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夭做事之前總是習慣把事情計算的清清楚楚,以免哪裏出現問題會影響到最後的結果。

就像是救秦康的時候,他基本把所有會發生的問題都計劃到了。

哪怕順利救出秦康,對之後的發展也做了處理,以保證不會有人追殺他們。

但今天卻發生了計劃之外的事情。

他原本正在計劃著辭職的事情,一夥人突然衝進他家裏,砸了他的家不說,還強行要把他擄走。

當時他下意識做了反抗,但對方人太多了,逃跑的時候肩膀還是被子彈貫穿。

這會兒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正冉冉不斷的冒著血,已經染濕了肩頭的衣服。

眼睛被黑布蒙住,耳邊變的格外敏銳,卻也僅僅能聽到汽車行駛的聲音。

不過這些人如果隻是抓他的話,他暫時就不用擔心生命危險,畢竟如果要殺他,就不會把他壓到這輛車上來了。

再仔細想想,和他有仇的就隻有研究院的人。

但那些人現在應該都被秦康處理了才對。

難道說秦康處理研究員的時候被人發現了,這些人想要抓的其實是秦康?

但這些人明顯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肩膀上陣陣的疼痛感令楚夭的臉色越發蒼白,人也因為失血變得有些冰涼,本能的輕輕顫抖著。

他努力在疼痛中集中精神沉思,車突然停了下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狠狠拽下了車。

腳下的路並不平,一腳踩上去還能聽到石子摩擦的聲音。

踉蹌了兩步,他的胳膊被人拽住,強行往前帶,很快聽到了卷簾門被抬起來的聲音,應該是進入了一個屋子。

沒走幾步楚夭又聞到了一股汽油的味道,味道很重,幾乎四麵八方都是。

他眯了眯眸子,拽著他的人終於停了下來,同時拿走了他的眼罩。

眼前突然出現的光亮刺的楚夭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好半天的才看清眼前。

這裏像是一個廢舊的工廠,周圍還有幾個壞掉的機器,布滿灰塵的堆在角落。

而他的眼前則坐了個老者,老者看上去大概五六十歲上下,頭發花白,雙眼渾濁,手裏正拿著一把黑漆漆的槍擦著。

不等楚夭開口,老者鬆弛的眼瞼動了動,隨意的抬了下手,楚夭後背瞬間傳來一陣劇痛,就見兩邊壓著他的人各拿了一根鐵棍,直接對著他的後背敲了下去。

楚夭肩頭本來就被子彈貫穿有著傷,被鐵棍這麽敲兩下,隻覺得骨頭都要碎了。

他直接被擊倒在地,在下一波攻勢來臨之前,抬眼看著老者,隱隱發現老者竟然和許之源有點像!

心裏幾乎下意識閃過答案,他開口就道:“你是許之源的父親?”

許之源的父親就是研究院的院長,但不是被抓起來了嗎?!

老者沒想到楚夭看了自己一眼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他先示意自己的手下停手,桀桀的笑了兩聲,敲了敲自己年邁的雙腿,才費力的站起身道:

“不錯,不錯,不愧是憑一己之力,毀掉我整個研究院的人。”

他站在楚夭麵前,看著楚夭身上的傷口,笑容逐漸扭曲陰冷,手裏的槍直接對準了楚夭的腦袋,“還有,我唯一的兒子也是死在你的手上!”

想起自己出獄後竟然連許之源的身體都找不到,老者有些絕望的哀聲道:

“我在監獄待了兩年才找到人替我進監獄,這兩年間我無時無刻的都在想,當初在地下室到底發生了什麽?自毀係統隻有我兒子的辦公室有,密碼我兒子知道,但他絕對不可能毀掉我的心血!更別說他還喪生在了地下室!”

越說老者越激動,見他幾乎要站不穩,身旁一個男人趕緊過來攙扶他。

老者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他緊緊盯著楚夭,再次問道:“當初在地下室,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能從地下室安然無恙的出來,我兒子卻不見了蹤影!”

楚夭沒想到老者竟然靠關係離開了監獄,他垂眸,知道這些人不是為了秦康來的,總算是鬆了口氣,不用擔心秦康那邊的安危了。

老者見楚夭不說話,還以為他不願意說,當即讓人繼續動手,打也要打的楚夭說出來。

哪想棍子還沒落下去,楚夭先識時務的開口道:“我說,我都說,別打了!”

他覺得自己再挨幾下,估計真的得殘廢。

等秦康發現他不在了肯定會來救他,但問題是不知道秦康能不能找到這裏,他必須得盡可能的拖延時間才行。

這些心思在一瞬間閃過,他看了老者一眼,咳嗽了幾聲先順了順氣,才開口道:“你全部都要聽?哪怕我說的你可能並不能承受?”

老者緊緊攥住了拳,很快用力點了下頭。

楚夭垂眸,當然沒打算繼續激怒老者,將自己說成了一個悲慘的人道:“我進研究院時,許之源前輩對我很好,他送了我很多東西,也教了我很多,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在一天晚上,想要強暴我。”

說話時楚夭的語速放的很慢,但又並不令人反感,再加上他此時虛弱的樣子,沒人會覺得他這會兒正在努力拖延時間。

之後楚夭顛倒黑白,把自己說成一個無辜的人,同時略去了許之源死掉時的慘狀,隻說許之源如何喪心病狂的想要對他施加暴力,“我逃跑的時候跑到了安保室,才想起來保安不在,那時候許之源已經追到門外了,我一時慌張,從安保室裏放出了所有的實驗體。”

簡單胡編起當時混亂的情況,他說的內容半真半假,再加上表情也很是誠懇,根本聽不出問題:“這些實驗體大多都沒有理智,我和許之源被他們攻擊,眼看著他們之中竟然還有人想要坐電梯離開當時就要去攔,可僅憑我們兩個人根本就做不到。

“許誌遠前輩說不能放走任何一個實驗品,才開啟了自毀程序。”

聽到這老者已經信了七八分,他情緒激動的撲過來,抓住楚夭的衣領,蒼老的聲音此時尖銳的喊道:“那你為什麽能逃出來!”

“當時很多實驗體比起傷害我,更恨許之源,自爆程序已經啟動了,許之源前輩被一名實驗體推到了牆邊生死不知,我那時候根本就救不了他!”

說到這楚夭一臉的愧疚,繼續道:“這麽多年來,我每天每天做夢的時候都能夢到前輩,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去救他的話,嗚……”

說著楚夭情到深處,直接哭了起來,表情並不誇張,語言情深意切,一時令老者都有些動容。

他是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的,他的寵溺,把自己好好的兒子給慣成了這樣。

雖然感慨一句生死有命,但他看著活的好好的楚夭,還是來了火氣,低聲道:“我兒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為什麽要反抗?如果不是你反抗,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總之一切都是楚夭的錯!

老者冷笑起來,一邊讓自己的手下們點燃周圍的汽油,一邊淡淡道:“既然我兒子死在了爆炸裏,那你也得被活活燒死才行!你既然這麽愧疚,我正好送你去陪他,免得他在地下的時候寂寞!”

不得不說許之源能那麽變態,不是沒有原因的。

楚夭看著老者猙獰的臉色,見對方已經打算致自己於死地了,當即笑了笑沒出聲。

他被人捆在了工廠中央,四周都是汽油,眼看著火已經燒了起來,老者被眾人扶出去的時候,他忍著身上的疼痛,提高聲音輕笑道:“許之源是個變態,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是蛇鼠一家,他死的可真是活該。”

見老者憤怒的回頭,他繼續笑道:

“送我去見許之源可以,可問題是…他可能沒那個眼睛看啊,畢竟他死的時候,眼珠子好像都不在眼眶裏呢,特別嚇人,還是我親自動的手呢。具體發生了什麽,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想知道嗎?”

老者愣住了,此時工廠的門正在緩緩關閉,火漫天燒起,老者對上楚夭鬼魅帶笑視線,突然意識到楚夭現在才要說真話,當即狠狠下令道:“給我滅火!把他帶出來!”

此時哪個下屬敢進火裏,他們慌慌張張的開始滅火,眼看著楚夭就要被大火吞沒,一道黑影突然從工廠上方鑽進大火,很快帶著還在咳嗽的楚夭衝出工廠飛上了天空。

速度快的老者不過是眨了下眼睛就不見了楚夭,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驚怒的讓下屬快點找人。

而秦康在發現楚夭不在後就順著鮮血的味道找了過來,但這一片到處都是廢棄的大樓,無法確定具體的方向,好在巨大的濃煙終於給他引了路。

結果匆匆趕來,就看到楚夭竟然在漫天的大火中,他當時整個人都傻了,腦子一片空白的衝下去救人。

現在看著臉上有些灰痕,正低聲咳嗽的楚夭,秦康的手臂逐漸收緊,視線落在楚夭受傷的肩膀上時,臉色更加的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