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倦能感知到這世界暗地裏的騷亂, 但這感覺並不明確。她隻覺得大地深處有無數不可名狀的怪物在發出恐怖的呢喃,卻不知道祂們究竟在說什麽。

許是因為她仍非真神,許是神之間也存在語言的區別——那些深埋藍星地底的神, 跟她遊戲卡池裏藏匿著的神顯然不屬於同一撥。

因為順利完成了一項任務,她再度從係統那裏收獲了相應獎勵。這一次她所獲得的星辰鑰匙足有30把,之前積累了50把, 共計80把。

顧星倦被這些鑰匙撓得心癢難耐, 於是來了一次十連抽,卻發現這次抽中的卡牌竟然重複了!所得怪物分別是【暗之惡魔】和【似雲之物】。【似雲之物】一下子就滿級了, 而【暗之惡魔】由於本來就滿級, 所以幾乎沒有產生什麽變化, 小黑豬幻化的黑皮青年也沒有因此看起來更加“睿智”。

這讓顧星倦皺起了眉頭。

唯一可以算是“意外之喜”的隻有N卡的碎片——

【蘇克納斯/癡愚者】碎片1[已經獲取]:一顆叫艾因的彗星

備注:這顆星星改變過去、擾亂時空, 製造了無數的平行世界, 可能大部分穿越都是它無意間造成的, 以此推論,完整的蘇克納斯或許會讓所有時空都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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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納斯/癡愚者】碎片2[已經獲取]:一位巫師的後代

備注:這人擁有祂的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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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提示:距離合成完整的【癡愚者】還差1枚碎片。

【克塔帕/星核之神】碎片1[已經獲取]:長子-希洛特

係統提示:距離合成完整的【星核之神】還差3枚碎片。

即便如此,顧星倦還是愁眉不展,這結果顯然低於顧星倦的期望值,雖然她現在擁有的卡牌數量及能力和已經超出了她的需求, 但是不代表之後都用不到更厲害的卡牌, 尤其是地底下那些不明生物的呢喃與咆哮,更是增強了顧星倦的憂患意識。

這個世界並不是普通的書中世界那麽簡單, 就算隔著地殼和地幔,她也能感覺到那些生物所具備的強大力量。

她細查看遊戲係統,發現卡牌的數量是固定的, 而十連這個選項能抽中的卡牌也是固定的, 所以當十連抽所覆蓋的卡牌都已經被抽走, 那麽繼續十連就隻能抽中重複的卡牌。

雖然顧星倦還沒有抽完十連卡池裏所有的卡牌,但是隨著抽卡次數的增加,抽中重複卡是遲早的事情,以後還會越來越多的重複。

在十連池裏抽中UR的概率極低,幾乎是零,抽中SSR的概率也不高,除了運氣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十連抽卡池本身就隻沉澱著少數SSR和極少數的UR。

其他UR需要五十連抽甚至百連抽,不過啟動更高階的卡池存在一個限製,那就是賬號必須過50級,否則將無法解鎖。

出於對高階池的好奇,顧星倦按捺住自己莫名狂熱的抽卡衝動,決定攢一攢,看看100把星辰鑰匙能抽出個什麽,看是否能將最稀有的三柱神給抽出來。

地下深處的騷亂沒有持續多久,世界回複了平靜,顧星倦的眉頭也不自覺舒展了下來,身體不再有之前那氣血翻湧的感覺,那股子不同尋常的躁意也退了下去……

不久之後,蓮燈法師敲響了顧星倦的房門。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響,來自地下的?”蓮燈說,語氣有些不耐煩,“我剛才好像聽到了‘神’的聲音。”

準確地說,來的是魔燈。

這會兒是大白天,魔燈很少會在白天出現,顯然他也是受到了地下鬼魅聲音的侵擾,才出現如此異狀。

為了了解這個世界的“神族”,顧星倦問起魔燈關於神肉的事情。

魔燈說,他見到的神是巨大無朋,塞滿了雪域地下某個山洞的蛇,跟人類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疑似處於冬眠狀態。

當初他被逐出寺廟之後,饑腸轆轆,實在沒有東西吃了,就吃掉了蛇尾巴尖尖上的一點肉,之後就擁有了遠超常人的力量。

因為過於神奇,他將之稱為“蛇神”,但到底是神還是魔,他自己也沒有定論。

“難道……”顧星倦虛起眼睛,“這地下全是蛇?蛇神有很多個?還是全是不可名狀物?”

魔燈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也隻見過那麽一位神。

顧星倦很在意那些本土神靈,因為她感覺自己好像被盯上了,而且她知道自己是外來者,一定不受歡迎。

魔燈見她不再問關於神的事情,就提了提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顧星倦饒有興致地睨著他說:“怎麽,白吃白喝這麽久,終於知道害臊了?”

魔燈臉上紅了一片,“什麽害臊,我這是無聊!以前還能打打殺殺,現在連隻鳥都沒得捕。”

星海基地地處山林,絕不是沒有飛鳥之地,但是魔燈在懲罰了仇人之後看似此生無憾,實際上是失去了目標,這會兒有所迷茫是很自然的事。

顧星倦想了想,“要不,你回去?”

魔燈臉更紅了,被氣紅的,“你把我騙過來,就是為了讓我滾過來、滾過去?好玩?”

顧星倦也意識到不妥,但她的基地自治做的很好,種田的種田,練兵的練兵,基本沒有什麽其他要緊的事,魔燈一個半神呆在這裏就是大材小用。

“不是,是你自己說無聊的,”顧星倦試著解釋,“要不你做我的下屬,回雪域統治寺廟,將帕斯神廟變成星海的附屬?”

“我為什麽要做你下屬?”魔燈氣得眼眶都紅了。

這下顧星倦不知道怎麽說了,把他當上賓,他覺得無聊,讓他去幫忙,他覺得受辱,魔燈這人也太麻煩了!

不過蓮燈也好不到那裏去,那家夥雖然好說話,但是自從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師父師哥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以淚洗麵,人格雖然沒有消失,卻很是消沉。

“那你說,你想要做什麽?”顧星倦反問對方。

魔燈被問住,“我想、我想……”

在魔燈想出個所以然之前,顧星倦的房門猛地被打開,冒出來一個穿濃紫華服的頎長身影,“鏘鏘!我回來了!驚不驚喜,意不……你人誰啊,為什麽在你的房間裏?大白天你們要做什麽?”

出現在走廊上的正是許久沒見的何奈。

顧星倦有些懵,“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去治理赤河嗎?”你走了,赤河怎麽辦?

何奈不以為意,“我都在那待那麽久了,早就培養出親信了,讓他們守城就行。你不會是故意把我扔在那裏,就為了和老王你儂我儂吧?”

何奈眯起明亮的鳳眼,視線在顧星倦和魔燈之間逡巡。

顧星倦冷笑,“神經,你沒看到他是個和尚嗎?”

“和尚怎麽?和尚不能想師太?何況你還不是師太!”何奈看魔燈更不友好了。

“你怎麽能這麽說出家人!”顧星倦為魔燈打抱不平。

魔燈突然來了一句:“我開始蓄發了。”

空氣一時間幾乎是凝固的。

不久之後,走廊裏爆發出了何奈銳利的哭叫,“啊——他要為你蓄發!要為你還俗!你還怎麽狡辯!”

顧星倦頭疼無比,“他本來就想要還俗,還有就算我和和尚真的有什麽,關你什麽事?玩過家家也要適可而止吧?!”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夫婦呢,連魔燈看他們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思考和探究。

但顯然,顧星倦和何奈之間並不是夫婦,連情侶都不是,而且他們相互還存在著深深的不信任。

何奈的眼睛有一瞬間閃過一絲不悅,不過很快就掩下,他繼續淒聲:“你給了我希望又讓我失望,渣女!”

顧星倦眯起眼睛看著假哭的何奈,這家夥到底有什麽目的?他想幹嘛?

何奈明麵上至少還是她的同伴,所以顧星倦沒有將對方趕走,晚上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飯,氣氛十分尷尬。

坐了一桌的俊男美女,除了衛家兄妹已經開始吃吃喝喝之外,其他人都在看來看去,連一向嘴饞的顧星倦似乎都沒有了胃口。

劉羽試圖緩和氣氛,“那個,老何啊,你不在的日子裏,我們都很想你。”

“嗬!”何奈大聲冷笑,“想我?我看某些人是巴不得我回不來,好跟禿禿的新人蜜裏調油。”

劉羽:為什麽要強調他禿啊。

魔燈冷冷地睨著何奈,“看來,這裏有人不歡迎我,算了,我看我還是盡快回去好了。”

何奈:“那你趕緊的!”

魔燈臉色難看,飯都沒吃,就放下筷子走了。

雖然讓魔燈回雪域是顧星倦樂於看見的,但是顯然如今這樣的場麵不是她想看見的,她趕緊追上去。

看見顧星倦追著別人跑,何奈的臉色更難看。

劉羽發誓,這是他末日後吃得最難以下咽的一頓飯了。

秋橙卻看得少女心爆發,她覺得這就是修羅場,是末日故事正確的打開方式。

什麽時候才能來一個人,為我爭風吃醋啊?秋橙感傷地想,腦子裏不自覺浮現了那白發粉瞳的少年。

何奈滿臉憂愁地離開飯桌,離開別墅,站在玫瑰花海之中,望月獨立。

時間還早,不到天井關閉的時間,再加上末日後光汙染減弱,即便是南部森林這樣的地方,也能看到萬裏星河。

何奈望著星河,神色終於舒展。

這時候他身後的土地裏,突然鑽出來一抹鬼魅的身影,他穿了一身跟何奈相似的秦時漢服,不過顏色卻是血一樣的深紅,散發著危險的光澤。

那身影似乎視圖潛入別墅,卻在幾個瞬息之後,被何奈攔住。

三尺青鋒被橫在不速之客的脖頸上。

何奈笑了,笑容是其他人不曾見過的冷魅,“你想幹什麽?”

做紅色漢服者也回了一個笑,笑容陰鷙得如同隆冬的雨,“兄長,父神已經看她不順眼了,這時候不除了她,難道要等到父神大怒再動手嗎?”

“我沒有受到父神要鏟除她的命令,這意味著父神並沒有想要除掉她的意思。”何奈冷淡地道。這種冷淡很少出現在他的臉上,他總是習慣於用過於甜膩的笑容偽裝自己,當那種偽裝褪去,便露出了底下冰山般的冷然,以及利刃般的鋒芒。

何奈的弟弟,何幻還是笑,笑容諷刺極了,“父神讓你監視她,結果你監視到哪兒去?赤河?你在幫她打下手嗎?”

“你可以理解為附著。”何奈抬了抬下巴,“我們的約定不也是各自附著一位帝相之人嗎?怎麽,輸了幾次之後就輸不起了?打算效仿荊軻,直接殺秦王,以佐燕丹?”

“她一名女子,如何配得兄長你的輔佐?”

“都什麽年代了,你在土裏埋久了,腦子腐爛了吧?”

“你!”何幻指著何奈,氣得說不出話來,“兄長,你變了,你以前溫文爾雅,從來不說這般粗鄙之語。”

“那以前都是裝的。”何奈無奈地道,“誰讓過去的人注重禮節,我隻好封印自己的天性,這樣說話不好嗎?直抒胸臆,比你這樣彎彎繞繞的要好理解得多。”

“那弟弟我也直說了。”何幻不再繞彎子,“這個世界不應該出現一位外來的神。”

“她不是神。”何奈搖了搖頭,“如果沒有那些‘野獸’相助,她連地表最強都打不過。”

何幻卻說,“現在不是,將來也是,而你知道的,我們的立場是不可能跟外來神一致的,外來者隻會招來毀滅。”

“毀滅?”何奈諷笑,“現在是誰在毀滅這個世界?”

何幻皺眉,“父神不是在毀滅世界,祂是在清洗這個世界,就像是下一場雨,將覆蓋在鮮花之上的塵土都洗去,最終留下來的隻有芳華。”

也不知道是怪力亂神的作用,還是好巧不巧,天空突然下起雨來,且極其猛烈,天井都來不及蓋上。

“說的倒是文雅。”何奈舉劍,攻擊了何幻,“但我隻想守護我在意的那一朵。”

身為古神之後的兄弟兩在雨水中相鬥,何幻的武器也是青銅劍,兩柄劍在空中迸濺出火花,撞擊聲鏗鏘刺耳。

別墅裏有人居高臨下地睨著這一場戰鬥。

長相豔麗的法師道:“你不下去阻止?”

“阻止什麽?一個不速之客,一個是我的人,還需要思考再決定幫誰嗎?而且我也不擔心何奈會敗落。”

“你就不覺得奇怪?他們之間好像是認識的。”

顧星倦凝視著雨中爭鬥的兩位劍客,微微點頭,“肯定是認識的,我也知道何奈有問題,不過他不肯說,我又有什麽辦法呢?”說著,她輕輕他了一口氣。

魔燈的視線從雨幕中移開,落在了顧星倦的臉上,女人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就好像沒有任何事物能真正挑動她的心,但是魔燈還是敏銳地差距到,顧星倦對待何奈是不一樣的,是寬容甚至縱容的。

戰鬥以何幻雙臂皆斷結束,他恨恨地瞪著自己的兄長,狠聲留下一句“這次你輸定了”便化為粗壯紅蛇,鑽地消失。

玫瑰花叢裏躺著的手臂轉眼化為了兩枚蛇鱗,赤紅色,巴掌大。

顧星倦撐著紅傘步入雨中,蹲下,拾起了一片紅鱗,“紅蛇傳?”

顧星倦站起來之後,何奈立馬鑽入了她傘下,他笑眯眯地道:“這麽好,來給我打傘?”

顧星倦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他笑得過於甜蜜,以至於顯得虛偽的臉道:“他是紅蛇,你是什麽?紫蛇?藍龍?”

“我?我當然是人啊,還是個茅山道士!”何奈表情浮誇地道,“剛才那是本地的妖,我幫你斬妖除魔,你不感謝也就算了,還疑神疑鬼?”

顧星倦無視他的辯駁,“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肯坦白?”

方才何奈跟那紅蛇的對白像是被舒展了什麽屏蔽類的咒術,外人無論用什麽方法都無法窺探,就算她放出了雙頭蝙蝠,送回來的也隻是無聲的畫麵。因為這一點,顧星倦反而更懷疑他了。

“要打一架嗎?”何奈保持著微笑,三尺青鋒上雨水徐徐滑落,那雨水是紅色的。

“我覺得我目前還打不過你。”

雖然以後未必。她心想。

“那怎麽可能,”何奈聳了聳肩,眼波流轉間透出幾分狐狸般的狡黠,“你可是星海基地的主人、地表最強。”

什麽鬼,地表最強?顧星倦眉頭抽搐。

何奈的視線似乎透過別墅看到了另一邊,那裏有個大籠子,裏麵裝著前地表最強紀冰遙。如果以紀冰遙作為標杆,那麽打贏他了的顧星倦自然算地表最強。

顧星倦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卻逼迫似地盯著他,“這麽說,你是‘地下’的強者?”

何奈衝她莞爾一笑,笑若春風,隨即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聽說很多動物都有一種本能,就是遇到躲不過的危險時,會選擇裝死。

“喂!”顧星倦踢了踢何奈,何奈僵直得就像是遇見了黑熊的鼴鼠,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凍了好幾天的屍體。

誰來都永遠叫不醒裝死的人。

雖然知道何奈可能是裝死,但顧星倦還是不得不召喚觸手纏住他,將人給拖進屋子。

為了發泄心中似有若無的不爽,她故意沒有將人提至懸空,而是任由對方身上的華服被拖上一地的泥漿。而即便她如此粗暴地對待他,他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似乎打定主意今晚先給糊弄過去再說。

基地的天井很快在顧星倦的授意下被鋼鐵穹頂所覆蓋,不過空氣依舊潮濕,別墅的牆壁到處受潮的跡象,人們的衣服也不再幹燥。

濕漉漉的感覺很容易讓人心煩,即便向來是缺乏情緒波動的顧星倦也覺得十分煩躁。她莫名地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外麵,瓢潑大雨扔在不斷地在下著,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或許新一輪的末日危機正在爆發……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17 09:48:44~2022-07-26 20:14: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FOREVER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