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楚夭還在哭，秦一仰麵望了望天，終於還是無奈的開口道：“你也不是什麽都沒有。”
聞言楚夭抽噎了下，扭頭巴巴的看向秦一，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而秦一活了這麽多年從沒有開解過什麽人，他遲疑片刻，才認真道：“你還有九條尾巴。”
楚夭：“……”
這下楚夭哭的更凶了，他就是因為有九條尾巴才被人討厭的！
他哭的在地上滾來滾去，也隻有在秦一麵前他才敢這麽放肆的哭，在別人麵前別說大聲哭了，就是掉一滴眼淚一巴掌都呼過來了。
秦一完全不會哄孩子，他頭疼的看著楚夭，看著楚夭哭的都哭不動了，才起身從樹上摘了顆野果丟過去，漫不經心道：
“行了，有什麽好哭的，他們不理你，你一個人生活不也挺好，一人吃飽全家飽。”
“可一個人好孤獨。”楚夭咬著果子，原本就髒兮兮的小臉此時哭的更像一隻花貓了，眼淚雖然停了，但聲音還抽抽噎噎的，“沒遇到你之前我都沒人說話的，他們討厭我無視我，我的存在其實…並不被需要。”
看著楚夭抱著野果，又難受的要掉眼淚，秦一眉頭都快皺成山了，就沒見過有人這麽能哭，終於忍無可忍道：“不是有我嗎？以後我教你法術。”
楚夭呆了呆，猛地抬頭看他。
而秦一則上下打量了楚夭一眼，撇了下嘴，有些嫌棄的淡淡道：“你身上沒有半點妖力，我隻能教你一些修身養魄的基礎，傷害別人的法術你一樣都沒有辦法學，我也不會教你。”
“沒關係，我也沒想過傷害別人！”楚夭一看秦一是認真的，連忙激動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可站在秦一麵前，又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跟著腦海裏僅有的知識張口就叫道：“師父！”
沒想到楚夭說叫就叫了，秦一活這麽久從來沒收過徒弟，這一聲師父叫的他渾身不自在。
當即擺手道：“換一個稱呼。”
楚夭愣住，背過手眼糾結的看著秦一，好半天才道：“叔、叔叔？”
秦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終於，擁有狐族的本能的楚夭靈機一動，開口就用他啞啞的聲音軟聲叫了聲，“哥哥！”
這個稱呼秦一勉強還能接受，他見楚夭高興的終於笑了起來，眉宇也稍稍舒展了一些，淡聲道：“我叫秦一，記住了。”
“秦一哥哥！”楚夭十分上道的喊了一聲。
終於知道了秦一的名字，他更高興了，撲到秦一麵前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笑的張開嘴，露出缺了的幾顆牙。
秦一一看楚夭的兩顆虎牙好像都被人拔掉了，他心裏冒出了些火氣，再次覺得狐族果然就是群沒有心的妖物，一點人性都沒有。
他抬手覆在楚夭額頭，手中的靈氣一點點順著楚夭的發絲滲入他的皮膚，飛快的修補著楚夭身上的傷痕。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摸楚夭的頭，楚夭的表情一時都僵住了，他緊張的背過手，尾巴都僵硬的拖在了地上，眸子裏全是不知所措。
感受到暖意從頭頂一路滲透進四肢八骸，他努力的抿起嘴，眼眶又熱了，眼前也是一陣模糊。
“怎麽又哭了？疼嗎？”秦一看著楚夭悄悄的在自己手下哭，皺眉看了看自己手心，用力過頭了？
楚夭連忙搖頭，望著秦一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秦一哥哥，以後…以後能多摸摸我的頭嗎？”
不過是摸了摸頭就能讓這孩子哭出來……
秦一眼底微暗，歎了口氣，再看楚夭滿眼都是祈求的模樣，到底還是點了頭。
罷了，一個孩子而已，再縱容一點也沒什麽。
隻是有些事他並不想瞞著楚夭，在楚夭歡呼之前還是開口道：“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見楚夭專注的看著自己，他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道，“你是九尾妖狐，在成年後注定會為禍一方，我定會在你成年的那天殺了你。”
楚夭沒想到會從秦一嘴裏聽到這種話，不由愣住了，沉默了下來。
秦一眼裏劃過一道不忍，卻還是用他一貫冰冷的聲音繼續道：“也就是說，你注定活不到成年，即使這樣，你也要來天天找我嗎？”
“要！”
哪想楚夭直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為什麽？”這下秦一徹底看不懂楚夭了。
就見楚夭仰起頭，看著天空，又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很快彎著眸子道：“那我不是還能活十年嗎！我能和秦一哥哥在這裏，在這個天空下，在一起十年呢！”
這次換秦一沉默了，他對上楚夭單純的眸子，無聲的歎了口氣。
一個連要殺了他的人都不去憎恨的狐狸，在將來怎麽可能為禍一方。
心裏終究還是不忍，再次在楚夭頭頂揉了揉。
自從差點被狐族打死之後，楚夭再也不敢和楚媚他們說話了，他會把自己所有想說的都咽在肚子裏，然後和秦一見麵的時候跟倒豆子一樣的倒出來。
“將來有一天，爹爹娘親肯定會發現我的好，寵愛我，他們會在新年為我做漂亮的新衣服，會和我講他們的愛情故事，還會喂我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楚夭叉腰站在樹下，躊躇滿誌的道，“這是我的夢想！”
秦一已經習慣做一個傾聽者了，他安靜的聽著楚夭對自己父母的幻想，美好的就像個脆弱的泡沫，明明虛幻到不可能實現，卻讓人不忍心戳破。
“今天跟我去河邊，我給你洗澡。”秦一招了招手，起身帶著楚夭往山旁的溪流處走去，然後撩起溪水幫楚夭洗澡。
楚夭被冰的一個哆嗦，下意識縮成了一團，蹲在溪水裏可憐的望著秦一。
見狀秦一直接用法術把所有從他指縫間滑落的水烘熱，讓楚夭感覺舒服一些。
剛剛還冷的哆嗦的楚夭一下子舒服了起來，他在河裏歡快的舒展了身體，還把腦袋伸進秦一手下，讓秦一多洗洗。
髒兮兮的身上被這麽一洗，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楚夭覺得自己身上都沾了秦一的氣味，穿好衣服歡快的跟在秦一身後。
秦一烏黑的發隨意的披在身後，長的漫過了腰，每一根發絲都黑的發亮。
很快楚夭發現秦一的發間落了一片小葉子，他加快了幾步，悄悄把小葉子取下來。
見秦一有所察覺的回頭，他連忙舉起手上的葉子道：“秦一哥哥，你頭上有片葉子，我取下來啦！”
秦一沒出聲，見沒事繼續往前走。
而楚夭則嗅了嗅手上的葉子，隻覺得被秦一沾過的葉子都帶了仙氣，寶貴的往自己袖子裏藏。
“葉子有什麽好藏的。”
哪想一直沒有回頭的秦一突然開口道，“那隻是一片普通的葉子。”
“能落在秦一哥哥身上，他就是片幸運的葉子！”楚夭據理力爭。
秦一不太明白楚夭的腦回路，他仔細想了想自己小時候，好像也沒有這麽天真過。
“秦一哥哥。”這時楚夭突然跑到了他前麵，折著耳朵，尾巴在身後扭啊扭的，垂著手稍稍抬頭看他道：“我能，牽一下你的手…不是，拽一下你的袖子嗎？”
說完他的一對耳朵緊張的顫著耳朵尖，連著眼神也充滿了忐忑。
秦一覺得楚夭現在既然是自己徒弟了，還叫自己哥哥，就沒有什麽好疏遠的了，蹲下來伸出了手。
看到這一幕楚夭的耳朵瞬間就立了起來，他激動的撲過來，直接抱住了秦一的手，歡喜的蹭了蹭，努力在秦一身上留下自己的氣味，也想多沾沾秦一的氣味。
秦一縱容的牽起了楚夭，兩人慢悠悠的走回樹下，期間楚夭興奮的嘰嘰喳喳說著話，秦一安靜的聽著，竟然有了那麽幾分和諧。
之後的日子楚夭發現秦一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望著天空發呆，他雖然年紀小，人也呆，但知道秦一不屬於這裏，總有一天會離開的。
他的秦一哥哥總有一天會回到他的世界，像傳說中的仙人一樣受人膜拜，可惜那時候，自己應該已經死掉了。
想到這楚夭小跑上來，跑到秦一麵前，氣喘籲籲卻又堅定的道：“秦一哥哥，我能抱抱你嗎？”
秦一愣了下，雖然不習慣和人親近，但對楚夭基本有求必應，很快張開了手。
接著就見楚夭噗的一下鑽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
這時秦一才發現楚夭的身體軟的不像話，毛茸茸軟綿綿的，乖的不得了。
“秦一哥哥，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裏，你以前也都是一個人嗎？”楚夭抬起頭問。
秦一頷首。
“那以後有我陪著你！”楚夭豎起耳朵，眸子堅定的發著誓，“隻要我活著一天，就絕不會離開秦一哥哥！”
既然他不能陪秦一一輩子，那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想對秦一留下一點點意義。
秦一其實早就習慣了一個人，但現在聽到楚夭這話，眉眼還是越發柔和，清冷的神色散去，他不過也是一個孤獨了千年的普通人罷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