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小動作(下)

“這藥方名為服帖方,普通人家是吃不起這貼藥的,不過這藥雖貴,卻是一副極好的方子,治愈風寒見效十分的快,隻是有個缺點,就是在服藥期間,千萬不能碰涼性的東西。”冷淩鬱說道。

“正是,冷姑娘說的沒錯,沈禦醫的確叮囑過,因此我近日的飲食多是溫補之物。”

“可這藥方之中,卻被人放了一味涼性的牡丹皮,所以夫人的病情才久治不愈,身體越來越虛弱。”

林氏和卿如許對視一眼,目露凝重。

“舅母,方才那個珊兒,是什麽時候進府的?”

站在林氏身邊的雁容一聽林氏的藥有問題,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出聲替林氏解釋道:“大姑奶奶出嫁的時候,帶走了不少的得力的丫頭,夫人身邊的四個丫頭也分給了她兩個,後來夫人又選了一批婢女進府,這個珊兒就是那個時候來的,手腳麻利人也很會看眼色,夫人便留在院子裏了。”

林氏脊背發冷,她實在想不出,有誰會來害她,她平日與人和善無冤無仇的。許兒的意思是,她有問題?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誰要害我?

“是什麽原因,暫且不說。隻說珊兒隻是一個下人,又與舅母無冤無仇,怎麽會起歹心呢?想要害舅母的,肯定另有其人。”

“夫人,何不將珊兒抓過來審一審,自然知曉。”雁容是把林氏當成家人看待的,在她眼皮子地下出了這種事,如何能不氣!

林氏聞言不由看向卿如許,說,“是啊,許兒,這府裏竟然有人如此處心積慮的要害我……我,我這心口突突跳的厲害,趕快把珊兒抓起來問清楚!”

“舅母別急,她不是去煎藥了嗎?好歹抓個現行,才好讓她無從抵賴!”

小廚房中,珊兒一邊煎藥,一邊僥幸的想著:那個姓冷的大夫肯定沒發現藥裏的問題,否則怎麽會讓她再來煎藥呢,一定早就將她抓住審問了,既然如此,她便不用怕……

她輕輕扇著扇子,將火候控製的恰到好處,藥材的香氣緩緩從藥盅裏滲出,彌漫至整個屋子,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珊兒已經習慣了這股藥味,甚至有些昏昏欲睡,根本沒有發現窗外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她。

片刻,她起身打開藥盅的蓋子,見裏麵的藥汁已經煎至五分水,便抬頭往四下看了看,見小廚房的門緊閉著,便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了什麽東西,迅速的投入到藥盅裏!

就在此刻!

小廚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卿如許嘴角噙著淡然的笑意走進來,“珊兒,你在做什麽?”

珊兒幾乎嚇的魂飛魄散,但一想方才門緊閉著,對方興許沒看見自己的動作,便強裝鎮定說道:“奴婢,奴婢在給夫人煎藥啊!”

卿如許朝她笑笑,指了指她身後的窗子,說:“你看那裏。”

珊兒狐疑的回頭看去,隻見雁容一雙眼睛滿是怒火,正狠狠的盯著她!

“奴婢……奴婢……”珊兒嚇得倒退兩步撞翻了她方才坐著的小杌子,發出咣啷一聲。

這時,林氏從外麵進來,冷冷的看著珊兒,說道:“珊兒,你腰間的荷包裏裝的什麽?拿過來給我看看!”

珊兒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荷包:“夫人,這裏麵隻是奴婢放的一些香料。”

“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狡辯!”雁容從小廚房後外繞了過來走進來,幾步走上前將珊兒腰間的荷包給拽了下來,打開聞了聞,冷笑道:“什麽香料,這時哪門子的香?”

珊兒臉色刷的褪盡了血色,“雁容姐姐說的什麽,這就是香料……可能是放的久了,沒什麽香味了,奴婢沒舍得扔而已……”

“你這小蹄子還真是嘴硬!”雁容將手裏的荷包遞給卿如許身邊的冷淩鬱,說道:“冷姑娘,請你看看,這可是牡丹皮?”

聽到“牡丹皮”三個字,珊兒駭的渾身一個哆嗦,等冷淩鬱點了頭,她已經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腿軟的站不起來了!

雁容恨恨的衝到她跟前,一把揪住她的頭發讓她揚起頭來,狠狠一個巴掌抽在臉上:“說,是誰讓你謀害夫人的!”

“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

林氏氣的臉色鐵青,“都被抓了現行,竟然還死不承認,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雁容,把她帶到我屋子裏去,我倒要看看她的嘴巴有多嚴!”

雁容喊來兩個粗使婆子,將珊兒捆了一路拽到林氏屋子裏。

珊兒滿臉都是驚駭的眼淚:“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饒命?”林氏冷笑道:“你先前想要我的命,這會又來求我饒命?不覺得可笑嗎?”她狠狠一拍桌子:“還不快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珊兒麵如死灰,口中仍舊哀求,“夫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奴婢吧……”

林氏也並非心慈手軟之人,聞言便吩咐雁容,“雁容,這丫頭嘴巴硬的很,給她點顏色瞧瞧。”

雁容給扭住珊兒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頓時明白,三下五除二脫掉了珊兒的西鞋襪。雁容用火鉗在炭盆裏撥出一塊燒的通紅的銀霜炭,朝珊兒的腳心貼了上去!

刺啦一聲!灼熱的炭火印上了鮮嫩的皮膚!

“啊!啊啊啊啊!”

珊兒沒命似的哀嚎,額頭上大滴的汗珠滑落,她拚命扭動麵容極盡猙獰,偏偏腿被婆子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那種皮肉被灼燒的痛苦,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

“雁容姐姐!雁容姐姐饒命!!”

雁容將滾燙的炭拿開,扔回到炭盆之中,說:“說吧!是誰指使你謀害夫人的?若還不說,我便將這熱炭貼在你的嘴巴上,讓你永遠不能再開口說話!”

珊兒嚇得臉色愈發蒼白,汗水也眼淚混在一起流過臉頰滲入嘴巴裏,又鹹又澀!“夫人求求您,可憐可憐奴婢吧,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你還不說?雁容!”林氏冷眉瞪著珊兒,示意雁容動手。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忍又人處心積慮的謀害自己的性命,就算是再柔和的人,也絕不會輕易揭過。

雁容得了命令,又從炭盆中取出一塊炭,並緩緩抬高,對準珊兒的嘴巴。

“不,不要!不要!”珊兒拚命搖頭,卻不能阻止那塊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的炭!

卿如許說道:“珊兒,你要知道,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難道你真要替旁人抗下謀害主母的罪名嗎?你替別人抗下罪責,銀子沒得到不說,還會丟掉性命,值得嗎?有多少好處能比得上你的性命?你才多大?就要命喪於此?”

珊兒聞言渾身顫抖的愈發厲害,眼見那熱炭已經到了嘴巴跟前,她尖叫道:“我說!我說!”珊兒沒想到平日一聲不響的夫人竟然這麽狠,哪裏敢再隱瞞,她顫抖著聲音,幾乎上氣不接下氣,“是,是陳府的管家……”

“陳府?哪個陳府?”林氏一怔,問道。

“就是皇後娘娘的母家……”

“你說什麽?”林氏大駭,沒想到還自己的人居然會與陳府有關!“你確定那人是陳府的管家?”

“是,奴不會認錯。”一句話出口,珊兒也就說的順溜了:“陳府的管家與我爹是同鄉,他找到我,問我夫人喝是不是宮裏沈大夫那副藥方,之後讓我給夫人的藥裏下點牡丹皮,到時候就會給我一筆銀子,讓我贖身讓我下半生日子無憂……”

林氏怔然看向卿如許,似乎不明白皇後娘家的人為什麽要來害她?

卿如許看向珊兒:“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麽?”

珊兒急切的搖頭,哭著哀求道:“奴婢什麽都不知道了,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夫人,奴婢隻是一時糊塗,求您繞了奴婢的命吧!”

“你可知這牡丹皮加到藥裏,會造成什麽後果?”

珊兒強忍著劇痛,說道:“夫人的藥不能碰寒性的東西,加上這牡丹皮之後,夫人的風寒不僅不會痊愈,還會加速身體虛弱,到最後臥榻不起,陳府管家說,之後會再給我進一步的指示……”

“為什麽!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這麽做對指使你的人有什麽好處?”林氏百思不得其解。

雁容見珊兒也不知具體內情,隻不過是個貪財忘義的小人,冷冷說道:“夫人,先將這個婢女處置了吧,這種人留著就是禍害!”

聽見這一句,珊兒渾身一凜!哭求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

林氏卻不想再看她一眼,厭惡道:“將她拉出去,杖責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珊兒一個弱女子,必死無疑。

“夫人!夫人!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雁容聽她一通亂叫,便扯了一塊抹布塞到她口中,罵道:“活該!快把她拖出去!”

“等一下!”卿如許皺眉道:“舅母,她方才說陳府的管家還有下一步的指示,我們若現在處置了珊兒,豈不打草驚蛇,不如反過來利用珊兒……”

“你的意思是,將計就計?”

“嗯,現在先給珊兒一點懲戒便是,將人先留著。”

林氏想了想,“也對,至少要等你舅舅回來再細細商量,那就先拖出去打十板子,在關進柴房!!”

等珊兒被拖了出去,林氏猶自不能回神:“許兒,你說,陳府為何會有人想要我的命?”

卿如許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一開始我也想不到,舅母並沒有什麽仇敵,府中也沒有妾室作亂,怎麽會有人謀害舅母呢?可珊兒說指使她的人是陳家的管家之後,我想我應該猜到原因了!”

林氏愣了愣:“猜到了原因?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