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傘去往樓下的路上, 斐天腦子裏想了很多,他冷靜又清醒,似是連體內的憤怒都像是冷的。

然而, 當他接到從計程車上下來的人後,臉色瞬間崩盤。

“兒子,快, 幫我抱著你弟弟。”斐然說完就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斐天僵硬著看向懷裏的這玩意。

……弟……弟?

斐然拿著一大堆東西從車上下來,兩隻手都拎滿了。

“也不知道你弟弟都遭遇過什麽, 弟弟這麽可愛,怎麽會有人忍心傷害它。”

“要不是我耳朵尖,聽到垃圾桶裏有動靜, 他估計就被垃圾車裝走了。”

“兒子, 付錢。”

很快, 斐然拎著東西站再一邊, 用腳輕輕踢了踢斐天的鞋邊, 示意他把出租車錢付了。

斐天神思恍惚的付了錢, 抱著東西,跟著斐然上了樓。

回到家, 斐然把兩大袋東西放到地上。

“這裏麵是他的窩, 他的盆,還有他的糧食,玩具什的,這些都是寵物醫生推薦的,你的弟弟你負責, 一會給我報銷。”

囑咐完弟弟的事, 斐然像是終於鬆了口氣般, 就去洗澡了。

聽到浴室裏的水聲, 以及懷裏這玩意的微弱的哼哼聲,一瞬間,斐天覺的自己頭皮都要炸了。

這是什麽玩意!

斐然到底是怎麽從垃圾桶裏撿到一隻豬的!

斐天低頭看向懷裏的豬。

豬的個頭也就和一隻青年貓差不多,算不上多大,整個有些瘦弱,他身上的顏色除卻脊背是黑的,其餘部分都是粉的,身上最明顯的新傷,就是嘴角的勒痕。

不過它身上還有一些明顯的舊痕,沒有愈合的地方已經被塗了藥膏,從它傷口的形狀來看,它一定是被人施暴虐待過,身上的肉非常不規整,甚至有些已經愈合的地方像是被人剜過似的,除此之外還有用鞭子抽過和鐵烙過的痕跡,實在算不上怎麽好看,甚至都有些猙獰。

斐天皺眉,他聽說人虐貓虐狗虐鳥的,還頭一次聽到有人虐豬的。

現在他懷裏這頭豬,估計它主人丟它的時候怕它叫出聲,所以嘴被綁了起來,嘴角的勒痕最為明顯,它整個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樣子,顯然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了。

如果不是被斐然撿到,估計就會無人察覺的被垃圾車轉走,和所有的垃圾一起活著進入垃圾焚毀……這大概是它主人對他最後的虐待……

斐天看看懷裏的東西,再看看腳邊的東西,聽著浴室裏嘩嘩的水聲,以及窗外雨打玻璃的聲音,隻覺的腦子嗡嗡的。

等斐然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客廳裏那兩大袋東西已經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靠在牆角的帳篷小屋,擺在旁邊的玩具,和盆,還有整齊的碼在一個空櫃上的食物。

豬豬則被留在沙發上,縮成一小團。

沒過一會。

斐天就從廚房出來了,他手裏還端著溫牛奶。

他走過去臭著臉抱起豬,把溫牛奶端到它嘴邊。

似是聞到香味,豬弟弟粉粉的鼻子動了動,而後努力掙紮著往前拱了拱,開始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斐然看著吃的香噴噴的豬,頓了一秒,道:“兒子,我也餓了。”

斐天這才想起來什麽。

“你去哪了?這麽早出去做什麽?”

斐然嘖嘖兩聲,拿出手機遞到他眼前。

“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還早?再早天都黑了,你簡直跟你弟弟有的一拚。”

斐天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他沒想到他能一覺睡這麽久。

“你不知道我和弟弟多慘,我下著雨把他從垃圾桶裏扒拉出來,又拎著他去醫院,要不是醫生說他隻是被悶餓的太虛弱了,我估計我就住在那了,打你電話你也不接,我和弟弟下著雨,孤苦伶仃的等在路邊……”

斐天想像了一下,斐然下著雨抱著豬等在路邊的場景:……

他白了斐然一眼:“家裏不是有張叔,還有這隻豬才不是我弟弟。”

“我們豬豬就叫弟弟。”斐然一本正經。

“不行,換個名字。”斐天怒了。

要是有人知道他有一隻豬做弟弟,那情景——窒息。

然而斐天根本就不是斐然的對手,無論他怎麽抗拒,豬豬弟弟的名字都是板上釘釘的事。

在斐家因為弟弟的名字爭執的時候,郊外一所別墅裏,宋慶年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他偏著頭,沉默的看向地麵。

屋裏滿是冉秋婷瘋了似的怒吼聲:“你不是說會讓斐天受傷,為我報仇嗎,我現在這副喪家之犬,東躲西藏的樣子難到很好看!你為什麽連一件小小的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冉秋婷大吼:“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就是因為你我整個人生都毀了。”

冉秋婷出生在大山裏,就在考上大學的即將要走出去的那一刻,她發現他懷孕,最後為了愛情她放棄了學業,在家結婚生子,有了宋慶年。

宋慶年理理襯衫領口,又站直了身體,他平靜的望向冉秋婷。

“不要著急,後麵會看到,你先冷靜冷靜。”

說著宋慶年又把買來的東西,一一放到桌子上。

“這些是吃的,穿的,用的,你再等等,很快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現了。”

冉秋婷像是突然又回神了般,她輕輕笑了笑,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是的,很快,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現了,你爸爸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宋慶年平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冉秋婷拉著身上紅色的連衣裙,轉了個圈,問宋慶年:“我漂亮嗎?”

“漂亮。”

得到肯定的答案,冉秋婷的眉眼肉眼可見的揚了起來,周身的氣場也緩緩轉變,像是又恢複到了那天醫院裏的樣子。

冉秋婷看向宋慶年,臉上瞬間又帶上了疼惜,聲音溫和柔軟:“年年,媽媽剛才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不疼。”

“那就好,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麵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斐天的事你不要著急,慢慢來。”

宋慶年沒有說話。

冉秋婷還在繼續:“我隻是想看到斐家痛苦罷了,畢竟我們這麽痛苦,他們為什麽還過的這麽好,我應該早晚都能看到的,對嗎?”

“嗯。”

宋慶年走後,郊外的別墅裏又再次恢複了安靜,空氣中有雨嘩啦啦的落著,冷麵無情的砸在他身上。

時間一晃而過,豬豬弟弟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他身上的那些部分未愈的舊傷也都結出了新疤,他逐漸開始熟悉起斐家屋內的一切,雖然還有些怕,但是會試探的走出來了。

斐天冷著臉把一個切好的蘿卜丁放在它麵前。

看著麵前的哼哼的供著蘿卜丁的小豬,斐天麵無表情在頭頂上摸了一把。

小豬似是想要退步,不過最後還是沒躲,任由斐天摸了起來。

弟弟很乖,可能是因為前主人太過殘暴,弟弟格外的懂事,平常隻安安靜靜的自己待著,除了餓了才會哼哼兩聲,不餓的時候就睡覺或者試探的在走出自己的窩。

斐天被來很擔心這頭蠢豬會亂拉亂尿,結果沒想到,隻帶他去了一次廁所,他就認得路了。

這頭又笨又可憐的豬似乎有著出人意料的聰明和幹淨,一點都不像他想象中豬豬一副又髒又懶的樣子。

斐然喊他的時間久了,他甚至都能聽懂自己的名字,一喊弟弟,他就會從窩裏悄悄探出個頭來,兩眼潤潤的看著你。

斐天麵無表情的摸了摸弟弟的蠢豬頭,看著它身上的東省大花褂眼露嫌棄。

也不知道斐然是個什麽審美,非說這大紅花褂符合弟弟的氣質。

斐天琢磨是不是要再買一件卡通玩偶的,弟弟身上這件衣服,真的怎麽看怎麽醜。

就在這時,斐天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聽到趙錢說的話後,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gt3的限流板被改了?”

斐天很快到達改車的地方。

趙錢看到斐天瞬間就走了過來,他簡單把車子的情況說了一下。

斐天gt3限流板的金屬殼內被增加了一組隱秘定製的蝶形彈簧,一旦進氣軟管和渦輪增壓器的連起來,擰緊夾箍就會擠壓裏麵的蝶形彈簧,蝶形彈簧發生形變再將限流板往外推,限流板與渦輪進氣口之間就會增加一條縫隙,額外的空氣就會繞過限流板進入渦輪增壓器,最後就會給賽車提供更高動力輸出,提升車速。

趙錢有些擔心的看向斐天:“……這一般是賽車手為了贏獎金才會做的事,你又不缺錢,是不是有人想搞你?”

斐天沉著臉道:“車子一直都放在俱樂部……”

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斐天想到什麽,臉色瞬變。

趙錢顯然也和他想到一塊去了,被這個想法驚了一跳。

“有人設計連環計來弄你?!你惹到誰了,他和你這麽大仇!”

想起虎t那天衝過去的架勢,那顯然是想要斐天死,如果當時斐天開著gt3,阿米再撞上來,最後的責任甚至可能都會由斐天自己來擔,畢竟私自違反規定的是他的車,阿米也可以倒打一耙把錯誣賴到他身上,那後果……

一想到這,趙錢脊背發涼。

斐天的眸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斐然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沒人,隻有一隻在亂逛的弟弟。

斐然伸手逮住他耳朵捏了捏。

“弟弟,我們今天要回家了。”

等斐天鬱著臉回來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一人一豬吃著西瓜看著電視的場麵,另一邊,地上則放了一大堆東西。

他亂糟糟的神經不知怎麽倏的就鬆了些。

他想起今天爺爺出差回來,早上就打電話喊他們回去的事。

他繃緊的身體也鬆了鬆。

車子的時總能查明白的,急也沒有用,索性現在他和斐然都沒事。

他穿上拖鞋走過去。

斐天走到沙發邊,伸手就搶走了弟弟在啃的西瓜,手指點了點他的頭。

“嗯?你剛才不是才吃過蘿卜?你是豬嗎?”

豬弟弟哼哼了兩聲就不動了,趴著乖乖任戳。

“弟弟本來就是豬。”

斐然揚起下頜朝廚房的方向點了點:“桌上還給你留了半個西瓜,快去吃,吃完我們回家。”

斐天去洗手,很快又趿拉拖鞋,抱著半塊西瓜回來了,他學著斐然的樣子,抱著西瓜把腿盤在沙發上看電視。

當坐下來後,他才注意到電視裏播放的是什麽。

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就看這?”

電視正在播放大耳朵圖圖。

斐然搖頭,挖了一勺西瓜送進嘴裏:“不是我要看,是他。”

斐然頭都沒轉的把責任推給了弟弟。

斐天看了眼專屬墊子上,一無所知還在埋頭啃西瓜的弟弟,低罵了句:“笨蛋。”

然而穿著大紅花褂的豬弟弟,粉色的小鼻子哼哼的噴著氣,啃西瓜啃的依然故我。

窗外綠蔭環繞,風透過窗子吹進來,沙發上的三隻,吃著西瓜看著大耳朵圖圖,空氣裏滿是西瓜的清甜味。

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沒有覺得弟弟很符合這個世界的氣質~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