擔憂起自己的大孫女來。但她這個大孫女一向是個有主意的,看樣子也早就知道江凜的事。現在太後娘娘希望二人盡早完婚,想必是有了什麽打算……

“凜哥兒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