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豁出去了,居然想搞那種直播,韓昕很意外,但想想又覺得正常。

畢竟他要吃飯,要生存下去,可在這邊又很難找到工作,就算能找到工資也很少。

何況像他那種眼高手低過慣了花天酒地日子的人,也不可能再去幹那些工資很低又很辛苦的活兒。

事實上他今後的人生軌跡已經很清晰了,就算跟小琴一起搞直播能賺到錢,也不夠他輸的。

對他這種賭鬼而言,賭博真有癮。

等有一天輸紅了眼,他會毫不猶豫簽單。

等簽了單,他這輩子就再也瀟灑不起來了,能不能活著回國都兩說。

正想著要不要人為幹預下他今後的人生軌跡,比如打包把他們送回去接受處理,程文明打來電話,問能不能搞到幾個主要目標的手機號。

韓昕頭大了,緊盯著不遠處的院子說:“他們很小心很謹慎,平時幾乎不與外人打交道,不管買東西還是出去吃飯都用現金,想在不讓他們起疑心的前提下搞到手機號比較難,而且你要的是四個手機號。”

程文明很清楚這是為難小夥子,連忙道:“能搞到其中一個的也行。”

“一樣不容易,我隻是個偵查員,又不是電影裏那些無所不能的特工。我也想跟他來個擦肩而過,神不知鬼不覺把他的手機偷過來,搞清楚手機號再神不知鬼不覺塞回去,可我沒這個本事,做不到啊!”

韓昕想想又笑道:“再說現在的手機都鎖屏,不知道密碼,沒有他的指紋,就算有本事偷過來也解不了鎖,解不了鎖怎麽知道他的手機號?”

這個要求是有點過分,可案子偵辦到這份上,就差這臨門一腳。

程文明沉默了片刻,分析道:“小韓,我是這麽想的,像他們這種經營規模比較大的公司,在那邊不可能不交保護費,不可能沒有保護傘。”

韓昕不假思索地說:“這是肯定的,我估計他們交的各種費用,隻會比‘科技園’裏的公司多,絕不會比入駐‘科技園’的那些公司少。”

“能不能從給他們提供保護的軍警那兒想想辦法?”

“這倒是條思路,可我在這邊沒朋友,跟那些人說不上話。再說他們是做什麽的,我敢斷定他們的反偵查意識甚至比大多毒販強,可能不會用工作手機跟工作之外的人聯係。”

“你是說就算能從軍警哪兒搞到他的手機號,也不一定有用。”

“話不能說死,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正說著,賀主任推門走了進來。

程文明立馬抬起頭,賀主任見他的臉色不對,連忙舉手打了個招呼,趕緊走出去幫著帶上門。

一點規矩都不懂,進來居然不先敲門。

程文明腹誹了一句,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把門反鎖上,這才回到辦公桌前,舉著手機問:“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

程瘋子雖然很“瘋”,但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更重要的是,韓昕一樣不想在人家的案子上耽誤太多時間,反問道:“程哥,辦法我可以想,但要先搞清楚魯開分公司需要手機號做什麽。”

“還不是想查清楚他們的資金流,不能案子破了,嫌疑人抓了,可贓款卻追不回來。”程文明頓了頓,接著道:“而且這四個家夥,到底是不是大老板,現在還不清楚。”

“應該不是大老板。”

“你怎麽知道的?”

“我跟了他們好幾天,通過偷聽到他們的隻言片語,能聽得出來他們過來之前轉戰過好幾個國家和地區,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我要是大老板,騙到那麽多錢,我才不會呆在社會治安混亂、醫療條件很差、甚至很可能被公安追過來一鍋端的鬼地方。”

緬北疫情雖然不是很嚴重,但醫療條件太落後。

誰也不想有命賺錢沒命花,隻要有本事、有條件、有門路的,肯定不會呆在緬北,早去了醫療條件好的地方……

程文明認為小夥子的分析有道理,追問道:“你剛才說辦法可以想,到底什麽意思?”

韓昕回頭看看通往小拉猛城區的土路,風輕雲淡地說:“好辦法沒有,笨辦法有一個。”

“什麽辦法?”

“因為受疫情影響,什麽生意都不好做,隻要是在這邊的人,日子都不好過。連楊濤那樣的老混子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居然打算搞黃色直播。一些混得比楊濤慘的家夥,幹脆鋌而走險,盜竊乃至搶劫,聽說前幾天剛抓了幾個。”

程文明愣了愣,下意識問:“你打算搶?”

韓昕笑道:“除了搶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而且攔路搶劫在這邊很正常。”

“這算什麽辦法!”

“笨辦法,剛才不是說過嘛。”

“可搶過來之後你不可能把手機還給他,不然他肯定會起疑心。而他手機被搶了,在那邊也不可能去補辦卡,就算想補辦也補辦不到,搶過來那個號就廢了,又有什麽意義?”

程文明深吸口氣,又說道:“何況你單槍匹馬,萬一搞不定怎麽辦,太危險了,不合適。”

韓昕不想在這個案子上拖泥帶水,很想速戰速決,笑道:“真要是搶了,肯定不會還給他,他今後也不可能再用同一個手機號,但魯開分公司可以通過查詢這個廢號之前的通話記錄,查到另外三個家夥的手機號,乃至大老板的聯係方式。”

“這不是一件小事,你讓我先想想。”

“程哥,這有什麽好想的,而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什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這幾天好幾個中國人在這邊犯罪,這個時候搶正合適。”

生怕程文明不同意,韓昕又趁熱打鐵地說:“至於我隻有一個人,不是什麽問題。因為正在第二窩點裏的這個家夥,可能謹慎過渡了,不管去哪兒都是獨來獨往,既不用司機身邊也沒保鏢。”

風險太大了!

程文明不想打沒把握的仗,低聲道:“可這麽一來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身份一旦暴露,接下來怎麽盯?要知道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把他們一鍋端,想辦法搞清楚他們的手機號隻是手段。”

“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就這麽上去搶,就算演戲也要演全套,至少要找塊布把臉蒙上。”

“你真有把握?”

“程哥,你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危險……”

見目標從院子裏出來了,韓昕連忙道:“這種事當斷則斷,不能猶豫。他出來了,萬一回去之後不再單獨出門,再想動手更難!”

小夥子在前線,最了解情況。

遙控指揮可以,但不能那麽死板。

戰機稍縱即逝,程文明不敢再猶豫,有條件的同意道:“可以采取行動,但一定要小心,發現苗頭不對,立即撤退!”

“明白。”

……

目標已經上車了。

韓昕一刻不敢耽誤,立即沿著瓜田裏長滿雜草的水渠,飛快地摸到路邊的林子裏,旋即直起身,跑到藏在一棵樹下麵的摩托車邊,掀開蓋在上麵的樹枝,跨上車猛踩一下,發動引擎在林子裏穿行。

目標去小拉猛城區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回他們的別墅。

韓昕沿著一條依稀可見的小路,衝出林子,順著坑坑窪窪的土路,率先趕到距山腰別墅約三公裏的一個三岔路口。

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正是打家劫舍的好地方!

通過前幾天的跟蹤監視發現,目標肯定學過交規,車開得不快,趕到這兒最快也要十五分鍾,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準備。

韓昕歇火停車,飛快地環顧了下四周,隨即打開摩托車行李箱,取出剛才沒來得及戴的頭盔套上。

拉拉口罩,把摩托車後視鏡當鏡子照了照,赫然發現土路的灰塵太大,不但身上髒兮兮的,連臉上都是灰塵,都不用刻意偽裝。

武器是現成的,車上有一個扳手,之所以帶著就是考慮到既能用於修車,也能用來防身,而用於固定行李箱的橡皮筋繩也能派上用場……

把兩頭帶鉤的橡皮筋繩解下來,把摩托車放倒橫在路上,然後裝作摔斷了腿,坐在路邊等候目標自投羅網。

至於摩托車的車牌,現在想拆也來不及。

事實上就算有時間把車牌拆掉或用東西蒙上,這輛摩托車今後也不能用了。目標一朝被蛇咬,肯定十年怕井繩,被搶了之後再看到同款摩托車,一定會格外留意。

正想著等會兒要不要來幾句應景的台詞,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

回頭一看,果然是那輛保時捷卡宴。

山路不好開,這邊修車不但不方便而且很貴,林承保扶著方向盤,留意著前麵的路況,能避開的坑盡可能避開,省得又要把車送到修理廠。

沒想到剛避開一個坑,就見前麵不遠處有人摔倒了,摩托車橫在路中間。

他連忙鬆開油門放緩車速,滑行到距“車禍現場”五六米處踩下刹車,摁下車窗探頭問:“沒事吧,你擋住路了。”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都不下來扶扶!

韓昕吐槽了一句,裝作很痛苦的樣子,抱著左腿,用一口帶著濃濃南雲口音的普通話說:“腿不能動,麻煩你下來把車推到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