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貝貝剛開始心裏真有點打鼓,覺得剛才那個姓程的瘸子懷疑她的能力,甚至很可能認為她不是黨員沒資格擔任中隊指導員。

聊了一會兒,搞清楚程文明隻是警官培訓中心的二級高級警長,心裏終於踏實了。

一個退居二線的老家夥,簡直是在鹹吃蘿卜淡操心,真不知道他問那麽多幹嘛。

特情中隊又不歸他管,他說了也不算,沒什麽好擔心的!

見大隊長拿來七個特情的資料,她顧不上再暗暗吐槽,一份一份地研究起未來“部下”的情況。

她看的很專注,工作態度很認真。

薑悅沒想到她竟如此投入,半開玩笑地問:“柳指,這邊的培訓明天下午就結束,你對這些特情人選有沒有疑義,如果沒有就確定下來。”

“沒有,挺好的!”

“挺好?”

“都有一技之長,真挺好的。”

“沉迷遊戲也是一技之長?”薑悅不是不知道陵海村小霸王的良苦用心,隻是沒想到她的觀點竟跟陵海村小霸王如此契合。

柳貝貝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電腦前敲擊鍵盤的頂頭上司,捧著特情人選履曆說:“現在的年輕人誰不玩遊戲,如果我們都不會玩,怎麽知道年輕人在想什麽?”

韓昕笑道:“嗯,有道理,繼續。”

柳貝貝意識到頂頭上司在考自己,舉起一份履曆道:“比如這個霍建威,他爸他媽是跑船的,他從小到大,隻要是寒暑假,都是在船上過的,去過好多地方,對船上的事,尤其江麵上的事都很了解。

而我們濱江就在江邊,還有好多通航的內河,想收集江麵和內河航道上的違法犯罪線索,不找霍建威找誰?”

薑悅沒想到她竟有如此見地,又笑問道:“柳指,江麵上有人違法犯罪嗎?”

“有啊,多了,海關、海警和長航分局一年不知道抓多少走私的,有些進入內河的船隻,不是發生失竊就是順手牽羊盜竊,流動性很大,水上的警力又不足,更沒岸上那麽多監控攝像頭,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拜托,我在接警台幹一年多,什麽事沒遇上過,話說我真認識幾個海關的人。”

“你怎麽認識的?”

“我家有自營進出口權,現在算不上什麽,以前不容易辦,反正海關以前經常去我爸廠裏,畢竟那麽多麵料要出口,我家那會兒也算出口創匯大戶,海關就去上門服務。”

起點和平台不一樣,這視野也就不一樣。

薑悅真有點佩服她,想想又拿起一份履曆:“這個曹星河呢?”

柳貝貝接過履曆看了看,噗嗤笑道:“小曹一看就是個老實人,這臉長得也太老實了,感覺像是個老農民,他還當過兵,我們中隊就需要這樣的人,他簡直就是執行臥底任務,打入犯罪團夥的不二人選!”

薑悅這次是真佩服,不敢相信她居然有這樣的眼光。

韓昕滿意的點點頭,放下鼠標指著桌上的履曆問:“黃棟呢,說說黃棟的優勢。”

這個問題有點難,她不一定能回答的上。

讓韓昕和薑悅倍感意外的是,柳貝貝竟吃吃笑道:“韓大,小悅,你們總這麽考我有意思嗎?”

“你先說說小黃的優勢?”

“他是南河人,不是本地人就是他最大的優勢!”

看著薑悅驚詫的樣子,柳貝貝又眉飛色舞地解釋:“開發區的那些廠,現在有好多外地工人。相比我們這些本地人,小黃更容易跟那些外人打成一片,而且小黃在濱江理工學院上了四年大學,對濱江又比較熟悉。”

不得不服氣,她簡直跟陵海村小霸王想到一塊去了。

唯一沒考慮到的,可能跟她的家庭有很大關係,所以沒注意到陵海村小霸王挑選的這些人,要麽跟她一樣家裏不缺錢,要麽是迫於經濟壓力不敢輕易辭職。

薑悅不好意思再問了,因為眼前這位的社會閱厲顯然比她豐富。

韓昕對柳貝貝這個搭檔很滿意,點點鼠標,確認剛編輯的內容正在打印,隨即笑問道:“貝貝,你知道這個指導員應該怎麽當嗎?”

這個問題把柳貝貝給難住了,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尷尬地笑道:“韓大,我是第一次做指導員,到底怎麽做,究竟該做什麽,我真不知道。”

“沒關係,不會可以學。”

韓昕把剛打印出來的職責取出來遞給她,起身笑道:“你慢慢看,看完之後好好想想這個指導員該怎麽做。我現在既是教官也是學員,得趕緊回教室,小悅在這兒陪你,等會兒一起吃飯。”

“行,你忙你的。”

指導員應該怎麽做,其實韓昕也不是很懂。

所以剛才從網上,搜了一份指導員工作職責,修改編輯了一下,打印出來讓她先看看。

刪減了很多,總共隻有四條。

一是負責全中隊輔警的思想政治工作,保證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貫徹執行和各項業務工作的順利完成;

二是及時掌握輔警思想動態,定期組織輔警政治業務學習,積極開展輔警崗位練兵活動,不斷提高輔警的政治業務素質;

三是積極配合中隊長掌握工作情況,對分管業務工作做到有布置、有檢查、有落實。與中隊長一道,抓好全中隊輔警崗位目標和規範化管理,建立健全考勤考核製度;

四是從政治上、工作上、生活上關心愛護輔警,及時表揚好人好事,樹立良好風氣,隨時了解思想狀況,幫助解決後顧之憂;

做思想工作,組織政治學習,不就是照著文件念唄,念完之後讓輔警們一人寫一份學習心得,指揮中心的領導也是這麽做的。

至於工作、考勤什麽的,一樣不是很難。

工作上、生活上關心愛護輔警,這在柳貝貝看來都算不上事,看完之後就放下指導員工作職責,跟薑悅閑聊起來。

沒想到這一聊一發不可收拾,等韓昕回到程文明的辦公室,喊她倆一起去食堂吃飯時,二人已經成了很親熱的閨蜜!

她沒帶換洗衣服,並且正在進行的輔警培訓明天就結束。

吃完午飯,韓昕打發她先回去,約定後天上午八點準時去市紀委監委的留置管理中心集合。

剛送走她,程文明就打電話讓他回辦公室。

想到上午真做了幾頁紙的記錄,薑悅也跟了過來。

“小韓,感覺新搭檔怎麽樣?”

“挺好,很聰明很能幹的一個姑娘,沒什麽架子,待人很熱情。”

“評價這麽高!”程文明有些意外。

見薑悅也欲言又止,韓昕微笑著解釋道:“在別人看來接警員就是坐在那兒接接電話、打打字,非常輕鬆,其實接警工作是非常專業的,至少要過地方語言、地形地貌、管轄分工、地域分工四道關才算合格。換句話說,她對市區比我們都熟悉。”

程文明反應過來:“仔細想想還真是。”

“她在接警台幹了一年半,每天至少接一百個報警電話,用她的話說什麽事沒見過?不用問都知道,她對市區哪些區域容易發生哪類案件,心裏是有數的。而且她每天都看著指揮長和帶班民警指揮調度,耳濡目染之下,知道遇到什麽情況應該怎麽應對。”

“這麽說優點不少……”

“不止這些,剛才說她沒架子、待人熱情不是開玩笑的。小悅,你應該有感觸,她跟你才相處了幾個小時,就跟你成了好朋友好閨蜜,多會做人啊。”

程文明本以為韓坑會請他想辦法把人退回去,甚至都做好了再次給陳長俊打電話的準備,結果小夥子對那丫頭的評價竟如此之高。

他不想幹涉小夥子用誰不用誰,但想想還是提醒道:“小韓,你不覺得她有點張揚,不夠低調嗎?”

韓昕一邊收拾著特情人選的履曆,一邊笑道:“程支,對你而言她是不夠低調,是有那麽點張揚。但在她的圈子裏,對她這樣的富家女來說,開跑車、用奢侈品,這些都是正常操作。”

“你說得有道理,可也要考慮到影響。”

“我們不能光考慮影響,退一步說難道國家公職人員就應該過苦日子?”

韓昕反問了一句,接著道:“其實這也是她的優勢,畢竟這個社會是分層分圈的,我之前確定的這六個輔警,經過一係列更專業的培訓之後,可以讓他們跟他們所熟悉的圈子乃至階層的人打成一片,去收集違法犯罪的情報線索,但不管我們怎麽培訓,不管怎麽包裝,他們也很難打入進柳貝貝所熟悉的那個圈子。”

程文明沉吟道:“你是說他們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有些東西是培訓不出來的,比如氣質。別說他們,連我這個勉強算富二代的老偵查員,不管打扮的多光鮮,也沒有柳貝貝那樣的氣質。”

“你是這兩年才變成富二代的,以前又不是,當然不像,當然沒那個氣質了。”薑悅笑了笑,又禁不住說:“程支,其實柳貝貝以前沒想過搞這麽張揚。”

程文明好奇地問:“這話怎麽講?”

“她把我當閨蜜才告訴我的,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不能告訴別人。”

“放心,我們會嚴守機密。”

“她開始沒想過做輔警,是被一個高中同學拉著一起去應聘的,她那個同學說公安局有好多帥氣的警察小哥哥。她家雖然有錢,但她終究是個小女生,就這麽跟著去了。”

“後來呢?”韓昕饒有興趣地問。

薑悅噗嗤笑道:“她開始很低調,不想讓人家知道她家有錢,確切地說有點不好意思,擔心給她爸丟臉。結果在接警台幹了十幾天,真有一個單身民警喜歡她,用她的話說是挺帥氣的。”

“再後來呢?”程文明也變得八卦了。

“他們一起吃過幾次飯,看過幾場電影,進展的挺快,結果陳主任的愛人給那個民警介紹了個在銀行上班的姑娘。人畢竟生活在現實社會中,雖然那個姑娘不是很漂亮,但工作好啊,再後來那個單身民警就跟她分手了,並且很快就跟銀行的那個結了婚。”

原來那丫頭是衝著找男朋友去指揮中心做輔警的,結果因為工作不好被人家嫌棄了!

韓昕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搞笑的事,下意識問:“然後她就開著保時捷上下班,讓那個嫌她工作不好的民警後悔?”

薑悅捂著嘴笑道:“差不多。”

“幹得漂亮,我們中隊就需要這樣的人才,話說那個嫌棄她的民警叫什麽,在哪個單位?”

“姓徐,也在情報指揮中心。”

“徐海斌?”

“你怎麽知道的!”

韓昕掏出手機,翻出昨天剛加的一個微信好友:“就是陳主任安排跟我對接的那哥們,這下有意思了,柳貝貝同誌有的是報仇雪恨的機會,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