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在理工大學舉行陵海禁毒基金會的成立儀式。

這個不隻是各區縣第一家,甚至連市裏都沒有禁毒基金會,張宇航為此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民政局,各項手續總算趕在國際禁毒日前麵批下來了。

省禁毒辦、省禁毒基金會、市禁毒辦和市局都會有領導來,有的領導今天下午就到,張宇航和曹娜忙著負責接待。

基金會成立儀式跟之前的禁毒協會成立儀式一樣,要搞成一個“禁毒嘉年華”。

劉海鵬已經去了理工大學,跟學校領導再次確認活動流程,順便看一下彩排。

藍豆豆聯係城東派出所負責安保,請巡特警大隊明天安排特警特勤帶著裝備去學校“表演”,跟區委辦和政府辦再次確認明天參加活動的區領導……

薑悅這個“禁毒誌願者”一樣忙得不亦樂乎,禁毒基金會的會長、理事、秘書長、監事、會員和禁毒協會的成員,要挨個兒再通知一遍。

能按原計劃參加的準備席位卡,臨時有事參加不了的,要把名字從參加活動的人員名單上去掉。

在別人看來開會、搞活動似乎很簡單,隻有參與過籌備才知道會務有多累!

晚飯都顧不上吃,一忙到晚上九點多。

她整理好名單,剛轉發給理大那邊的會務,同樣加班到這會兒的藍豆豆,揉著肩膀走了過來。

“小悅,搞好了沒有,搞好了吃飯。”

“剛搞好。”

“你想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藍豆豆坐了下來,捧著手機點開叫外賣的APP。

薑悅收拾著辦公桌問:“豆豆姐,都已經下班了,點什麽外賣,不如出去吃。”

“你可以下班,我還要再加會兒班。”

“那我陪你,等會兒一起下班。”

“行,先點吃的。”

禁毒大隊在別人看來很閑,其實事情特別多。

盡管如此,薑悅依然很喜歡禁毒大隊的氛圍,覺得在這兒工作忙雖忙、累雖累,但能鍛煉人,工作具有一定有挑戰性。

她突然有些不喜歡別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出入境管理大隊,感覺去當“櫃員”,整天忙著給群眾辦證沒什麽意思。

不過這些話隻能放在心裏,如果說出來會被人罵的,何況就知道欺負人的“陵海村小霸王”再過三個多月就回來,兩個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大隊上班。

吃著藍豆豆點的砂鍋米線,又忍不住旁敲側擊地打聽起“小霸王”的情況,雖然藍豆豆一再否認不知道,但她能感覺到藍豆豆跟“小霸王”有聯係。

“我的小姑奶奶,別再問了,他真沒給我打電話,就算打他也是給你打。”

“你是他師傅!”

藍豆豆回頭笑道:“你還是他女朋友呢,話說我們的輩分是不是有點亂,你叫我姐,可我是他師傅……”

薑悅乖巧地說:“那我也叫你師傅。”

藍豆豆臉色一正:“別,千萬別,你是出入境大隊的人,隻有出入境大隊的人才能做你師傅,拜師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薑悅噗嗤笑道:“抓鬮產生,是很嚴肅。”

“我們大隊的情況跟別的科所隊不一樣。”

藍豆豆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這個師傅是投機取巧做上的,連忙換了個話題:“死丫頭,老實交代,我徒弟這幾天有沒有給你寫情書。”

“沒有。”

“說謊!”

“真沒有,都什麽時代了,寫什麽情書。”

“連撒謊都不會,一看就知道沒說實話,讓我看看,我是他師傅,是你們的長輩,又不是外人,別不好意思。”

薑悅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很樂意跟她分享,幹脆把餐盒放到一邊,點點鼠標,登陸郵箱,點開一封信笑道:“好吧,他是給我寫過信。”

“我就知道你個死丫頭沒說實話,我去,真沒看出來,他挺會哄人的。”

“別看,吃飯。”

“著什麽急,讓我看看,哎呦,還深夜醒來常常因為思念你至深,而隱隱作痛!每一次想你的時候,很想哭但又不敢哭,我怕眼淚模糊了凝望你的雙眸,哈哈哈,他知道雙眸是什麽嗎?”

藍豆豆念著念著,忍不住笑了。

薑悅也笑的想噴飯。

“這一段看著也不錯,我多想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卻又控製不住那兩行透明的緩緩流下的淚!受不了,受不了,尬出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也一樣,我現在都不敢看。”

“寫給你的,你應該很感動,看看,都情真意切,不愧是學漢語言文學的。”

藍豆豆再次拿起筷子,想想又嘀咕道:“餘文強都沒給我寫過情書。”

薑悅捂著臉笑道:“豆豆姐,你太瞧得起他了,這些不是他自己寫的,全是從網上搜的,這兒抄一段,那兒複製一段,全是東拚西湊的!”

“東拚西湊?”

“不信你上網搜搜,除了抬頭和落款,每一段都能搜到出處。”

“哈哈哈哈,原來是拚湊出來的,不過願意拚湊也不錯,至少證明他用心了,不然拚湊的不會這麽通順。”

薑悅其實也是這麽想的,喜滋滋地說:“對別人來說拚湊一千多字很簡單,對他而言真的很難。就是因為知道他用心了,所以我一直沒拆穿。”

藍豆豆真有點羨慕他們這對小情侶,笑問道:“他一直給你寫這些東拚西湊的情書,就沒有說人話的?”

“有,寫過幾次,那些更不能看,寫的像遺囑,不是交代這個,就是叮囑那個。”

“還是那句話,他比我老公強,我老公一個字都沒給我寫過!”

……

就在她倆談論韓昕之時,韓昕正坐在一樣小吃攤前,喝著啤酒,看著對麵金碧輝煌、霓虹燈閃爍的賭場,聽攤主跟兩個剛從裏麵出來的職業賭徒閑聊。

已經從梅昔過來二十幾天了,一共完成了三個任務。

今晚來這兒不是執行特別緊要的任務,而是來保護堅持要進去打探消息、收集情報的“複仇天使”。

女人看似柔弱,可狠下心來往往比男人更堅強。

韓昕真有些後悔把她帶上這條路,可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樹立信心,找回自信。

她現在把他這個老班長當成了主心骨,可三個半月之後怎麽辦……

正暗暗犯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柏馨蕊,挎著小坤包款款走了出來,韓昕連忙站起身,拿起頭盔迎了上去。

柏馨蕊流露出嫌棄的表情,嘀咕了一句,很不情願地坐上他的摩托車。

攤主帶著幾分不屑、幾分羨慕地說:“又是一個吃軟飯的,現在的女人不知道怎麽想的,跟誰不好,非要跟這種人!”

剛輸得精光的賭客扔掉煙頭,回頭道:“老錢,吃軟飯一樣是本事,你要是有個妹子,用得著跑山上來擺攤?”

“我雖然沒妹子,但我有老婆,我就算再窮再缺錢,也不會讓我老婆出來幹這個!”

“你老婆早跟你離婚了,還好意思說。”

“沒離婚,我也不會讓她出來幹這個。”

……

韓昕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議論的,如果知道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很高興,因為“複仇天使”表現的非常不錯。

他緊握著車把,側頭問:“冷不冷?”

“不冷。”

柏馨蕊緊摟著他的腰,湊他耳邊道:“王老板今天又輸了二十六萬,這幾天加起來輸了一百八十多萬。如果不是公司有急事,多少錢也不夠他輸的。”

韓昕下意識問:“他要回去?”

“等會兒就走,他是優質客戶,黃哥吃晚飯時就幫他聯係好了車,從老地方偷渡入境,邊境那邊有車接,接上之後直接送他去機場。”

“姓黃的神通廣大呀,居然有那麽多優質客戶。”

“班長,他晚上接電話時,我偷偷看了下他的包,就像你估計的,他包裏有好幾部手機。”

“看來是一個手機兩個號,一個號聯係一個客戶。”

“應該是。”

“能通過他發現王老板偷渡過來賭,這個收獲已經很大了,幹得漂亮!”

柏馨蕊禁不住問:“班長,你是在表揚我?”

韓昕反問道:“經不起表揚?”

“我不在乎表不表楊,隻要這一天沒白過就行。”

柏馨蕊突然想起件事,連忙道:“王老板不是一直輸,也贏過好幾把。出手還是那麽闊綽,連我都跟著沾光,紅姐賺得更多。”

女同誌在貼靠方麵具有天然優勢,尤其長得還行的。

韓昕好奇地問:“王老板今天給了多少賞錢?”

“三千,給了我三個一千的籌碼。”

“可以啊,能自食其力了!”

“班長……”

“跟你開玩笑呢,別生氣。”

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山下。

來小拉猛的時候,韓昕沒有像職業賭徒那樣常住賓館,而是租了一套單身公寓。

現在這個公寓真正派上了用場,一進門就點著煤氣灶,加熱傍晚燉的老母雞湯。

柏馨蕊帶上門,看著他忙碌的樣子,突然失神了。

“愣著做什麽,換鞋啊,總穿高跟鞋不累嗎?”

“哦。”

“湯馬上好,別跟昨天似的喝涼水。”

“嗯。”

“去躺會吧,說了不聽,這又是何苦呢。”

“班長,我沒事。”

一想到她五天前剛去小診所做過人流,隻休息了一天就非要去幫著打聽消息,韓昕就是一陣心酸。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趕在回去之前,幫她這個“沒根”的人找到“根”!

柏馨蕊換上拖鞋,摘下耳環,手鏈,走進小客廳癱坐在沙發上。

看著韓昕端來的老母雞湯,想到他過去這些天無微不至的照顧,真的很感動。

如果換作以前,她早淚流滿麵。

但現在她不會流淚,因為淚水早就流幹了。

“喝,多喝點,裏麵的雞肉也要吃完。”

“班長,我吃不下這麽多,你也吃點吧。”

“鍋裏還有呢,你先吃,慢慢吃,我下樓買點東西。”

“買什麽呀?”

“嗓子有點疼,去買點消炎藥。”

韓昕打開門,乘電梯下樓。

在公寓門口的河邊轉了一圈,找到個沒人的地方,撥通了依然沒回濱江的程文明的電話。

程文明腿疼的厲害,一直到這會兒都沒睡著。

一看到來電顯示,不但腿疼,連頭都疼。

“你小子怎麽又給我打電話,規矩是你們定的,隻跟小呂和小徐聯係,總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程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總擾您清夢,主要是上次說的那件事,求別人沒用,隻有求您。”

“別說我早退居二線了,就算沒退居二線,這種事找我一樣沒用!”

“您跟我們老支隊長關係好,您隻要跟老支隊長說一聲,老支隊長肯定會幫忙。”

“你們怎麽個個都想著拉關係、走後門?”

韓昕下定決心今晚必須要讓他給個說法,苦著臉道:“程支,我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不幫她找到組織,感受不到組織的溫暖,她真活不下去。再說她真的很能幹,真的很敬業!”

坑貨幾乎一天一個電話,程文明對柏馨蕊的情況了如指掌,低聲問:“她身體怎麽樣。”

“剛做過人流,能好到哪兒去?身體怎麽樣放一邊,主要是心理受到很大傷害!她現在全靠信念支撐著,如果不給她希望,這信念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可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那您說怎麽才能讓她找到組織?”

程文明很清楚對柏馨蕊而言,現在不是追不追究她刑事責任的事,而是她能不能過得了她自己那一關。並且跟韓昕一樣覺得她是個好姑娘,一樣想幫幫她。

他沉默了良久,低聲道:“小韓,我可以幫你問問,但不是現在。因為……因為以她現在的情況和條件,這件事肯定沒希望。”

“程支,您是說她不夠優秀,成績不夠多?”

“就算你們老支隊長願意幫忙,你們老支隊長一樣要做方方麵麵的工作,不能讓他打感情牌,要拿出具有足夠說服力的東西!”

能爭取到“程瘋子”答應幫著去求老支隊長的承諾已經很不錯了,韓昕咬咬牙:“明白,我會利用好接下來的這三個半月。”

程文明突然有些後悔答應他,連忙道:“你小子悠著點,別忘了人家是女孩子,而且剛做過人流。”

“您放心,我有分寸。”

“隻要能學到的你三分之一,應該就差不多了,千萬別拔苗助長。”

“程支,您太小看她了,她比我聰明,學什麽都快,又有決心和毅力,隻要給她機會,她將來肯定比我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