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黑骷髏

倪多事見這身披大紅金線袈裟的和尚麵相凶惡,說話聲又粗又糙,像是一麵破鑼,手中拎著的骷髏杖看上去極為邪惡,不知是什麽做的,這時身陷險地,四周不是窮凶極惡的和尚,便是相貌各異的精怪。

他心中雖是害怕,又一想:“自己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這時又有什麽好怕了,大不了再死一次。”他大著膽子問道:“老和尚,看你年紀也不小了,但不知老和尚的法號叫作什麽?”

金鱗禪師右手握住黑骷髏杖,走上幾步,骷髏杖敲擊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踏踏作響,他走到倪多事麵前,獰笑幾聲,道:“臭小子,反正你們這些人也活不多時,也讓你們死個明白,老僧乃是本寺的方丈,黑骷髏金鱗禪師是也。”

他將手中禪杖在地下重重一戳,大聲喝道:“四大金剛,廣貪、廣嗔尊者何在?”正仙殿門外寬闊的青石板路旁和尚堆中,六人齊聲呼喝一聲:“貧僧在此。”聲若驚雷,震動四野。六條人影連閃,躍上六人,上前合十行禮,齊聲喝道:“不知方丈召喚我等有甚吩咐。”

倪多事和白生等人瞧向這六人,見這六人均是一色黃色僧袍,寬袖大袍,一個個長的麵目凶惡。

金鱗禪師冷笑數聲,掃視一圈,盯在太乙教掌教紫陽真人張伯瑞臉上,有心顯示空佛寺的勢力,叫道:“你們幾個作一下自我介紹,也好讓這些人知道是死在誰的手裏,讓他們死也死的瞑目。”

六個和尚齊聲喝道:“謹遵方丈法旨。”

接著一個粗壯高大的和尚走上一步,一雙大眼,闊口咧腮,大聲喝道:“貧僧乃是怒火金剛法本是也。”

另一個精瘦的和尚道:“貧僧法號惡麵金剛法都。”這人長的雖是瘦猴一般,可是麵目醜惡,五官攢簇,臉型瘦小,讓人一見之下,心底裏就冒起一股涼氣。

緊跟著他旁邊走上一位,體型肥碩,大肚子溜圓,想是袈裟掩蓋不住他的肚子,每走一步,肚子就輕輕一顫,肥頭大耳,嘴唇厚實,笑咪咪的走上前,道:“貧僧法號彌勒金剛法滿。”

他旁邊的一位中等身材,一臉麻子,一張臉冷冰冰的,繃的甚緊,像是誰欠了他錢一般,他法號喚作守財金剛法金。

另外兩個和尚一個麵皮白淨,眼光貪婪,喚作廣貪尊者,另一個臉色血紅,血氣方剛,喚作廣嗔尊者,同剛才押解龍仙兒的廣吃、廣色尊者同為空佛寺的四大尊者。

這些人一 一 上前介紹一遍,金鱗禪師大袖一揮,六僧合十行禮,退在一旁。

他向倪多事瞪了一眼,陰森森的說道:“這一下你可知道是死在誰的手裏了吧?”

倪多事被他瞧的心中一寒,忍不住的向後退出一步,這一退之下,才發現自己能動了,他心中一喜,急忙掃視一圈,見到身後山門大開,他心念急轉:“這時機會難得,憑自己剛學會的步法,當可逃走,卻是救不了白生等人了,還是先自行逃走要緊,出去訪尋高人,最好把我師父無道子找來救人。”

他想到此處,雙腳輕輕似曲劃直的一轉,一道殘影閃過,登時劃出數丈,轉到山門之旁,這一下倒是把金鱗禪師嚇了一跳,他皺起眉頭,大聲喝道:“到了本寺,還想逃走嗎?”

舉起手中黑骷髏杖,往空一拋,一道黑光閃過,那黑骷髏杖飛往空中,在空中急轉數匝,黑色骷髏頭一陣顫動,竟然發出一陣陣悲苦的哭泣尖叫聲,聲音刺耳尖細,不片刻之間,但聽空中一片鬼哭狼嚎,似是成千成萬的人同聲哭泣,哭聲淒厲慘烈,滲人心魄。

倪多事剛轉到山門,聽到身後傳來哭泣聲,這哭聲直至心底,似是有無窮的迷惑力,他心中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同姐姐一家人在山頭遇匪被害的情景,一幕幕的慘烈景象仿佛就在眼前一 一閃過,他眼中濕潤,傷心無比,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裏滑落下來,最後化成一條線,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渾然忘了自己身處空佛寺,心中滿腔悲憤之情無處發泄,抽出腰間冥炎刀,往空一指,仰天大喝一聲:“不報此仇,絕不為人。”

他轉過身來,早已忘記了逃跑,眼中此時看到的空佛寺中諸人,仿佛全是殺害自己家人的巨盜惡匪,手中冥炎刀揮出,一招所向披靡登時辟出,無窮的炙熱火焰從冥炎刀中滾滾而出,火紅炎熱,似是要將整個天地化作一片灰燼。

寺中除了一些修為高深的精怪,俱都是大驚失色,萬沒料到這樣一個年級輕輕的小夥子,身上竟然蘊藏著這等驚天動地的威力。

黑骷髏金鱗禪師眼光一緊,微微冷笑一聲,往空一指,口中念念有詞,那黑骷髏頭突的變的巨大無比,竟將整個空佛寺罩在上空,大口一張,黑洞洞的口中噴出一團團的黑煙濃霧,這黑霧淒淒慘慘,彌彌漫漫,登時將這無窮的火焰撲滅,卷做一團,徑向倪多事周身撲到。

倪多事心智失常,不加提防,更不知逃跑,眼神迷離,呆呆的望著前方,本來清澈明亮的眼睛中一片黯淡無神,充滿了無限的絕望,無限的悲傷。

那黑煙盤旋卷動,匯聚成一條黑色巨龍,越變越小,從倪多事口鼻中鑽入,倪多事忽覺身上奇熱難當,似是身處一片火海當中,他仰天慘叫,叫聲淒厲刺耳。身體內各處都似有熔岩流過,過得一會,突然又覺的全身發冷,又像是忽然掉入了萬年玄冰,奇寒徹骨,一聲慘叫登時叫不出聲來,嘴唇發白,牙齒打顫。

白生和胡媚娘在旁看到倪多事這般慘狀,心中又是悲傷,又是痛苦。欲待上前相助,早就被四大金剛上前攔住,招呼寺中僧人拿出鐵索鐐銬,將白生和狐媚娘、太乙教教眾俱都鎖住。

倪多事受不住折磨,眼神一翻,終於暈了過去,黑骷髏金鱗禪師大手一揮,那柄黑骷髏禪杖回入手中。

他吩咐一聲,招呼幾名寺中和尚將倪多事抬到近前,心中也是奇怪:“老僧這骷髏頭修煉多年,乃是聚集了無數的怨靈惡鬼修煉而成,這黑骷髏噴出的黑煙,任何人一旦接觸到,不免落個骨化身消,變作一團濃水,縱是修道精深之人,遇到我這黑骷髏中噴出的黑煙,也得了賬,為何這人年紀輕輕,身體卻是看上去沒事?隻是暈過去了。”

他心中疑惑不解,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旁邊獅王威震天看到金鱗禪師竟然有這等聲勢,踏上一步,哈哈大笑,說道:“老禪師果然厲害,看來就算本尊不來相助,料太乙教中的這些牛鼻子老道也不是老禪師的對手。”

金鱗禪師心中微微一顫,生怕獅王威震天怪自己多此一舉,辛辛苦苦的將他請來,他哪裏知道威震天另有目的,抱著吸取這些修真人士精元的念頭而來。

金鱗禪師急忙合十行禮,笑道:“大護法說笑了,憑老僧這點微末本領,和小輩過過招或可取勝,可對付不了太乙教這些有名望的老道士。”

接著右手一揮,做了一個邀請入內的姿勢,笑道:“還請大護法及手下人等到裏麵享用酒宴為是,以慶賀大護法馬到功成,將太乙教一網打盡,為老僧及妖魔界除了一個大害。”

獅王威震天點了點頭,隨著金鱗禪師步入殿中,穿過正仙殿,到了殿後一處後堂當中,這處後堂空闊寬大,擺了數桌酒席,寺中一些有身份的和尚和威震天手下的一幹精怪俱都坐下,共同飲酒吃宴。

席間金鱗禪師又說了一些恭維威震天的話,忽的話鋒一轉,說道:“方才在外麵的那個少年果然有些本事,年紀輕輕,若是勤加修煉,前途不可限量啊,但不知他的師父是誰?”

血魔蝙蝠血如玉和金鱗方丈同桌,她嬌聲笑道:“這名少年叫做倪多事,和他在一起的那名年輕人叫作白生,這兩人在陰間被閻羅王封為陰陽二使,幸得這兩人相助,我才能從太虛幻鏡中逃了出來。”

金鱗禪師“哦”了一聲,急忙問道:“還有這等事情?老僧可從來沒聽四護法說過,還望四護法詳加告知。”

血魔蝙蝠喝了一口酒,紅暈滿頰,這才將她在陰間如何逃出的事情 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金鱗禪師聽了後,沉吟不語,不明白這兩名少年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威震天卻是聽的心癢難搔,暗道這少年好本事,恨不得即可就把倪多事抓到麵前,將他身上精元吸個幹幹靜靜。

九稚妖姬喜媚兒也道:“這兩人不知為何,竟然跑到北陵城留仙樓中,和我過不去,將我的屬下長青子打的不ChéngRén形,差點死在這個叫做倪多事的手中。”

金鱗禪師皺眉道:“這二人被封為陰陽雙使,難道說是為了專門來對付妖魔界中的人嗎?”

威震天喝了一大口酒,大手一拍,喝道:“兩個小小的少年,能起什麽作用?現下還不是馬上就要沒命了,金鱗老禪師,休要胡思亂想,待本尊酒足飯飽,就去將這二人全部宰了,省的留下後患。”

血如玉和喜媚兒互望一眼,眼神中均是有些驚慌,知道威震天一會就要去把白生和倪多事吸成灰燼,她們想到太乙七真雖是修為不及威震天,可是也算相差不遠,若是在加上倪多事和白生的修為,威震天的修為豈不是大大提升,等於提升了至少一倍有餘的法力?到時這威震天恐怕當真就要無敵於天下了,就算萬妖王龍帝天親自出馬,也未必是威震天的對手。

威震天野心勃勃,若是矛頭轉向妖魔界,吸取精怪的精元法力…..。

她們想到此處,心底裏隱隱覺得十分不妥,可是又想不出什麽辦法來阻止威震天,隻得在酒席間強顏歡笑,心中卻是各懷心事。

金鱗禪師卻是絲毫不知威震天吸人精元的事情,廣吃尊者陪同這些人回來後,隻是略略說了一下當時所見情景,無非就是說威震天如何如何厲害,一人力敵太乙七真,將太乙七真全部打敗,不一時就會得勝而歸。他平生好吃,對其他事情反倒是不太關心。

金鱗禪師笑道:“大護法說的有理,有大護法坐鎮,咱們還會怕誰?老僧已派人將太乙教教眾連同白生、倪多事、胡媚娘等一起關押到西跨院白骨洞中,全憑大護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