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烤串過後, 皇後時不時就會來斐然這走走,走動的同時,身後還會跟著幾位妃嬪。

隨行的侍從們更是熟練有素的在廊台上擺出屏風, 支起桌塌,端上果盤,豎起蒲扇立在一旁。

因著雨簾的緣故, 斐然這裏成了整個清淩宮最涼快的地方,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時, 隻讓人覺的所有的燥熱都消失了。

逐漸地,但凡哪天溫度一高,不僅皇後來看斐然, 幾位娘娘也會跟在皇後身後來看斐然。

斐然:……

這還不算, 幾位皇子差事忙完之後, 也會過來。

整個廊台被兩扇屏風隔成了兩段, 一邊是皇後妃嬪, 一邊是皇子皇孫, 隔著屏風就能聽見兩邊下棋和打馬吊的聲音。

斐然這裏就像是個避暑遊玩的寶地似的,相當的熱鬧。

此時正值午後, 斐然躺在自己的美人榻上, 聽著周圍的水簾聲和下棋聲,有些昏昏欲睡。

“不準睡。”斐祈走過去就把斐然的眼皮子給撐了起來:“你早上起的那樣晚,白天怎還這樣能睡,來,我們下棋。”

斐祈來斐然這裏多了, 兩院住的又近, 自然知道斐然的作息。

早睡, 晚起, 出去玩,玩累了,回來就躺在雨簾下的美人榻上養顏聽書吃東西睡覺……

斐祈每天辦完差回來,看到隔壁早早熄了的燈,不免覺的有些不對,大家都是親王,為何他就如此忙碌,別說跟著斐然去遊山玩水了,他回到住所後甚至還得繼續熬夜辦差。

現下看著都睡了這麽久的斐然,竟然又要再次閉上眼睛,他想都沒想就伸手製止了斐然這種招人恨的行為。

斐然也沒掙紮,就這樣撐著眼皮,兩眼微翻的看著斐祈,聲音有些慵懶:“不下,本王要睡覺。”

幾位皇子來的次數多了,自然也知道斐然的性子,稱之為懶散都是勉強,前麵需得加上非常二字才合適。

大皇子注意到這一幕,張嘴就想去勸。

這時,惠昭帝過來,他人未到聲就先到了。

“六郎這是又躺著呢。”

在淩清宮這幾日斐然懶散貪玩的性子可謂是人盡皆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瓊南時養出來的毛病。

“父皇來了。”斐然躺著打了個哈欠,眼睛都快閉上了,隻虛虛的請了個安。

斐然旁邊的小榻上,斐弋微張著小嘴,小肚子正睡的一起一伏。

父子倆這如同一轍的姿勢,讓惠昭帝眼皮跳了跳。

惠昭帝又看了眼另一邊詩書棋盤正經端坐的幾位皇子。

這畫風是不是不太一致,六郎是不是過於懶散了些?

這怎麽行……

惠昭帝頓咳了一聲,“既然大家都閑著無事,農桑之事也該提上事宜了。”

每年的避暑時節,也是皇室眾人親侍農桑以作表率,體驗百姓勞苦之時,欽天監每年都會擇個天氣不算太炎熱的日子,讓眾皇子和大臣們親身勞作。

不過皇家大臣門的侍農桑體民情,和百姓們真的作業還是有些區別的,隻不過是拔些菜,摘些果兒罷了,所獲最多的人還能夠獲得皇帝的嘉獎,同等於冬日的打獵之事。

惠昭帝看著躺著的兒子,再看看已經睡的人事不知的斐弋,麵容正肅。

他覺的最近幾天的天氣就不錯。

“前幾日,禦果園的人稟報說,果園裏的杏子和桃子都成熟的差不多了,朕給你們三天的時間,采摘果子最多者,朕大大有賞。”

幾位皇子點頭應聲,但是獨獨少了斐然的聲音。

惠昭帝看過去。

美人榻上,斐然的呼吸綿長,雙眼微合,顯然是睡著了。

惠昭帝臉色一僵。

這成何……體統。

第二天惠昭帝就遣人把一係列的摘果裝備都送了過來,還獨獨給斐然製定了一條最低底線。

不製定底線,他真怕斐然最後直接在果樹下躺著不幹了。

這天侍農桑之日,幾位成年的皇子被分配在了禦果園種植著杏樹的北園裏,斐弋和斐燁兩個沒事幹的小的也跟過來了。

蒼翠碧綠的杏樹林間,幾位皇子簡單的劃分了一下範圍,各自拿著工具就開始動作起來。

斐弋仰頭看著綠葉裏藏著的黃色杏果,問斐然:“父王我們現在要開始摘嗎?”

“不摘。”斐然拎著手裏的筐,“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歇。”

斐弋點頭:“好。”

就在眾皇子滿頭大汗的舉著手裏的杆子去鉤樹上的杏子時。

斐然和斐弋則在遠處的草堆上鋪了一張軟布,緊接著他們還從筐裏拿出了許多的吃喝之物,最後甚至還從筐裏摸出了兩個小枕頭!

注意到斐然在做什麽,眾皇子眼睛差點都瞪了出來。

眼看著父子倆,一翻身就要躺倒時,太子額角跳了跳。

他趕緊邁步走了過來:“六郎,不摘到足夠的杏子,當心父皇懲罰。”

農桑之事有獎自然有罰。

“三哥不用擔心,我這隻是在積蓄力氣。”斐然躺倒,拿過小薄被蓋在肚子上,認真道:“皇兄你們先行,我晚點再摘。”

斐弋也跟著斐然的動作躺倒,從他手裏拽了薄被的一角,蓋在自己肚子上,“三皇伯不用擔心,父王肯定能行。”

父王說行,就一定行。

其它人可就沒有斐弋這麽盲目信任了。

太子勸說無果後,更是滿臉無奈。

他甚至想著一會是否要多摘一些,倒時給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分點,全他份體麵。

其它幾位皇子看著真的躺倒納涼的斐然,以及旁邊有樣學樣的斐弋,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腦海裏一瞬間不禁冒出了和太子一樣的想法。

斐燁更是拉著斐祈的衣擺道, “父王,你自己摘吧,我去找六皇叔。”

“不行。”斐祈趕緊把想走的人給拉了回來,小聲恐嚇道:“你六皇叔到時候一個果子都沒有,肯定會被你皇祖父懲罰,你和他們一起,皇祖父到時也會罰你的。”

斐燁表情糾結的看了眼在軟布上躺倒的兩人,“是嗎?”

斐祈認真點頭,“當然如此,父王什麽時候騙過你。”

斐燁想了想,覺的父王說的有道理,先生也對他說過,人不可墮。

果園裏,眾人拿著杆子鉤的手都酸了,一天下來,也就勉勉強強摘了幾筐罷了。

而與之相對的珵王府的兩人每天就坐在軟布綢上吃吃喝喝,順便看他們勞作。

時不時還會從他們筐裏拿倆個杏子嚐嚐。

就比如現在,吃飽喝足的兩人,正站在斐祈身旁的杏樹下。

斐然伸手從筐裏拿了顆杏子,又順手從懷裏摸出一柄小刀,開始削皮。

杏子的表皮逐漸脫落,露出裏麵橙黃的果肉來,斐然給自己削了一塊果肉下來,塞進嘴裏。

而後,斐然頓了一下。

倏的,他轉頭對斐弋道:“弋兒,這個杏子真甜,你嚐嚐。”

說著,斐然順手給斐弋也削了一塊果肉下來。

斐弋下意識就張嘴接住,咀嚼了兩下後,嘴角停滯,一張小臉瞬間繃住。

正在一旁幫斐祈接杏子的斐燁,聽到兩人對話,瞬間就放下手裏的杏子,跑了過來:“真甜嗎?”

斐燁吃過幾個都是酸的,現在聽見兩人說甜,不免有些好奇。

斐弋淡淡的嚼著嘴裏的果肉,伸手將斐然手裏的杏子拿了過來。

他看著斐燁眨眨眼睛,語氣認真的說:“不甜的。”

但是說完,斐弋就張嘴對著手裏的果肉咬一口。

斐燁瞪大眼睛看著斐弋的動作。

騙人!

這顆杏子肯定甜!

斐燁當即抱住斐弋的手就給拉了下,湊頭上去就啃了一口。

兩秒過後……

“啊噗噗噗——”斐燁當即就嚎了起來:“這太酸了,弋哥兒,你騙我。”

斐弋搖頭,順嘴吐出嘴裏的杏肉,“我沒騙你,真的不甜。”

“那你為什麽還吃。”斐燁控訴。

斐弋麵不改色的淡定道,“我隻是想嚐嚐是不是整個果肉都不甜。”

斐燁皺眉。

是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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