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眼光有問題(上)

熊一山道:“還有,秦氏畢竟是個女子,將黃鸝勒死並將她掛到房梁上恐怕也不容易做到。”

白敬澤道:“我去看過屍體,黃鸝個子嬌小,十指纖細,平日似乎並不需要做什麽活計,隻是幫著買豆腐而已。秦氏卻不同,她是與丈夫二人是趙家的幫工,平日裏難免要做許多雜活。二人的體力比定相差懸殊。所以秦氏想要勒死黃鸝,並將她掛到房梁上雖然不太容易,但也勉強可以做到。”

梁辰道:“所以現在我們麵臨的疑問,還是方才公子說的那個。而且,咱們似乎從開始就忽略了一個人,杜文顯!這個人才是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嗎?”

“有沒有可能,是杜文顯與黃鶯的親事被阻攔,他心生怨恨想要報複黃家,所以才利用趙家的家事故布疑陣,好逃脫罪名?”

“如果是這樣,那他最想懲罰的人應該是黃三元才對?可黃三元至今好好呆在家裏。”

眾人一時又陷入沉思。

“無論杜文顯有沒有理由殺人,在一切弄清楚之前,我們都不能平猜測定論。”江凜做了最後的總結,然後建議道:“不如我們問問街坊四鄰,當天有沒有聽到趙家的動靜。”

無人反對,卿如許輕哼一聲,對白敬澤說道:“白兄,我跟你一起。”

白敬澤當然不會反對,立即對江凜道:“江大哥,你們三個一組,我跟白兄四人一組。”

江凜不置可否,帶著熊一山和梁辰先一步出門去了。

熊一山一張臉扭曲的不像話,在江凜身後欲言又止。梁辰用劍柄捅了他一下:“幹什麽呢你!”

“我在想,公子這麽放心讓卿大姑娘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不怕媳婦被人拐跑了嗎?”

“被誰?白世子?”梁辰看了一眼操心命的熊一山,搖了搖頭:“放心吧,白世子沒長那根筋!”

熊一山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我擔心的不是白世子,是卿大姑娘!萬一她看上白世子了呢!”

“啊?不會吧……”梁辰一時也懵了,遲疑道:“卿大姑娘的眼光會這麽奇特?”

熊一山重重點了點他的大腦袋,掩口道:“你想啊,卿大姑娘連公子都看不上,難道不是眼光有問題麽?”

梁辰嘴角抽了抽:“方才的確是她主動要求跟白世子一組的……”

這時,江凜停住腳,轉過頭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回去每人做五百個伏地挺身!”這兩個笨蛋當他聾了?

梁辰摸了摸鼻子,瞪熊一山,都怪你!

此時白敬澤與卿如許一行,已經深入到幾個婦人的家長裏短中了。

正當中午,婦人們正聚在一處水井口,有的在淘米,有的在摘菜。聽卿如許詢問趙家豆腐店的事,立即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

“哎喲,這趙家的事兒可多著呢!這黃氏相貌俊俏,我們街坊間,有不少漢子都是衝著她去趙家買豆腐!”

“可不是,那黃氏就是個不要臉的浪蹄子,自己不下蛋不招丈夫待見,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勾搭別家男人,活該不得好死!”說話的婦人身材矮胖,怒著一張臉,滿嘴亂飛唾沫星子,一看就是自家男人垂涎黃氏已久,這才惹得她積了頗深的怨氣,此時正是不吐不快。

不過,也有人素日與她不對眼,瞧不上她這副潑婦的模樣的人,聞言立即出聲譏諷道:“喲,黃氏雖然長得不錯,可也沒主動勾搭過誰,還是你家男人管不住眼珠子?”

誰不知道他家男人是個極不老實的,自己媳婦生的一副凶煞模樣,隻能一門心思想著在外麵偷吃。

矮胖婦人頓時不樂意了,吊起一雙眼睛嘲諷道:“你們不用在這裏說風涼話,自家的漢子三天兩頭往趙家跑,借著買豆腐跟那狐狸精眉來眼去,你們是瞎了眼了沒看見?”

其他人聞言臉色頓時不好看,但也不會讓她嘴上得了便宜。一個相貌頗周正的年輕婦人撇起嘴角嘲諷道:“你可莫要亂說話,這黃氏死的不明不白,到時候化成厲鬼報仇,捎帶著你可咋辦?”

“就是……”

卿如許心下了然,看來這就是黃三元為何說黃鸝丟臉的原因了。

矮胖婦人聽了厲鬼之說,眼神瑟縮了一下,但到底不甘落了下風:“嘁,又不是我害死的她,來找我做什麽!”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這鬼做事,哪講什麽道理呢!”

一時間,鬥嘴的鬥嘴,看熱鬧的看熱鬧,井口旁一片嘈雜,白敬澤紮著手站在一邊,幾次想要插嘴都沒能成功,最後還是卿如許大聲問了一句這些婦人感興趣的:“不知各位可聽說過趙前跟秦氏的事?”

眾人一聽,立即轉移了話題。

“他們兩個的事,可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街頭巷尾都知道,偏偏劉大保這個綠王八揣著明白裝糊塗!”

卿如許有些驚訝,原本她以為隻是些閑言碎語,但現在看來,是確有其事了。“你是說,劉大保早就知道這件事?”妻子與人苟且,怕是天下間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吧?

先前說話的年輕婦人接口道:“就算他不知道,這麽久了也總該聽見點風聲。可他家裏窮得很,要在趙家討生活,當初又是千方百計才將秦氏騙到手的,所以,壓根不敢捅破這件事!”

“可不是嘛!這劉大保平時聽見有人嚼舌根,也是能自己生悶氣,假裝聽不見。有一次,我家男人看見他躲在角落裏捶自己的腦袋,也是個可憐的。”

趙前與秦氏也是大膽,看準劉大保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竟然弄的人盡皆知。劉大保心中積怨已久,會不會因此生出報複的心思呢?卿如許沉吟片刻:“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黃氏竟然沒有出手阻攔麽?”

“她呀,嫁過來幾年都沒生出一兒半女,趙家一直對她很不滿。再說了,趙前跟秦氏再在胡搞也沒名沒分,總比出去鬼混納妾強!”

“可不是?俗話說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趙前身邊有個能偷的,也就不惦記外邊的了,黃氏就睜一隻眼閉一眼!還鬧什麽?”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卿如許愕然,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麽一番道理?

白敬澤見她忽然發呆,以為她臉皮薄聽了這些話難為情,便把話頭接了過去:“那五月初六那天晚上。趙家來人,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動靜?”

“你說的是那對私奔的小鴛鴦?”婦人們麵麵相覷,眉眼中透著不知名的興奮和惆悵,好似對黃鶯的所作所為鄙夷不恥,又忍不住佩服其勇氣,遺憾自己年輕的時候沒經曆過這樣轟轟雷雷的感情似的。

白敬澤麵的這群婦人眼中閃爍的光芒,臉色也有些僵硬:“對,就是黃鶯……”

“聽說他倆找到趙家的時候,已經深更半夜了,那會兒我們早就歇息了,哪裏會知道。不過,當時隻有劉大保一個人在家沒錯。當天趙前夫妻二人要回婆家辦事,一大早就走了。下午的時候,有人來給秦氏送信,說她老娘病了,她也匆匆忙忙回娘家去了。”

“對!我們不少人都看見的。秦氏走以後,隻剩劉大保一個人幹活,他還發了好一陣牢騷來著。”

“那五月初七呢?”卿如許已經回過神來,立即問道:“五月初七那天晚上,也就是劉大保病亡的那天晚上,你們有沒有聽見趙家傳出什麽動靜?”

“有!我聽見了,吵得可厲害呢!”

“是誰在爭吵?”

先前被眾人攻擊的矮胖婦人聽到這話,不禁幸災樂禍的插嘴道:“還能有誰?就是黃氏跟趙前!外麵風言風語,都說是趙前跟秦氏合謀害了劉大保,黃氏再怎麽不想管也不行了。當時黃家老爺也在呢,怕是黃氏仗著老爹給自己撐腰,還朝趙前吼了好一陣。”

“她們吵起來的時候,黃三元也在?”卿如許頗有些詫異,看來黃三元不僅是在棺材的事情上說了謊,“那他們都吵了些什麽?”

“不就是劉大保死了這事。不過說來也奇怪……”矮胖婦人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方才也同你們說過了。這黃氏雖然知道趙前與秦氏苟且的事兒,但她自己是個生不出的,也就沒臉去管漢子偷人,但那天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爆發了,鬧得很凶,我還聽見趙前罵黃氏是毒婦。”

“突然爆發?”那一定是有什麽事觸及到了黃氏的底線,她對趙前偷人的事情都能容忍,還有什麽事情能刺激到她的神經?卿如許心念電閃,眼睛頓時一亮,驗屍文書上寫著的:秦氏已有兩月有餘的身孕!

她刹那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蹲下身對幾個婦人問道:“那秦氏呢?爭吵畢竟是因她而起,她可有說什麽?”

“沒聽見秦氏出聲,她剛死了男人,又跟趙前有不幹淨的勾當,還敢到黃家父女麵前露臉不成?想必是躲在屋子裏不敢出來吧!從始至終都沒動靜。”

沒動靜?

就算秦氏縮在屋子裏當鵪鶉,黃鸝也未必會容她置身事外,就沒把她揪出來抽兩把?

秦氏既然能與被人的丈夫生出苟且之事,顯然也不是個好像與的。反正臉麵早就丟光了,她會甘願被人指著鼻子罵而一聲不吭麽?就算要在趙前麵前裝柔弱也會哭兩聲的吧,怎麽會沒動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