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裏狠狠唾棄了幾遍顧清錦的行為,等再次抬眸的時候,又恢複了那副笑容滿麵的樣子:“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陸傾跟顧清錦都沒有出言挽留他。

自覺無趣的導演摸了摸鼻尖,識趣的離開了。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陸傾摸著顧清錦的額頭,關心道。

“頭有點疼。”

顧清錦舔了舔唇瓣,啞聲道。

他跟陸傾離得近,鋪天蓋地的梔子花縈繞在顧清錦鼻尖,他忍不住彎了彎眼眸。

“沒發燒啊……”陸傾用手摸了摸顧清錦的額頭,又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到兩人額頭的溫度差不多,她納悶道:“還是我的感覺出錯了?”

陸傾突然想到小時候發燒的時候,父母會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來試探她有沒有發燒……陸傾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是看著顧清錦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她顧不上男女之防,用額頭輕輕貼住了顧清錦的額頭。

兩人額頭相抵,呼吸交纏在了一起。

顧清錦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成了拳,隻要再向前一點……他就能吻到陸傾的唇瓣,想到這裏,顧清錦喉結微動。

說出來也不怕被人笑話,顧清錦雖然接過這麽多劇本,但他的初吻還在。

顧清錦出道至今,接劇本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接吻戲。

有些導演對他的這種行為表示不滿,他們說“有吻戲才能更好的烘托男女主感情”,於是顧清錦就用自己的演技證明,沒有吻戲,觀眾也能看出來男女主之間的情愫。

久而久之,便沒人提吻戲的事了。

經紀人曾經跟顧清錦談論過這個問題,他問顧清錦為什麽對吻戲這麽抗拒?顧清錦的回答是——“初吻要留給喜歡的女孩”。

其實不止是初吻,顧清錦當時想的是他每個吻都隻能給喜歡的女孩子。

而現在……他喜歡的女孩就在眼前,看向他的眸光是毫不掩飾的關心,有那麽一秒,顧清錦希望時間能靜止在此刻。

“咱們倆體溫差不多啊……”

陸傾沒有注意到顧清錦的異樣,她認真的感受著兩人額頭的溫度,不解道:“為什麽你的氣色這麽差?”

女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顧清錦眸中燃起一簇火苗,但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呼吸,狼狽的移開了眼神。

顧清錦當然想跟陸傾接吻。

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其實就算顧清錦真的趁著這種情況跟陸傾接吻,他也能扯出無數令人信服的理由……比如“身體不舒服”、比如“不小心”、再比如“腦袋昏昏沉沉、他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憑借顧清錦對陸傾的了解,她不會責怪他。

但是顧清錦舍不得。

現在的他還沒跟陸傾確定關係,若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趁人之危、親了陸傾,便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顧清錦骨子裏的教養不許自己這麽做。

於是他移開目光,啞聲道:“不清楚。”

話是這麽說的,青年白皙如玉的耳根卻染上了一層誘人的紅色。

沉浸在“顧清錦可能發燒”思想裏的陸傾沒有注意他的異樣,她自己看不出來顧清錦的情況,又連忙起身讓醫生過來,她擔憂的看著顧清錦:“麻煩您幫他看看,或者您有沒有帶體溫計啊?”

陸傾還記得顧清錦最開始說的那句“頭疼”,隻是她用手跟額頭都沒試探出來顧清錦有沒有發燒,便隻能借助最科學也是最通用的辦法——體溫計。

“有。”

醫生連忙從醫藥箱裏拿出體溫計,他這會已經緩過來了,照例詢問顧清錦的情況:“您現在是什麽感覺?”

顧清錦簡短道:“頭疼。”

“具體是哪裏疼呢?”

顧清錦沒有正麵回答醫生的問題,他想著腦海中出現的殘碎畫麵,沒頭沒尾的來了句:“我是不是失過憶啊?”

畫麵中的場景如此清楚,衝天的火光、滾燙的火焰、奔跑的行人、刺耳的救護車與消防車的鳴笛聲、小孩的哭嚎聲、房門被燒毀、劈裏啪啦砸下來的聲音、散落一地的信封與白玫瑰……有那麽一瞬間,顧清錦覺得那都是他親身經曆的事情。

但他非常確定自己沒有經曆過火災。

從顧清錦出生到現在,就一直平安順遂,像火災、地震、自然災害這種事情,他隻在電視新聞上見過。

正因為如此,他才懷疑自己失憶了。

處在虛弱狀態的顧清錦說話的聲音本來就有些小,與其說是問別人,倒不如說他是在自己跟自己對話。

所以即使醫生跟他離得很近,也沒有聽清楚他的話,秉承著對病人的關心與友愛,醫生追問道:“您說什麽?”

“沒。”

顧清錦惜字如金。

醫生見狀便識趣的閉上了嘴。

他能看出來顧清錦心有困惑,但是顧清錦不想說的事情,誰也不能逼他說,所以醫生把體溫計遞給顧清錦:“先量下體溫吧。”

“嗯。”

顧清錦接過了體溫計。

“五分鍾後,再把體溫計拿出來。”

顧清錦點頭。

醫生跟顧清錦說話的時候,陸傾就乖乖站在旁邊,等到顧清錦夾好體溫計之後,她關心的問道:“你渴不渴?”

顧清錦不渴。

但是看著陸傾擔憂的目光,那個“不”字在唇邊打了個轉,變成了“渴”。

“那我去給你倒杯水。”

聞言,陸傾連忙轉身幫他倒了杯水。

因為顧清錦腋下還夾著體溫計,行動不太方便,於是陸傾便把水杯遞到了顧清錦唇邊,溫聲道:“來,張嘴,”

陸傾語氣溫柔,像是在哄小孩。

於是顧清錦便真的跟小朋友一樣,乖乖張嘴,喝了一小口水。

顧清錦喝水的速度很慢,陸傾也不催促,她捧著水杯,目光卻始終看著顧清錦。

等顧清錦喝完水之後,陸傾眼巴巴的看著他,追問道:“喝完水之後有舒服一點嗎?”

顧清錦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似乎是覺得這樣沒有誠意,他又發自內心補充道:“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