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一條青磚鋪就的小徑,繞過冰湖,慢慢往山穀深處走,山穀兩邊是青鬆,越往裏走越密集。

待另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漆黑大殿巍然盤踞於峭壁下,好像一隻黑色怪獸盤踞俯看山穀。

大殿前是一座寬曠的廣場,此時廣場上密密麻麻擺放著一具具屍體,發黑的鮮血將廣場染遍。

血腥氣濃鬱不散,堆積於上空。

冷非鼻子敏銳,這濃烈的血腥氣讓他頭暈腦脹,胸口煩鬱欲嘔。

他掃一眼四周,緩緩靠近。

密密麻麻的屍首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南,一部分在北,隔著五丈左右。

北邊是二十三個青壯男子與十六個老者,南邊則是九個女子,光著身子,不著片縷。

男子都瞪大眼睛,目眥欲裂,死不瞑目。

女子個個麵容扭曲,憤恨怨毒,身上布滿青紫。

冷非臉色陰沉,心猛的抽緊,幾乎不能呼吸。

他實在不願去猜想發生了什麽。

“籲——!”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吐出的濁氣似乎帶著冰與火,無窮殺意如冰,與無盡怒火把他焚燒。

抬頭看向天空,天空晴朗,周圍卻如煉獄。

他忽然來到一個老者跟前。

憑他驚人的聽力,聽到這老者發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呼吸聲,他直接從懷裏掏出一顆玉參雪蘭丹塞進他嘴裏。

此時的老者沒有呼吸,瞪大雙眼,死不瞑目,與旁邊的屍首一般無二。

冷非耐心的站在一旁,盯著老者看。

禿頭圓臉,看起來有幾分可笑,身形單薄,太陽穴也沒有異狀,看起來不會武功。

時間仿佛停滯,他讓自己盡量隔絕周圍,不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半晌過後,老者眼皮輕顫,慢慢睜開眼。

他眼神清明,迅速掃一眼四周,然後看向冷非。

冷非道:“登雲樓外護衛冷非。”

老者掙紮一下,冷非上前扶起他,來到大殿前的台階坐下。

別處都冰冷徹骨,唯有這台階溫暖。

“籲……”老者吐口氣,目光一直盯著天空,不去看周圍,嘶聲說道:“我姓陸,陸崢,你去找一找,老王應該也活著。”

冷非掃一眼屍堆。

“最醜的那一個。”陸崢道。

冷非來到一個矮胖老者跟前,探了探鼻息,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摸上去冰冷僵硬,於是將矮胖老者抱到陸崢跟前。

陸崢深吸一口氣,猛的一拳打在矮胖老者胸口:“砰!”

陸崢道:“他叫王發。”

“噝——!”巨大的抽氣聲中,王發陡然坐起,雙眼霍的睜開,毀滅般的火焰似乎在他雙眼閃動。

“老王!”陸崢嘶聲道。

他氣喘籲籲,剛剛醒來的他虛弱無力,勉強喚醒王發,已經是出了一身冷汗。

冷非道:“二位前輩,在下冷非,奉樓主之命前來避風頭,可看起來……”

他說著話搖搖頭,神色沉重。

陸崢怔怔看著天空,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王發目光慢慢恢複冷靜,咬牙切齒,一言不發。

空氣仿佛凝固。

“是鶴鳴山嗎?”冷非道。

陸崢與王發猛的扭頭,四道目光霍的刺過來。

冷非道:“我進穀之前,被一群人圍攻,是鶴鳴山的人!”

“多少人?”陸崢嘶聲問。

“十四個,十個內勁高手,四個一重樓的練氣士。”

“你能逃進來,難得!”

“我殺光了他們,逼問出他們是鶴鳴山弟子。”

“殺得好!”兩人異口同聲的低吼,臉上肌肉扭曲,猙獰嚇人。

冷非看一眼廣場,淡淡道:“是鶴鳴山幹的?”

“是。”陸崢雙眼血紅,宛如要吃人肉喝人血,他要拚命壓抑自己的心緒,免得瘋狂。

冷非看他們如此壓抑,知道不妙。

人的精神是有承受極限的,他們所受的刺激太大,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再不釋放出來,恐怕會發瘋。

“二位前輩,過去看看吧。”冷非道。

兩人沉默。

冷非道:“二位前輩不想看看他們的死狀?”

“走!”陸崢緩緩道。

兩老者蹣跚的往外走,卻被冷非一手一個拉著,狂奔而去,眨眼出了寒冰穀外。

一地的屍首,無一不是腦袋爆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崢王發忽然瘋狂大笑,淚流滿麵。

冷非在一旁看著沒說話。

“死——!”

“死——!”

兩老者撿起旁邊的飛刀,一下又一下,把這些屍首都斬成了一塊一塊,鮮血橫流,血腥衝天。

冷非任由他們瘋狂。

“嗚……”兩老者忽然把飛刀一扔,趴在鮮血染紅的地上放肆的大哭,呼嘯的風聲仿佛在跟他們一起哭泣,天地同悲。

冷非臉色冰冷。

他胸口的憤怒與殺意越發濃烈,不可遏止,緩緩說道:“陸前輩,王前輩,鶴鳴山在哪裏?”

“你知道鶴鳴山的底細嗎?”陸崢抬頭,鼻涕與眼淚混在一起慘不忍睹。

冷非搖頭。

王發陰沉沉的道:“鶴鳴山是新近崛起的宗門,山主是白象宗弟子。”

冷非皺眉道:“他們為何攻進寒冰穀?”

“懷璧其罪!”王發冷冷道:“寒冰穀有天火蓮,乃天地奇珍!”

冷非道:“奪天火蓮便奪天火蓮罷,為何還……?”

陸崢幽幽道:“他們不是人,是畜牲!”

他的聲音仿佛從遙遠處飄來。

王發沉默不語,不想回憶先前的一幕,否則自己就要發瘋。

冷非深吸一口氣。

“二位前輩,鶴鳴山在何處?”

“你想去報仇?”

“此仇不報,枉為男人!”

“鶴鳴山山主練氣十二重樓,這個仇怎麽報?”王發緩緩說道,麵容扭曲:“報不了!報不了!”

冷非心一沉。

所以他們才如此肆無忌憚!

理智告訴他,十二重樓,碰上了必死無疑,即使雷印也無法彌補。

但他卻無法違逆自己胸口的沸騰殺意,他絕不容許鶴鳴山逍遙下去。

他緩緩道:“二位前輩是幾重樓?”

“四重。”王發道。

冷非道:“我是四層練勁,需要洗髓丹,才能突飛猛進!”

“我有一顆洗髓丹!”陸崢道。

“給我洗髓丹,我去鶴鳴山!”冷非緩緩道。

“好!”陸崢道:“等一下。”

他轉身往回走,進入山洞很快出來,遞給冷非一顆蠟丸:“拿去。”

冷非捏碎蠟丸,確實是洗髓丹,直接一口吞下,不等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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