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斐家父子倆產生了點小矛盾,但是這依然無法阻擋兩人關係和諧,兩人之間那種無形的隔膜像是自動融化了般,誰都沒有再提那天的事,但是那天的事卻成了一個破冰石。

快過年了,村裏人家辦喜事的也多了起來,不是這家喊吃飯,就是那家,斐家父子倆這陣子都沒怎麽開火。

山上的果樹雖然租下來了,但是斐然也不急著打理,開年立完春後再打理也不遲。

斐浩倒是去看了幾次,現在他們家不說存款了,隻剩欠債,每次想到銀行貸的那一大筆錢,斐浩就有種緊迫感,但是果園這事又不是他去看看就能好的。

為此,他坐公交去省城的大圖書館買了好些果園種植的書回來,家裏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埋頭苦讀的身影。

陳鋼看到這麽努力的斐浩,也不禁有了緊張感,每天忙完家裏的農活後也開始看書,就連劉小寶都被李翠娟壓著也跟著讀。

小院裏,一股讀書風氣盛行,然後股風氣又從小院彌漫到整個村子裏,村裏的小孩最近都安分了不少,埋頭於全員內卷。

這天,斐浩正坐在家裏看資料,突然門口就傳來一陣喧嘩,吵吵嚷嚷的一片熱鬧,其中林春花的聲音最為獨特,嗓門高亢。

直嚷嚷這讓斐浩出來。

斐浩聽的皺眉,剛站起身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人就闖進來了。

以林春花為首,後麵還跟著一大群的人,不過那些跟著的人並不是林春花帶來的,而是跟在她身後過來看熱鬧的。

畢竟林春花也曾算是村裏的大名人了,她當年做出的事可謂是轟動一時。

廊簷下,斐浩站著,少年身長玉立,個子較原來竄高了不少,兩頰的肉滿滿都是膠原蛋白,相較於以前瘦骨嶙峋的狀態有了很大變化,看著白淨紅潤,顯然被養的很好。

林春花一時都沒敢認。

她本來想直接指著斐浩的鼻子就罵的,但是乍一看到斐浩現在的模樣,嘴裏的話不知怎麽卡了一下,這一卡,把她原本那股頂上來的勁又給卡沉了下去。

她眼神惡狠狠的看過去,有些皮笑肉不笑:“怪不得現在不回去了,看來是找到靠山了,我看你是忘記當初他趕你走的事了,記吃不記打的白眼狼,我看你的能得意到幾時。”

如果是前幾天斐浩聽到這句話,他一定會難過憤慨像是一頭爆炸的小牛,但是現在聽到林春花這樣說,他卻沒了什麽感覺。

林春花的麵容有些憔悴,原沒有之前的精神刻薄,想來這幾天過的並不好。

斐浩隱約猜到林春花是來幹嘛的。

“既然你現在跟了斐然,我也就不留你,你趕緊從我家戶口本上滾出去,以後你就跟著斐然過吧,我看你能過上什麽好日子,就算你以後回來跪著求我,我都不會讓你踏進我家門一步,白眼狼的狗東西……”

林春花最後還是沒忍住罵了出來。

她覺的她能淪落到現在這地步絕大部分原因都是拜斐浩所賜,他有本事借錢沒本事還錢,害的追債的追到家裏來,害的她差點被逼著賣房子。

幸好她當初留了一手,借來的錢並沒有一下花出去,最後她拚湊了一些把本錢還過去,那些催債的才算是安生下來,不然她好好的一個家都要被斐浩這個不要臉的給鬧散了,她現在看著斐浩就恨不得吃他的肉,撕他的皮。

當初她就不應該把他撿回來,就應該讓他在雪地裏活活凍死,沒良心的狗東西,她就看斐然知道真相後能對這個白眼狼多好,到時候他就算是哭著回來求她,她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天生沒人要的賤雜種。

林春花看著斐浩那張養的紅潤臉,不無惡意的想。

院子裏,林春花嘴裏尖銳的罵人聲喋喋不休。

意外的,斐然內心並沒有什麽起伏。

他曾經以為他可能會傷心難過,但是當預料中的結果真的擺在他麵前的時候,他卻並沒有想象中難過,隻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感覺。

不過斐浩覺的他此時此刻能這麽平靜,大部分還是源於那個不著調的帶給他的安全感。

斐然雖然平時看著吊兒郎當,調皮嘻嘻,說出來的話也氣人……但是他會在他危險的時候出現,在他寒冷的時候出現,在他難過傷心的時候欺負他,在他頭腦發熱的時候讓他清醒,在他需要人的每一刻,他都不會讓他孤立無援……

斐然從不說好聽的話,但他做出來的每件事都美的像是夢境。

就算這個夢是編出來的,斐浩也願意自己沉溺其中不出來。

現在無論林春花說什麽都傷不到他,因為他外麵已經被那人豎起了一個厚厚的鎧甲。

對麵的林春花還在呱唧呱唧的輸出,甚至說著說著已經維持不住了她外在的人設。

“……賤皮子的狗雜種,你現在就給我滾出我家,你就算是求我也沒用,因為你欠的債,我好好的一個家差點傾家**產,你就是一個禍害,災星,掃把星,走到哪裏就把黴運帶到哪裏,既然你想跟姓斐的過,那現在你就跟他過去吧,你求我我也不會改變心——”

“嗯。”斐浩打斷她的話:“我什麽時候跟你去遷戶口,現在嗎?”

麵對林春花大罵,可能是因為斐浩不傷心不難過也不生氣,所以她說的那些難聽的字眼無論是辱罵還是威脅,聽在斐浩耳朵裏就像是一陣空氣的振動,從一隻耳朵進去,轉瞬又從一隻耳朵出來,很難讓人提起什麽對抗的勁。

斐浩這種平靜的樣子,讓林春花隻感覺胸腔像是憋可一口,她覺得她剛才所有的行為就像是跳梁小醜一樣。

她指著斐浩的手都氣的顫抖,”你,你給我等著,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你在這答應這麽幹脆,人家願不願意還不一定呢,你以為斐然對你好就願意把你的戶口遷到他戶頭上?嗬嗬,你也不看看你長的那個樣子,你有哪點——”

“林春花你是大公雞嗎?我剛進來,就聽你在這咯咯噠的叫,公雞打鳴都沒你這麽響的。”

斐然今天去村裏喝喜酒去了,桌子上正跟人砍大山呢,就有人來跟他說,林春花來他家鬧了,結果一回來,就聽到林春花掐著嗓子在尖叫,像是母雞下蛋,公雞打鳴,吵的不行。

本來一些看戲似的正在聽林春花唱戲的人,聽到斐然的聲音都下意識讓開,正主來了。

相較於林春花在這裏跳腳咒罵,一堆輸出,但是村裏的人對斐家並沒有什麽不好的看法,先不說林春花說的話能信幾分,就剛才她們可都看到了,人家斐浩又懂事又乖的站在那被她一連串的罵,吭都不吭一聲,可憐的喲。

而且斐浩剛回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他們又不是沒見過,林春花那樣的人能對斐然的兒子好才奇了怪。

當時的斐浩能被林春花帶走的實情他們也是知道的,還不是林春花跟斐然說孩子不是他的,又加上孩子長的確實不像,斐然才那麽生氣的罵人,讓她帶走,不然誰會不要自己的親兒子。

這一切還不是因為林春花的心眼子,故意騙斐然把孩子帶走了欺負,要不是後來斐然做了什麽鑒定,把人認回來了,孩子還不定在她手裏怎麽被磋磨出氣呢,想到孩子剛回來那瘦骨嶙峋的模樣,好些做母親的心裏頓時就腦補了一場大戲,頓時更加心疼

關於林春花說的欠債的事,村裏人更是在斐然的刻意炫耀下早就知道了,聽說那錢是斐浩借來給她看病的,她卻私吞不還,最後還是斐然掏錢還的,也不知道她今天怎麽有臉鬧到這裏來的,周圍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說什麽把斐浩遷出去,在他們看斐浩早就該遷回來了,這麽懂事的孩子本來就是他們大杆子村的,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最近村子裏小兔崽子們的都乖了不少,回家竟然都知道看書了,這在他們眼裏可不是天大的好事,村裏有孩子的人家對斐浩更是喜歡,就算是家裏沒孩子人家,也覺的斐浩將來必定是有出息的,斐浩現在就是大杆子村的別人家孩子的代表。

甚至都能聽到周圍有人小聲說:“早就該遷回來了,這人竟然還有臉來我們村說這。”

在這一刻,大杆子這個四分五裂組成而成的村子,竟然意外的團結。

林春花臉倏的一黑,顯然是聽見了這句嘀咕,她張嘴剛想說什麽,就聽斐然吊兒郎當的開口了。

“想把斐浩遷回來啊?唔,可以,不過……”斐然話鋒倏的一頓。

斐浩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林春花也跟著急了,村裏人看向斐然的眼神則帶了責怪,這一刻眾人的心電波難得齊平。

他不會不同意吧?

這時斐然悠悠的開口了,“我們家斐浩在你家打這麽多年白工,你是不是要給點補償?“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