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尚雅靈隻能“陪同”齊翰漠一道前往尚書府。

隨行的還有墨子軒。

尚雅靈想著待會兒到了尚書府,說不準還能想個什麽法子,讓柳鈺把墨子軒這個徒弟給收了,就順帶帶上了墨子軒。

因為此前柳鈺已經提醒過管家柳福,所以早早的就有人在大門處候著了。

原本想的是來人至多就是一輛馬車罷了。

可沒成想,除了著一輛馬車還多了一些侍衛,多了幾匹馬……

細數之下,來了不下十幾人。

柳福愣了一會兒——老爺跟四皇子說的不是讓夫子獨自前來麽?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

直到身旁的下人提醒,他才回過神慌忙上前迎接。

率先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是齊翰漠,周身煞氣十足,叫人不敢直視。

隻見他下了馬車後也不急著離開,似乎是在等著什麽人一般……

隨後不過幾秒,車簾再度打開!

一隻白皙瘦弱的手腕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光是看這柔弱無力的手腕,直觀便以為這手的主人是個女子。

緊接著,一個身穿青衣的俊秀男孩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隻不過這男孩的心情是似乎是不太好,眉眼之間盡是怒火。

這男孩便是尚雅靈了。

也不知道齊翰漠是哪個筋不對了,非得跟她一起擠在這小馬車裏,擠就擠了吧。

這駕馬的車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走的一點都不穩當,動不動就一個急刹車或者是瞬間加速,搞得尚雅靈時不時的就往齊翰漠的身上撞去!

明明是馬車的問題,結果齊翰漠完全無視了原因,直接認定尚雅靈是在主動的投懷送抱!

就上尚雅靈再怎麽辯駁都沒效果,可不就生氣麽!

尚雅靈掀開車簾,看到站在馬車前的是齊翰漠,下意識的就要轉身從另外一邊下馬車。

手忽然被拽住……

不用回頭,尚雅靈也知道是誰,冷聲道,“不必麻煩王爺了,省的王爺才有什麽誤會。”

齊翰漠挑高了眉頭,淡淡的說了句,“你確定?”

語氣平靜,但尚雅靈從其中分明就聽出了不懷好意的威脅。

沉默了一陣,尚雅靈臭著臉,不情不願的轉回了身就著齊翰漠的手,蹦下了馬車。

而駕車的車夫拿著鞭子站在一旁,悶笑不止。

尚雅靈這心頭的火噌的一下就冒起來了,路過車夫的時候,佯裝不經意的的狠狠踹了他一腳!

可憐的車夫忍著痛,臉都憋紅了。

車夫便是聰明又機靈的紫衣了。

為了能幫助王爺跟王妃有些親密的接觸,他可是特地去把出行的大馬車換成了小馬車……

沒成想,王妃記恨上了。

感受到小腿上傳來的陣陣劇痛,紫衣默默地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為了王爺,他們這些當屬下的容易麽!

一行人進了尚書府。

柳鈺隻跟齊翰漠打了個招呼,視線在墨子軒的身上一掃而過,眼底劃過一絲精光。

而後就扔下齊翰漠

等人,領著尚雅靈一個人到了後院。

出入後院的地方都派人守住了,這滿園裏就隻有他們二人……以及一個棋盤。

尚雅靈看到棋盤的時候,怔住了,訕笑道,“柳叔,你該不是特地找我來下棋的吧?”

“你師父的棋藝與我不相上下,我看你也不差,就找你過來同我對弈幾局。”柳鈺笑著點點頭,頗有幾分興致的樣子。

“……”尚雅靈苦著臉,“柳叔,你還是饒了我吧,我師父倒是想教我下棋,隻是我這腦子吧,就是對這個轉不動,怎麽學都學不好,我師父每次隻要同我下棋,一定會被我氣得不行。”

“諸葛雲靳的徒弟不會下棋?”柳鈺明顯不相信,不給尚雅靈任何辯解的機會,招呼她在棋盤前坐下。

見她一臉枯澀的模樣,挑眉道,“我知道你這才前來,還有求於我,你若是不下,那你的要求可就必要再開口了。”

尚雅靈哭笑不得,“那柳叔你可不能生氣,我是真的棋力不佳啊。”

“少廢話,快些開始。”柳鈺眯著眼睛盯著她有些不悅的催道。

隨後……

幾個連打眼都不知道為何物的人,就這麽在兩盤棋後,成功的惹怒了柳鈺。

柳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半天,拿在指尖的那顆白棋抖啊抖,最後狠狠的扔回了棋盒裏,怒道,“你下的這是什麽破棋!諸葛雲靳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笨徒弟,這麽簡單的套路都學不會,亂來,亂來!”

這才尚雅靈真心覺得自己冤,比那哭長城的竇娥還要冤。

她剛才明明就說過,她不會下棋的,非逼著她下棋,真聽話下了,現在又來嫌棄她笨!?

柳鈺深吸了一口氣,保持淡定,一顆一顆從棋盤上撿起白子,尚雅靈學著將棋盤上黑子盡數的撿起來放回到棋盒裏頭……

正在一心一意的撿棋子的時候……

就聽柳鈺忽然開口,語氣十分的平淡,像是再說“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四皇子怕是已經同你講過,我這幾年往朝廷按人的事情了,這件事我也不怕人知曉,這些人我安插進去,不過是為了幫昔日的一位好友報仇罷了。”

尚雅靈收棋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接著撿棋子。

“我這裏有一份信,是當年他托人寄給我的,裏麵詳細記載了曹家同朝廷官員勾結販賣官鹽的事情。”柳鈺倒也不著急,將事情緩緩道來,“……今日我見到了他的後人,大抵是覺得我沒有將事情辦好,方才來我府上找我尋仇來了。”

不知道是想多了,還是柳鈺說的這件事真的跟她有些關聯……

讓尚雅靈心中有些忐忑了,聽得越發仔細,手上收棋的動作也漸漸放緩。

“他的後人便是那日我送你回霍府,同你講話的那個啞巴。”柳鈺緩緩的說了出來。

尚雅靈捏在指尖的棋子騰地一下砸在棋盤上,發出一聲脆響……

沉默了一陣,尚雅靈強笑道,“柳叔怕是認錯人了吧,啞巴跟在我身邊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他就是長得比旁人要強壯些,可是半點武功都不會,又怎麽可能會找你尋仇?”

柳鈺淡然的收起棋盤上的最後

一顆白子,放進棋盒,蓋好。

這才抬頭直視尚雅靈,問了她一個問題,“你可曾聽過一種癔症,患病者,白天性子懦弱膽小,到了夜晚卻會暴躁易怒……”

“柳叔的意思是,啞巴他有這種病?”尚雅靈皺緊了眉頭。

忽而腦海裏竄出在跟齊翰漠見麵初期……

他曾帶著她夜探鎮國公府,隨後為了引開老夫人等人先行離去,她躲在假山之中,曾經見到過一個類似啞巴的人影。

可第二日問起啞巴時,啞巴卻說他沒有夜裏沒有去過假山那。

難道說……

柳鈺神色恍惚的點了點頭,“當年他父親跟我是至交好友,我這人性子孤傲,朋友原本就少,他父親就是其中一個,當年他就是因為孩子得了這種古怪的癔症,才從京城外調到了江南,為的就是醫治孩子的病。”

“這麽說來,柳叔也就是見過那個孩子小時候的模樣罷了,怎麽現在又能肯定啞巴就是你說的那個孩子?”尚雅靈情感上還是不願意承認啞巴會是這樣一個人。

若是真的,那老五跟半桶水仵作說的話怕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怎麽讓尚雅靈相信啊……

“眼睛。”柳鈺指著自己的眼睛,篤定道,“那個小孩的眼睛裏藏著兩個撕扯的靈魂,跟常人不同,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不會記錯。”

尚雅靈沉默了。

“如果你不願相信倒也無妨。”柳鈺輕笑著從自己的寬大的袖子裏摸出一封有些泛黃的信件,遞過去,“這份信當年他父親寄給我,我辜負了他的期望,現在他兒子跟在你身旁,你當擔起替他複仇的責任。”

“……”尚雅靈愣了一下,接過他手裏的信封,拿在手裏緊了再緊,聲音有些發啞,“柳叔,那個孩子……你那時候見到他的時候,他可還好?”

“不怎麽好,該用的法子都用了,但效果甚微。”柳鈺回憶了一下初次見到杜智楠孩子時的場景。

初次見麵,他不過三四歲,怯生生的牽著杜智楠的手,是個有些害羞的孩子。

可到了晚上,忽然就變了性子,性子變得開朗了許多,而且口齒伶俐能說會道,十分討人喜歡,是個很有才華的孩子。

那時候他年輕,又跟杜智楠交好,看著有些資質的孩子就忍不住想收到身邊悉心教導……

可當他提出要收那孩子做徒弟的時候,杜智楠的神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似是有難言之隱一般。

為此,柳鈺還跟他鬧了幾天不愉快……

而後就是杜智楠一人偷偷上門求他幫忙了。

“……那時朝廷還不是現在的朝廷,正式用人之際,杜智楠的才學能力跟我不相上下,留在京城大有作為,可他那日深夜來找我卻是央求我幫他離京。”柳鈺臉色變了變長歎了一聲,“在我再三的追問下,杜智楠才將事情真相告訴了我,那孩子患了癔症,不僅僅是性子大變,還在那日夜裏傷了府裏三個下人,其中兩個因失血過多而死,另外一個瘋了。”

尚雅靈臉色刷的一下全白。

她沒記錯的話,這京城之中活躍許久的那個連環殺人犯每次殺人,便是以“三”為單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