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小動作(上) 第二更

程適聞言緊緊抿住嘴唇,緊繃的身體逐漸鬆弛下來,將要說的話都斬斷在唇邊,心痛的看著眼前心心念念的女子。

陳潤重新垂下眼簾,轉身登上馬車,在她放下車簾之際,她聽見馬車外的少年輕聲說道:“表姐,無論何時,無論你身處何地,隻要你願意,我永遠在你左右,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陳潤的神色不由一怔……

從小到大,包括她的父母,從來都是要求她做什麽,為家族做什麽。這是第一次,有人說,願意為了她做任何事情。

不過,她又何嚐是心腸柔軟的普通女子。她用指尖挑開簾子的一角,朝馬車後呆呆站著的程適看去,隨即嘴角牽起一絲笑容。

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麽?我陳潤記住了……

………

四更天,外麵的天色還泛著昏濛微藍的光,卿如許便從酣夢中醒來了。

蘭舟聽見屏風後麵的動靜,趕緊披了衣裳從外麵守夜的榻上起身過來:“姑娘,你醒了?”

“嗯。”卿如許揉了揉眼鏡,說道:“冷姑娘這酒實在烈了些,我不過稍微飲了一盅,竟就醉了。”

蘭舟忍不住笑道:“冷神醫說了,這藥酒是她特意調配了給姑娘補身體的,是烈了些,不過對姑娘的身子有好處。姑娘可覺得頭疼麽?”

卿如許搖搖頭:“頭倒是不疼,隻是現在有點口幹舌燥的,你幫我倒杯水來吧。”

蘭舟動作麻利的現衝了蜜水端到卿如許麵前,“姑娘飲了酒,喝點蜜水想必會舒服些。”

卿如許喝了小半杯,說:“興許是昨晚喝了酒的緣故,睡得太早,才這個時候就醒了。”

“天還沒亮全,姑娘再躺一會吧。”

“不了,睡不著了,我想著今日去舅母家裏看看,舅母病了,不過得了小小的風寒,卻總是不好。阿楹的孩子還小,走不開,昨個兒送了消息來,讓我請冷姑娘一起回去看看,正好早些過去。”

“是,那奴婢伺候姑娘洗漱更衣。”

卿如許一番折騰,便起身往冷淩鬱的院子過去。“吩咐小廚房將早膳送到冷姑娘院子裏,一會我們一起用早膳,我現在親自去叫她起床。”

蘭舟忍不住捂唇笑道:“冷姑娘起床氣大的很,一般人可不敢去叫她起身。”

寶兒在一旁插話道:“我看她無事的時候,恨不得一天睡足十二個時辰!”

卿如許笑眯眯瞥她一眼,“一會叫她起床這個大難題,就交給你了。”

寶兒的頭瞬間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不不不不……還是姑娘喊她吧,她會拿針紮死我的……”

到了地方,守夜的丫頭見卿如許來了有些驚訝:“大姑娘,您怎麽來了?”

“我找冷姑娘有事,她還沒起身吧?”

“是,冷姑娘尋常至少要睡到辰時才起身呢。”

卿如許無奈笑著搖了搖頭:“今日她可睡不成了,我親自去叫她起身,你們去準備洗漱的東西。”

“是,大姑娘!”

卿如許隨即進了冷淩鬱的屋子,看到冷淩鬱的睡相,她臉頰不由得有些抽搐,這真是平日裏那個一臉高傲,冷漠不近人情,動不動就陰笑的神醫?

隻見她四肢直直伸的大開,一腳曲著,一腳蹬在牆上,腦袋一半垂在床榻邊,眼看就要掉下去,嘴邊還留著亮晶晶的口水!

卿如許忍不住嘀咕的一句:“怪不得她從來不讓人守夜!”

冷淩鬱剛來的時候,卿如許特意挑了幾個手腳麻利性子有穩重的丫頭過去照顧她的起居,但她的習慣都十分古怪,穿衣洗漱笨的像個三歲娃娃,卻偏偏討厭別人伺候,一定要自己做才行。吃飯也不喜歡別人在一旁看著,要麽坐下跟她一起吃,要麽出去。

不過,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古怪一些,也沒什麽大不了。

但現在卿如許親眼看到冷淩鬱的睡相……

還真不是一般的古怪啊!

寶兒躲在卿如許身後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偏偏還不敢發出聲音,憋得臉頰通紅。

冷淩鬱似乎在睡夢中感受到自己房間裏有點不尋常,不安的動了動,然後她的頭一偏,人就從床榻上滑了下去!

寶兒眼疾手快,一把竄上前扶住她的腦袋:“哎喲我的冷姐姐,你不怕摔斷脖子嘛!”

冷淩鬱聽見說話嚇的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媽呀!”

“啊啊啊啊啊啊!”寶兒被冷淩鬱吼得寒毛都炸起來了!手一用勁就把冷淩鬱扔回到床榻上,然後飛速躲到了卿如許身後。

冷淩鬱一咕嚕從床榻上做起來,瞪眼道:“你們怎麽在我房裏?”

卿如許揚起一條眉毛,說道:“昨晚寶兒做夢,夢見你從床榻上掉下來摔壞了脖子,所以一大早就拖著我過來看你,沒想到你正好從床榻上滑下來,還好寶兒動作快,你還不快謝謝她。”

卿如許這瞎話張口就來,寶兒和拾舟在後麵下巴都快掉了。

冷淩鬱狐疑的看著她們:“真的?”

“是真的。”卿如許回答的斬釘截鐵。

冷淩鬱打了個哈欠,“哦,那多謝了,我繼續……”

“別睡了,還有別的事找你幫忙。”卿如許趕緊打斷她的睡意,說道。

“嗯?什麽事?”一聽有正事,冷淩鬱頓時來了精神。

“一會用了早膳,你陪我去宋家一趟,幫我舅母看看她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

“哦……”一聽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冷淩鬱的熱情頓時被澆滅了一半……

卿如許無語,催促冷淩鬱趕快洗漱換衣。

二人吃了早膳,便出門忘宋家去,到了地方,正好趕上婢女端著藥往林氏的房裏去。看到卿如許來了,珊兒有些吃驚,:“表,表姑娘?您怎麽來了?”

卿如許見她這般有些奇怪,看了看她的神情:“聽說舅母病了,我回來看看。”

珊兒聽了,連忙說道:“奴婢這就進去知會夫人一聲。”

“不用,我直接進去就好,把藥給我吧,我給舅母端進去。”

“這怎麽行,還是奴婢端吧!”珊兒笑的有些僵硬,往後一躲,藥汁都灑出來了。

卿如許敏銳的察覺到這丫頭有點異樣,看了那藥一眼,堅持道:“你慌什麽,我雖是舅母的外甥女,可這情分,跟親母女是一樣的,伺候舅母用藥算得了什麽,快給我吧,一會藥都涼了。”

“是,是……”珊兒聽她這麽說,不敢再堅持,連忙將托盤交到卿如許手上。

卿如許垂眸看了黑褐色的湯藥一眼,抬腳進了屋子。隻見林氏正倚靠在床榻上,後背上墊著厚厚的引枕,頭發鬆鬆挽著戴著抹額,臉色有些蒼白蠟黃,看上去十分憔悴,時不時捂著胸口咳嗽幾聲。

她看到卿如許進了,後麵還跟著冷淩鬱,一看就知道是來為自己診病的,無奈又欣慰。“許兒,冷神醫?這一大早的,你們怎麽來了?”

冷淩鬱又恢複了冷麵女的模樣,照常行了禮:“宋夫人。”

卿如許則直接撲到林氏榻前,將藥碗放在一旁,“舅母!你的病好些了嗎?”

“不過得了場風寒,哪裏用得著大驚小怪,楹兒也是一天三次的問,你還把冷神醫給帶來了!真是折騰。”

卿如許嗔道;“既是風寒,這麽就不痊愈也得引起重視了。”

這個時候,婢女珊兒在一旁提醒道:“夫人,表姑娘,這藥得趁熱喝。”

卿如許回頭瞥了她一眼,竟沒注意她什麽時候跟進裏的。她朝四周瞄了一眼,皺眉道:“這麽苦的藥,怎麽也不準備些蜜餞果子?去取一些來!”

珊兒有些踟躕,但還是不敢多說什麽,看了那藥一眼,連忙轉身去取。

林氏在一旁笑道:“我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哪裏有什麽蜜餞果子,你這孩子,竟把我當小孩了?”

卿如許輕輕搖頭:“舅母,先讓冷姑娘看看這藥吧,我覺得這裏麵有問題。”

林奕一驚,才知道卿如許這是故意支走珊兒,“有問題?這是你舅舅從宮裏沈禦醫那裏求來的藥方,治風寒有奇效,從前家中也是用這個,怎麽會有問題?”

“興許問題不是出在藥方上。”卿如許當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但她直覺這其中一定有不同尋常之處,而且那珊兒頻頻去看這藥,好像十分急著讓舅母喝下去似的。

冷淩鬱此時已經拿起那碗藥細細聞了聞,又端起碗小抿了一口,然後說道:“這藥確實是治風寒的良藥,可惜,裏麵多了一樣東西。”

“什麽?”

冷淩鬱剛要說話,外麵已經傳來腳步聲,應該是珊兒取了蜜餞回來了。卿如許眼疾手快端過冷淩鬱手中的藥碗摔在地上。“哎呀,糟了,藥碗打碎了。”

林氏這時也反應過來:“無事,再讓丫頭去煎一碗就是了。”

珊兒在外麵就聽見幾人的對話,進門一看,果然藥灑了一地。

林氏吩咐道:“珊兒,你再去煎一碗藥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珊兒將手裏的蜜餞放下,又利落的收拾了地上藥碗的殘渣,這才轉身出去煎藥了。

珊兒一走,卿如許和林氏的目光就看向冷淩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