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個班次的機動查緝,為了跟兄弟省市戰隊拉開距離,江南代表隊把能利用的資源全利用上了。

藍豆豆頻頻與餘師傅聯係,餘師傅則頻頻給正在高速上跑的同事打電話發微信。

上次提供情報拿到兩萬現金獎勵的司機和售票員,更是發動了一切能發動的力量,竟把平時關係不錯的幾十個其他市縣客運公司的司機發展成了線人。

下午一點十二分,餘師傅轉來第一條線索。

有兩個一看就知道是癮君子的男子,從邵通汽車站外麵上了大客車,打算去春城。

方向不一樣,這就意味著要雙向查緝!

蔣支當機立斷,安排三個民警和雲山派出所的老白一起驅車趕往穀底檢查站北邊的一個服務區。

同時拜托餘師傅請提供情報的司機,把大客車開到那個服務區休息。

事實上證明,大巴車司機要麽沒有情報線索,隻要有都很精準。

雖然沒能從那兩個來自南湖的男子身上和包裏搜出毒品,但通過尿檢發現他們在過去一星期內吸食過冰毒!

麵對檢測結果,兩個男子不敢狡辯,老老實實承認他們吸過毒。

一個因為吸毒花了一百多萬,把好好的一個家搞得支離破碎。一個因為吸毒被單位開除了,連前年買的房子都賣了。

為賺取毒資,同時為了買到更便宜的毒品,二人竟相信“菠菜公司”發布的招聘信息,打算一起去春城找發布招聘信息的老板,然後在老板的安排下去緬北,上班賺錢買毒吸毒。

真是吸毒把腦子吸壞了!

真要是偷渡去了那邊想買毒品是比較容易,但工作就另當別論了,幾乎可以肯定等待他們的不是月薪上萬的工作,而是讓他們生不如死的殺豬盤。

考慮到他們既涉毒也涉嫌電信網絡詐騙。

蔣支向指揮部匯報完戰果之後,又跟雲山派出所的領導商量了下,由雲山派出所安排民警帶著兩個男子繼續前往春城。

並讓韓昕聯係在春城的反電詐工作隊,看能否順藤摸瓜抓獲在網上發布信息騙人去緬北的嫌疑人,以及組織偷渡的蛇頭。

下午兩點四十八分,餘師傅轉來第二條線索。

兩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子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春城乘坐長途客車打算前往邵通。

聽口音就知道她們是來自大涼山地區的少數民族,並且是在汽車站外麵上的車!

司機是自己人,所以大客車進入戴補路段之後,不要安排民警一站接著一站護送,但等車抵達盧甸南“伏擊圈”,最快也要等到下午五點半。

機動查緝一樣有時間限製。

按指揮部的規定,這個班次是從上午九點開始,到下午五點結束。蔣支沒辦法,隻能跟負責下一個班次機動查緝的北河代表隊聯合。

北河戰隊的領隊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送上門的好機會,這才四點一刻,就安排一個查緝小組提前四十五分鍾趕到盧甸南待命。

……

等四十幾分鍾就可以收工,收工之後再等半個小時,就能跟從戴補收費站趕過來的苗局、小餘匯合,然後跟王所一起去澤會縣城喝酒。

可韓昕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今天的運氣不好,在澤會服務區整整蹲守了一天,王所有發現,藍老師也有發現,就他這個老緝毒一無所獲。

正有點小鬱悶,老部隊戰友竟打來電話。

韓昕幹脆不觀察了,鑽進轎車接通電話問:“呂哥,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的?”

呂向陽帶上辦公室門,坐下苦笑道:“兄弟,計劃不如變化,本來以為能打個時間差,趕在大比武結束之前去邵通跟你聚聚的,現在去不成了,也幫不上你的忙。”

“能不能幫上忙不重要,主要是聚不成有點遺憾。”

“這倒是,就算你們江南隊能拿第一,也是領導的成績,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什麽計劃不如變化,到底怎麽回事?”韓昕好奇地問。

呂向陽無奈地說:“徐軍去對麵幫著盯的那兩個家夥,偷渡入境之後不是被隔離了嗎?前幾次做核酸沒事,今天做核酸檢出陽性,他們不但哪兒都去不了,接下來還要住院治療。”

“我記得其中一個過去之後沒呆幾天,他這麽快就感染上了!”

“可見對麵疫情有多嚴重,徐軍本來過幾天就能出來的,現在要繼續隔離,領導說要十四加七再加七。”

“什麽十四加七再加七啊?”

“十四天集中醫學觀察,七天集中健康管理,做完核酸確認沒感染上之後,還要七天居家健康監測,也就是相當於居家隔離。”

“去了一趟對麵,要隔離二十八天!”

“沒辦法,還是小心點好,話說我們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再安排人去對麵執行任務。”

跟戰友們聚不成,韓昕是真遺憾。

想到十分鍾前剛跟賀主任通過電話,不禁笑道:“呂哥,想聚我們有的是機會,我下半年可能還要來,並且再來應該會去邊境,不會像這次離你們那麽遠。”

呂向陽好奇地問:“來做什麽?”

“不隻是我們禁毒係統有紅藍對抗實戰大比武,刑偵係統一樣有!領導說下半年公安部刑偵局要在南雲舉辦紅藍對抗2020警犬查緝電信詐騙實戰大比武,到時候可能會安排我繼續負責後勤。”

“警犬能查緝電信詐騙?”

“就是檢查電詐器材。”

“讓警犬搜Pos機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中繼設備?”

“應該是。”

“電子產品怎麽搜,味源尤其氣味特征跟手機電腦差不多,警犬聞的出來嗎?”

“我又不是警犬訓導員,你問我,我哪知道,不過我覺得這事有點不靠譜,哈哈哈。”

“管它靠不靠譜,你隻要能回來就好。”

“你們放心,這事應該不會有多大變數。”

……

跟呂向陽聊了一會兒,給正在集中隔離的徐軍打電話。

徐軍自分到偵查隊以來都沒休過這麽長時間的假,一個人呆在隔離點的房間裏,連門都不能出。

好不容易逮著老戰友,自然要好好聊聊。

這一聊,竟聊了二十分多分鍾。

韓昕見王所示意藍豆豆收工,正準備打電話問問苗局有沒有從戴補服務區出發,好幾天沒見的老魏竟打來電話。

“魏哥,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的,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小韓,我這幾天去哪兒了暫時放一邊,先說說你們隊今天幹的好事!”

原來是興師問罪的!

想到領導隻能找領導,後勤組長自然要找後勤組長,韓昕咧嘴笑道:“我們隊今天機動查緝,幹的是正事。”

“你們截胡是不是截上癮了,跑我們隊前麵去查也就罷了,聽說還跑到我們隊後麵去查往春城方向去的車,兩頭截胡,是不是有點過分?”

“魏哥,你不在這邊,不了解情況,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要是在兩頭設卡,見一輛車查一輛車,那才叫截胡。但事實上不是,我們是根據情報線索,有針對性的查緝……”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你們就知道搞小動作。”

“魏哥,你這話說的,我們真沒想過截你們的胡。”

魏金聖看著剛落網,正被押進警車的嫌疑人,從小許手裏接過香煙,點上笑問道:“這麽說你們是在幫我們隊的忙,減輕我們隊的查緝壓力?”

韓昕嘿嘿笑道:“也不是,我們隻是履行職責。”

“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小子沒良心!”

“魏哥,你不能張口就罵,我怎麽就沒良心了?”

見老劉微笑著迎了上來,小許和小胡更是一臉迫不及待,魏金聖不想再跟韓昕繞圈子,輕描淡寫地說:

“我們知道你們想抓一個叫朱彥軍的嫌疑人,正好無意中發現他的下落,就立即聯合春城同行幫你們抓了,結果你們竟這麽對我們,你說你們是不是沒良心?”

韓昕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將信將疑地問:“魏哥,你們逮著朱彥軍了?朱彥軍落網了?”

“嗯,剛逮著的,不用謝。”

魏金聖憋著笑,又來了句:“嫌疑人在呈川分局,你可以向你們領導匯報,讓你們領導通知辦案單位帶上手續來押解。”

原來他神秘消失了幾天是在忙這個。

光想著截了人家的胡,結果被人家不聲不響把胡給截了。

報應啊,真是坑人者恒被坑之。

不過韓昕倒不是特別鬱悶,反而覺得有點搞笑,畢竟我坑你、你坑我,這才是常態。

但想到蔣支一定不會高興,隻能苦笑著問:“魏哥,你們還真助人為樂,話說你們是怎麽逮著那小子的?”

見小許一個勁兒比劃,魏金聖笑道:“我們在追查另一個在逃人員時,無意中發現了他比較可疑,就上網進行比對,結果巧了,他居然是你們要追捕的對象。

想著你截我們的胡截上了癮,正忙著兩頭截我們東海隊的胡,估計沒時間來春城,就聯合本地同行幫你們把他抓了。”

這番說辭聽著有點耳熟……

韓昕被搞得啼笑皆非,摸著嘴角問:“無意中發現的,這麽巧啊?”

“這不算巧,我們還遇到過更巧的事。”

“什麽事?”

“我們駐滇辦的小許你可能不認識,但他上次去澤會執行蹲守任務時,無意中遇到個人跟你長得很像,剛開始沒在意,想了好幾天才想到的。小韓,你說巧不巧。”

韓昕意識到他們總結反思過到底哪兒出了問題,並且敢斷定那個小許隻是有那麽一點印象,並不敢肯定那天早上遇到的就是他。

想證實其實很容易,隻要調看下早點店附近那天早上的監控,但他們要抓的嫌疑人已經落網了,現在沒理由過去調看監控。

像這樣的事韓昕遇到過不止一次,並不覺得心虛,若無其事地說:“魏哥,這還真不是巧合,我上次刷抖音刷到一個視頻,上麵說世界上總有一個人和你長得像。”

“是嗎?”

“不說這些了,說正事,那小子到底躲在哪兒的?”

“躲在城鄉結合部的一個民房裏,還借用他人身份證在外賣平台上注冊了個號,靠送外賣賺錢維生。”

“送外賣……魏哥,說起來真巧,聽我們蔣支說,你們曹支曾打算請我吃外賣。”

魏金聖又微笑著反問:“是嗎?”

韓昕意味深長地說:“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曹支,他是昨晚請蔣支和苗局吃夜宵時說的。”

領導太不謹慎了,居然差點走漏消息。

不過也可以理解,江南隊太過分,領導很憋屈,既然有機會當然要出口氣。

魏金聖抬頭看看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的三個部下,舉著手機敷衍道:“曹支想請你吃外賣很正常,他對你印象不錯。你這是在濱江市局的,如果在我們東海的哪個分局,我們曹支肯定會想辦法把你調到緝毒支隊。”

早該想到曹支不會無緣無故提出請吃外賣的,沒想到埋伏打在這兒!

韓昕真有點懊悔,可事已至此說什麽都無濟於事,隻能笑道:“魏哥,我們無意中幫你們抓了個在逃人員,你們又無意中幫我們抓獲一個在逃人員,這麽說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想的倒美!”

“什麽意思?”

“嫌疑人跟嫌疑人能一樣嗎?你們無意中幫我們抓的是公安部一級督捕對象!朱彥軍的咖位不夠,兩個朱彥軍加起來也不如一個王海鑫!仔細算算我們還欠你們的。”

“魏哥,你這話說的。”

“小韓,我沒跟你開玩笑,我們東海禁毒總隊‘知恩圖報’。這次如果還不了,我們‘有情後補’,下次還。回去之後肯定有機會打交道,而且明年還會舉行大比武,說不定我們又能分到一個戰場。”

這是威脅!

韓昕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小的中隊長,居然能被東海禁毒總隊的領導惦記上,不禁笑問道:“魏哥,這點小事至於放在心上嗎?”

魏金聖哈哈笑道:“至於,我們最怕欠人情,隻要欠下了就要想辦法還,並且要連本帶息的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