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識破(下)

“皇後娘娘,時辰不早,可否讓人擺膳?”

“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本宮這會哪有心思用膳。”陳皇後用手捏了捏眉心,“太後那裏也不知到底怎麽樣了,是否化解了危機。”

“娘娘,那位定真師太德高望重,又有冷神醫跟徐太醫盡心為太後娘娘醫治,一定會沒事的。”

“但願如此吧。”陳皇後愁眉不展:“貴妃的事情尚未解決,又引出了七皇子的命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個玉璧還未開口?”

琦玉回答道:“那個玉璧嘴巴硬的很,任奴婢怎麽問,她就咬死了自己隻是單純去知會一聲秦五姑娘,並無其他心思。”

“謀害皇後是大事,既然是從披風出了問題,那必定與秦鬆韻脫不開關係,這個玉璧少不得就是她的幫凶,怎麽敢輕易承認,本宮隻怕這件事情與貴妃有關,到時候皇上該有多傷心呢。”

“娘娘,會不會是上次貴妃產子時,太後娘娘斥罵了貴妃,不相信她說的話。差點害死了七皇子……所以貴妃才記恨太後娘娘……”

“住口!”陳皇後厲聲打斷綺真:“這種事情怎能隨意揣測!信口胡謅!”

綺真連忙跪下認錯,“是!奴婢知罪,請娘娘寬恕!”

“罷了,將那個玉璧帶過來,本宮親自審問,如果她再不實話,本宮也隻能讓她吃些苦頭了。”

綺真連忙起身去帶玉璧。

殿外,昭仁帝駐足站了片刻,吩咐人將歲寧公主帶回寶雲殿用膳。自己則抬腳進了殿內:“皇後在做什麽?”

“皇上?您怎麽來了?”陳皇後驚訝上前行禮:“臣妾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免禮。”昭仁帝上下打量一番皇後這身的裝扮,微微有些詫異:“皇後今日的裝扮,看著很是舒適。”

陳皇後微露羞赧:“臣妾今日偷懶,未著皇後禮服,讓皇上見笑了。”

昭仁帝一笑:“皇後這樣很好。”

陳皇後心中生出欣喜,親自上前伺候昭仁帝上座,替他端茶,就想她還未被冊封淑妃時候那般。“皇上怎麽這會有空過來?”

“今日歲寧陪著真在宣德殿批閱奏折,朕忘了時辰,令她也跟著餓了肚子,本是想來皇後宮裏一起用膳,不過朕聽見皇後要提玉璧來審,便讓人將歲寧送回寶雲殿了。”

陳皇後一怔:“那不如臣妾先陪皇上用膳吧。”

昭仁帝擺擺手,“朕也沒什麽胃口,先帶人上來吧。”

“是。”陳皇後聞言朝琦玉抬手示意,琦玉便下去傳話。片刻,玉璧便被帶了上來。

“玉璧叩見皇上,皇後娘娘……”玉璧深深垂著頭,似乎很是害怕,硬著頭皮說道。

昭仁帝抬起眼皮撩了玉璧一眼並未做聲,陳皇後便知這是要聽她全權審問的意思,便出聲說道:“你抬起頭來。”

玉璧戰戰兢兢抬起頭,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帝王的威懾之力朝她壓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喘不過氣,後背的汗迅速滲了出來。

“玉璧,你將當日的經過再說一遍。”

“是,皇後娘娘……”玉璧額頭滲出汗水低在眼前的地麵上緩緩洇開,勉強說道:“當時太後娘娘起身往後麵暖閣,奴婢也跟著貴妃娘娘去了暖閣,之後奴婢就聽見蓉姑姑說,咬了太後娘娘的蟲子是從秦五姑娘縫製的披風裏爬出來的,奴婢嚇了一跳,事關太後娘娘,秦五姑娘恐怕少不了要被責罰,所以奴婢才想要去告訴秦五姑娘一聲……”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去給秦五姑娘報信並不是貴妃的意思,而是你自作主張?”

玉璧麵露驚慌:“是……都是奴婢自作主張。”

陳皇後冷笑道:“哼,秦五姑娘進宮才沒幾日,你倒是好心,還想著去給她提個醒兒?”

“秦五姑娘平時對奴婢很好,常常打賞奴婢,所以奴婢算是投桃報李……而且她是貴妃娘娘的侄女,她若出了事,少不得要連累貴妃娘娘,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要遭殃,所以奴婢才去告知她的……不過奴婢隻是將蓉姑姑說的話告訴五姑娘,奴婢並沒有說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五姑娘要燒披風……”

“事關重大,就算你說的都是實話,可秦五姑娘是貴妃的親侄女,此事因秦五姑娘而起,告知她也是理所當然,你為何不稟明貴妃再去?”

“當時太後出了事,皇上跟您都十分緊張,沒人敢輕易吭聲,奴婢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想著跑出去告訴秦五姑娘一聲,然後趕快回來。這才沒同貴妃娘娘請示。”

話聞到這,似乎進了死胡同。陳皇後搖頭一歎看向昭仁帝。

昭仁帝沉聲道:“召大理寺宋聞遠入宮。”

“是,皇上!”楊德安知道皇上這是要問秦鬆韻的口供,連忙傳下去,急召大理寺卿宋聞遠入宮覲見。

太後被謀害一事牽連眾多,皇上將秦鬆韻塞到大理寺,大理寺的人這幾日都戰戰兢兢不敢鬆懈,大理寺卿宋聞遠此時還沒有下衙回家,因此很快就入宮到了正陽宮。

“臣叩見皇上,叩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昭仁帝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問:“秦鬆韻可說出什麽來了?”

宋聞遠惶恐道:“回皇上,秦五姑娘一直哭鬧不休,今日上午勉強冷靜下來,將那日之事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她所言之意,並不知道那件披風之中為何會有蟲金娘,她之所以火燒披風,是受了婢女玉璧的蠱惑。”

一旁玉璧聽了這話大驚道:“皇上明鑒,奴婢真的沒有慫恿秦五姑娘燒披風!是秦五姑娘在說謊,奴婢隻不過是因為她平日打賞奴婢十分大方,奴婢收了她的錢財,這才想著不能白拿她的賞賜。奴婢隻是覺得,反正披風爬出蟲子的事情也是蓉姑姑親口說的,秦五姑娘早晚會知曉,奴婢隻是先一步告訴秦五姑娘送個順水人情而已,往後好從她那裏得到更多的好處!皇上,皇後娘娘,奴婢真的沒有說謊。秦五姑娘給奴婢的金銀和一些首飾,還在奴婢的房裏收著,奴婢真的沒有說謊!請皇上明察!”

陳皇後疑問道:“她是秦家嫡出小姐,又是貴妃的侄女,為何要頻頻打賞你?”

“因為……因為秦五姑娘之前連累十一公主在圍場受罰,所以貴妃娘娘並不是很喜歡五姑娘,所以五姑娘想通過奴婢討好貴妃娘娘,讓奴婢跟娘娘那裏說幾句好話……”

“放肆!竟敢當著皇上的麵撒謊!”陳皇後蹙眉冷冷看著玉璧,說道:“眾所周知,秦五姑娘是深受貴妃喜愛才入宮陪伴,找你這麽說,貴妃不喜秦五姑娘,那又為何要讓她入宮?”

誰都知道秦鬆韻入宮實際上是要為皇上充盈後宮,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講,這人選都該是貴妃喜歡看重的人,否則將來豈不是自家人對上自家人,自討苦吃?

所以說,玉璧雖然說得是實話,可聽上去怎麽都像假的。

這便是陳繼謀算的厲害之處,當初就算秦鬆韻不動手跟秦靜怡搶這個機會,陳繼也會想辦法讓人選換成秦鬆韻。然而實際上,一開始提出讓慧貴妃選人的皇後卻被忽略了。因為皇後指使提出想法,並未指定人選,自然怪不到她頭上。

玉璧盯著地上越來越多被她的汗水洇濕的痕跡,似乎有點難以自圓其說,半晌才結結巴巴說道:“奴婢說的是實話,貴妃娘娘對秦五姑娘的態度一直冷冰冰的,直到秦五姑娘繡出那件披風,貴妃娘娘對秦五姑娘的態度才有所轉變……”她似乎無法解釋清楚,隻有縮在哪裏瑟瑟發抖。

陳皇後又問:“你說貴妃是在秦鬆韻繡了披風之後才對她有所轉變的?”

玉璧瑟縮著點點頭,“貴妃娘娘得知秦五姑娘繡了披風給太後娘娘做賀禮很高興,還吩咐下去,如果秦五姑娘想要什麽東西,就盡管到庫房去取……”

“這麽說,那件披風所用的東西,是出自貴妃的私庫?”

陳皇後的問題層層遞進,讓玉璧沒有喘息之機。“是……秦五姑娘入宮沒幾日,外麵的東西也不能隨意往宮裏送,所以手頭也沒幾件好東西,本來秦五姑娘在披風裏放的是棉絮,不過貴妃奶姑娘說自己有上好的桑蠶絲,就讓秦五姑娘將棉絮給換了!”

這樣的事情整個玉祥宮都知曉,玉璧當然沒必要扯謊,不過陳皇後卻抓住了其中的重點。

“什麽?”陳皇後驚愕的站起身,“你說那桑蠶絲是貴妃的?”

玉璧見陳皇後變了臉色,有些害怕,顫聲道:“是啊……玉祥宮的人都知道,奴婢不敢說謊……”

陳皇後看了一眼昭仁帝,見他眉頭緊鎖,目光冷沉,:“皇上,這……”

昭仁帝目光冰寒,揮手讓宋聞遠下去:“繼續審問秦鬆韻,必要時,嚴刑逼供!”

一個小小的秦鬆韻,還有著謀害太後的嫌疑,對於皇帝來說,又能有多少憐惜之心。

宋聞遠領命下去,昭仁帝凝眉看著陳皇後,“皇後以為,貴妃那裏還當如何?”

陳皇後想了想說道:“臣妾也無法確定此事是否與貴妃有關,不過臣妾著實覺得貴妃實在沒有謀害太後的理由,若說之前七皇子一事,太後的確怒斥了貴妃一番,但貴妃並非此等心胸狹隘之人。臣妾想著,也許此事是秦鬆韻一人所為也說不定。”

“哼,貴妃沒有理由謀害太後,秦鬆韻就有理由?”昭仁帝一下子就挑出了皇後話裏的破綻。

陳皇後想了想說道:“臣妾倒有個主意。”

“哦?皇後有什麽主意?”

陳皇後看了一眼下麵匍匐在地的玉璧,低聲在昭仁帝耳邊說道:“臣妾覺得,不如將這個玉璧送回玉祥宮,看看貴妃會有什麽反應,背地裏會不會有什麽動作,興許到時候能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昭仁帝看了陳皇後一眼,沉吟片刻說道:“就照皇後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