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州牧府

劉表用力睜開眼睛,他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身上,渾身難以動彈。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自己睡了多久?

劉表緩緩轉頭看向床邊,蔡妍正趴在床頭,口水滴落在手上,看的劉表不由笑了一下。

“夫人……夫人……”

嗯?

蔡妍睡眼朦朧的抬起頭,看到劉表睜開了眼,驚喜道“夫君你醒了?你別動,我去喊醫師來!”

沒一會兒,灰白胡子的醫師、蔡瑁、蒯良等人都走了進來向劉表問安。

“黃公的藥果然有效,但使君的病雖然好了點,依舊需要靜養,不可打攪。”

聽了醫師的話,蔡妍邊讓蔡瑁等人出去,劉表心疼蔡妍,讓蔡妍也下去休息,蔡妍便又叫來劉琮,讓劉琮陪一會劉表,自己下去了。

州牧府的一座偏殿外,蔡妍走了過來,她看了看左右,又讓心腹侍女守衛在外麵,然後才入內。

殿內,蔡瑁正在裏麵坐著,看到蔡妍進來,蔡瑁急忙起身問道“姐姐,沒事吧?”

“沒事,還好我一直派著侍女盯著,否則也來不及演戲給使君看。

現在使君心裏還不知道多感動呢!”

“哎,姐姐,北麵可是來信了,揚州那邊已經打起來了,北軍隨時都要南下,就等我們這邊得手呢!”

“信中就隻說了這些?”

“當然不止,大將軍已經答應讓琮公子繼承使君的爵位,雖然不能繼續為荊州之主,日後也會有個閑散尊貴的職位。”

蔡妍這才笑了起來。

“我想好了,這樣下去實在太慢,大姐夫的醫術也確實了得,再拖下去萬一被他看出端倪反而壞事。”

“那……”

蔡妍用手對著脖子揮了揮,眼中全是狠辣之色。

“這??”

“怕什麽!這襄陽城的兵馬都在我們蔡氏手中,隻要北軍來得快,還有誰能翻天不成?”

蔡瑁細細一想,覺得這事可行。

“何時動手?”

“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就動手!”

“今夜?”

“你都想不到,其他人更想不到!”

蔡瑁點了點頭,的確,沒人會想到剛剛蘇醒恢複的劉表今夜就會暴斃。

二人商定,蔡瑁當即出府,一邊找到躲藏在襄陽城中的河北軍密諜,一邊召集蔡和、張允等心腹讓其各回軍營,隨時待命。

當夜,州牧府。

蔡妍借口劉琮不能晚睡,讓劉琮回屋休息,然後陪在劉表床邊。

“夫人,辛苦你了。”

劉表看著蔡妍,歎了口氣。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流逝,會想這一生,他少年知名於世,名列八駿,後匹馬入荊,長袖善舞,敗孫堅,驅袁術,收亂軍,籠豪強,雖無法救漢室於危難,但也保住了一方安寧。

想到這裏,劉表不由笑了,他覺得自己即使現在死了,也算見得了列祖列宗了。

等等!

劉表猛地睜開眼睛。

他死沒關係,但荊州不能無主!

劉表不由想起了在外的劉琦。

劉琮年齡太小,隻有劉琦才能當荊州之主,否則他死之時,就是荊州易主之日了。

“去……去把琦兒叫回來!”

“什麽?”

在邊上正在猶豫如何下手的蔡妍以為自己聽錯了。

“讓……琦兒……回襄陽……”

蔡妍的麵色頓時大變,整個人的臉冷如寒霜,那眼神,如同刀一樣在劉表的臉上刮來刮去。

“夫君,你別著急,琦兒一下也回不來,等天明了再去叫也不遲。

先喝點藥吧。”

說著,蔡妍叫侍女端來湯藥,先喝了一口,然後從頭上取下玉釵,倒轉過來一邊攪拌一邊罵道“該死的奴才,這樣燙的湯藥也直接送來,也不知道吹吹。”

那侍女哪裏敢說話,隻能認錯退下。

蔡妍將劉表扶起,就給劉表喂藥。

劉表喝了一口,皺眉道“這藥味道怎麽變了一些?”

“好喝了?”

“難喝!”

“良藥苦口利於病,黃公開的藥,不會有錯。”

說著,這婦人就給劉表灌了下去。

劉表喝完藥,隻覺得肚中疼痛,喊道“肚中痛,痛的厲害!”

蔡妍害怕劉表叫的外麵的人聽到,直接拿起被子,劈頭蓋臉的蒙住劉表的頭,然後坐在劉表的身上,死死壓住。

劉表這時哪裏還會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隻是身體本就虛弱,又喝了毒藥,再無反抗之力。

卻是:油煎肺腑,火燎肝腸。心窩裏如雪刃相侵,滿腹中似鋼刀亂攪。渾身冰冷,七竅血流。牙關緊咬,三魂赴枉死城中;喉管枯幹,七魄投望鄉台上。地獄新添食毒鬼,陽間沒了劉荊州。

劉表掙紮了一會,就沒了動靜,蔡妍還不敢輕易鬆手,直過了半炷香,才癱在一旁。

蔡妍小心的打開被子,卻見劉表口鼻流血,不由害怕的往後退了一下。

等確定劉表死了,蔡妍啐了一口,然後飛快將劉表儀容整理一番,擦去血跡,然後哭喊起來。

外麵侍者聞聲進來,這才知道劉表已死。

“快!快去喚我弟來!”

劉表一死,無論繼位的是劉琦還是劉琮,蔡妍作為劉表遺孀都可以掌半個家。

因此,沒人敢說個不字。

而一直在府中等待消息的蔡瑁得知州牧府來人請他去州牧府,猛地起身,握著劍柄暗道“成了!”

畢竟如果敗了,就不是來請他,而是來拿他了。

——州牧府

聞訊趕來的蒯良、龐季的等人看著臉上蓋著白絹,躺在**的劉表屍體,無不痛哭流涕。

劉琮已經換上了孝服,跪在一邊,在蔡瑁的指點下以嫡長子的禮儀回應著二人。

二人不由將衣袖擋住臉,然後麵麵相覷。

不對勁啊……

雖說劉琦去了江夏,但畢竟是長子啊,這劉琮現在是幾個意思?

“敢問使君薨時可有遺言?比如荊州以哪位公子為主?”蒯良試探的問道。

蔡妍擦著眼淚,說道“夫君走的急,隻是說葉落歸根,想回高平,還說後悔沒有早日回到北方,否則也不會客死他鄉了。”

這話的確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說的,蒯良一時也沒找到什麽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