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埋頭吃的正香的時候, 外麵傳來通報的聲音。

“皇上駕到!”

手裏正啃著豬蹄的三人:……

正猶豫間,惠昭帝已經走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這一二三四五皇子。

一時間, 斐然嘴裏豬蹄咽不是,吐也不是。

斐然唔噥著就要起身行禮,惠昭帝看見他鼓起的腮幫子和沾油的嘴, 趕忙擺了擺手,“免禮。”

瞬間, 斐然嘴巴就開始咀嚼了起來,眼神詢問:父皇怎麽來了?

斐然手拿豬蹄,嘴角沾油, 兩頰鼓鼓, 他身後, 兩個小的動作與他簡直一模一樣。

當眾皇子看清楚他們手裏拿的是什麽後, 呼吸不由的一滯。

大皇子和太子的眉頭更是直接就擰成了麻花, 表情破為不讚同。

大央朝隻有吃不上飯的窮人才會去吃這種東西。

不過, 現在也不是說此事的時候,惠昭帝更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再吃什麽, 他此時的心思都在水車上。

水車之事太子稟報給惠昭帝後, 惠昭帝當即就招來了大臣和木匠們商議此事,得到確證的消息後,甚是高興。

在大央朝每年農田灌溉都是一項大事,不說其中累倒的人畜有多少,單就部分地區而言, 每年夏秋水漲時, 周圍數百畝田地都需要晝夜不停的澆灌, 持續時長一直到冬季水落時為止, 這中間耗費的人力物力也是非常之大的。

無須人畜就能自轉的水車,對百姓來說絕對是一種福祉!

這對於重視民生的惠昭帝來說,無異是一件好事。

“帶朕去看看你的自動水車!”

當水輪運轉起來,嘩啦啦的傾倒在房頂上,又順著雨簷劈裏啪啦的往下落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惠昭帝隻覺的渾身清涼,連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手更是在斐然的肩頭重重拍了拍:“六郎,不愧是我大央朝的皇子!”

惠昭帝本以為斐然隻是貪玩,就隨他去了,哪想到他隨手就搗鼓出這麽有用的東西來。

惠昭帝很是欣慰,當即就遣人賞了斐然好些東西,其餘幫助製車的皇子也均有賞賜。

跟在一旁的眾皇子,聽到惠昭帝提起他們的協助之功時,不免有些麵色訕訕,他們自己做的事自己自然知曉,當時他們可是找借口躲過好幾次。

眾皇子想起自己之前那些五花八門的借口,不免有些心虛,他們瞟了斐然一眼,這功勞應當是斐然一人的。

斐然可不在意這些,跟前跟後去演示完這個水車,他的豬蹄都快涼了。

“父皇,皇兄們才是此次水車的大功臣,你有什麽想問之事,皇兄們懂的肯定更為清楚。”

他隻是製車乘涼,把車聯想到民生之事的是眾皇子,跟他無關,他的豬蹄快涼了。

惠昭帝大笑,“你們幾個都是朕大央的棟梁之才。”

“不,我不是。”斐然咬了一口嘴裏的豬蹄,趕緊搖頭,“棟梁的都是皇兄們。”

棟梁都是要幹活的,他不是棟梁。

一二三四五皇子聽到斐然的話,心下頓時大為感動,感動的同時還有些愧疚。

斐然絲毫不貪功就把所有的功勞推到他們頭上,一點都不計較他們推脫不來之事,他這是真的信任他們啊。

這樣一想,眾皇子看著斐然的眼神瞬間都充滿了慈愛。

斐然對上他們的眼神,抬起自己的豬蹄咬了一口:“皇兄們也想吃?”斐然搖頭:”這是我的。”

……沉默。

惠昭帝朗笑:“吃什——”

在注意到斐然手裏東西後,惠昭帝的笑容驀地一滯。

“珵王府的奴才都是怎麽辦事的。”惠昭帝慍怒:“他們竟讓你吃這種東西。”

豬蹄這種在貴族看來不僅是窮人吃的東西,也是豬身上最不可食之物,但是現在這東西就被斐然這樣抱在手裏啃。

斐然轉頭就對斐弋喊,“給你皇祖父拿一個。”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個烤的油光紅潤軟軟糯糯的豬蹄串就被遞到了惠昭帝手裏。

斐然:“父皇,嚐嚐,好吃的。”

惠昭帝嗬斥:“如此齷齪之物,怎可進食。”

“父皇,這是兒子在瓊南最喜歡之物,一直想著回來定要讓您嚐嚐,你竟嫌孩兒齷齪?”

斐然的精神肉眼可見的萎靡,他腦袋一垂,肩膀一耷,嘴裏念念有詞:“孩兒在你眼裏竟是齷齪之輩。”

惠昭帝眼皮一跳。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

正在這時,一道威嚴的女聲從院外出來:“誰嫌我兒齷齪?”

皇後聽聞最近斐然搗鼓的水簾之事竣工,還引起了前朝的一番討論,因此特地過來瞧瞧,哪想一來就聽見斐然所發之言。

見到皇上也在這,皇後愣了一下,請安行禮,“臣妾給陛下請安。”

剛請完禮起身,皇後就聽見斐然一聲響亮的:“母後!”喊完他又揚聲道,“弋兒,來,給你皇祖母拿一個。”

皇後眼裏不禁染笑,六郎總是如此惦念著她。

“皇祖母。”不一會兒,斐弋就走到皇後跟前把一串考好的豬蹄遞了過去,“這個好吃的。”

皇後笑著接過斐弋遞來的東西,待垂眸看清是什麽後,她臉色瞬間一僵。

斐然:“母後,父皇嫌兒子喜歡之物齷齪,您肯定不會嫌棄兒子吧?”

斐然滿眼期待的看著皇後。

皇後握著豬蹄串手指僵硬,她深呼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這個自然是——”不可食用的。

“朕自然也是不嫌棄的。”惠昭帝看了眼皇後,搶先開口道:“既然是六郎從瓊南回來的都念念不忘之物,那定是有它的過人之處。”

說完惠昭帝當即喊了人來,讓其分切裝盤,像是真的打算品嚐一般。

一旁的皇後聽到這是斐然在瓊南所喜之物,又見到皇帝如此作態,頓時聲音一正:“母後自然也是不嫌的。”

皇後話落之後,斐然就把目光投向了諸位兄長,“兄長們對弟弟最為喜歡,不用問就知你們定是不會嫌棄弟弟。”

眾皇子:……

不,喜歡是喜歡,該嫌棄的還是要嫌棄的……

斐然朝火堆旁走去,“父母兄長既然都對此有興趣,大家不妨都嚐嚐,這可是人生不可錯過的一大美味。”

眾人:——

請讓他們錯過。

最後一堆人圍在火堆旁。

皇帝等人麵色僵硬的看著侍從端上桌案的盤子。

盤子上,軟糯的豬皮連著瘦肉和軟爛的筋,整整齊齊的碼在盤子裏。

眾人握著筷子的手指動了又動,心裏依然有些艱難。

一旁的斐弋斐燁目光晶亮的看著盤子,而後又抬頭看向眾人:“你們不吃嗎?”

不吃的話,給他們。

手裏啃得隻剩下一根骨頭的兩人,眼熱的盯著那盤切好的烤豬蹄肉。

最後,還是皇帝一狠心,率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麵色緊繃的塞進嘴裏。

皇帝僵硬的嚼了幾下,頓了一下後,又緩慢的嚼了嚼,緩緩的,他緊繃的臉色展開了。

嘴裏的肉質軟爛又有些微微的彈牙,肥而不膩間帶著香濃的醬豉味,表皮有些辛辣,口感豐富又黏稠,像是燉熊掌的味道,但是又比熊掌多了一層煙熏火燎的焦香。

其它幾人的反應和皇帝不免不一而同,那種想像中充滿怪味無法下咽的感覺完全沒有。

“這豬蹄事先用大鍋燉鹵了許久,火烤之後撒上香料是難得的美味。”斐然舔了舔唇:“孩兒也就燉了那麽幾個……”

在座的眾人竟然秒懂斐然是什麽意思。

本來想再次舉起來的筷子,瞬間又僵硬的按了回去。

盤子被端走時,幾人視線不由的跟著遊移了一圈,但是斐然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似的,說是嚐嚐,真的就隻是讓他們嚐嚐……

不過沒有豬蹄,他們麵前的案桌上還放著許多被侍從們烤好的串串,什麽烤豬腸包大蔥,烤豬肉薄片,烤羊肉串,烤雞翅,烤鹿肉,烤……除了肉類,還有各種蔬菜,什麽烤白菜,烤茄子,烤豆幹,烤韭菜……離著這些烤物的不遠處還放著好些冰鎮的水果,和洗好的生菜。

後麵,眾人學著斐然的樣子拿了片生菜,把烤熟的肉包進去。

生菜的清香中和肉質的醇厚,口感豐富又美味,隻一次,眾人就喜歡上了。

吃到盡興時,惠昭帝甚至讓人把幾個皇子的母妃都招了過來。

幾個妃嬪來了之後,正好和皇後湊成一長桌,一開始幾人還嫌棄不已,不過很快手裏的動作就隱隱快了起來。

是她們沒吃過的味道。

不錯。

不遠處,屋簷上的流水還在滴滴答答的落著,眾人坐在桌子旁,中間燃著篝火,邊吃邊說笑,惠昭帝甚至遣人去拿了酒來,和幾位皇子喝了起來。

皇後那邊也讓人去取了些果酒,和眾位妃嬪喝了幾杯。

燃起的篝火照在周圍的人臉上,映出明滅的光,他們身後的驅散著空氣裏的灼熱,一時間,院子裏一片熱鬧。

斐弋坐在斐然身邊,伸手給斐然剝了個烤好的蝦,還給他沾好了蘸料,放進他盤子裏:“父王,吃蝦。”

斐然看了眼盤子裏的蝦,想起兒子快滿的存錢罐,隨即也剝了一個遞過去:“兒子,吃蝦。”

斐弋拒絕:“父王自己吃就好。”

斐然:“不,這是為父專門給你剝的。”

坐在斐然旁邊斐祈見此情形,眼睛一瞪,倏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兒子:“斐燁,給為父剝個蝦。”

斐燁嚼著嘴裏的蝦肉搖頭:“父王,應該你給我剝。”

斐祈:“弋哥兒都給你六皇叔剝了。”

斐燁:“六皇叔也給弋哥兒剝了。”

斐祈:……!

他心髒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