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分排行榜,第一名秦國二百六十八分,第二名狄國一百零六分,第三名禹國九十七分,第四名戎國九十五分,第五名酈國九十三分,第六名虞國九十分。”

七天七夜的車輪戰結束,聖元帝國負責統計積分的人,宣布了最終的分數。

事實證明,慕輕歌的不擔心是對的,哪怕最後兩天三個二等國聯合起來想要拖住秦國,最終也沒有成功,反倒留下可趁之機,讓酈國和虞國趕了上來,縮短了差距。

第一輪比賽之後,休息三日,才開始第二輪比賽。

這個時間,萬象樓的拍會也要開始了。

……

“話說,那來自三等秦國的慕小爵爺,自幼男生女相,眉眼精致,貌柔麵白,音容兼美。還在稚童時,就有了洛都第一美的美名。與那秦國皇室中的幾位皇子可謂是……”

天都的某間茶館中,案幾上的說書人拍著驚堂木,繪聲繪色的說著有關於慕輕歌的話本。

客座上,人滿為患,許多沒有座位的人,都蹲著、站著、靠著津津有味的聽著。

當聽到慕輕歌以美色蠱惑皇子間反目成仇,公主香消玉殞時,咒罵聲立即響徹整個茶樓。正在嗑著瓜子的客人,也將手中抓著的瓜子猛地摔地,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他就是書中人物一般。

茶館一個隱蔽的角落,用屏風隔檔,阻止了其他視線的窺視,卻不妨礙裏麵的人,能將茶館裏的畫麵融入眼底。

聽到那些不絕於耳的咒罵聲,背對著屏風的一人,隻是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手肘撐著扶手,雙手捧著茶杯,低垂著眉眼。

隻能從她那若隱若現的嘴角看到,輕輕上揚的唇角。

坐在她對麵的人,打扮奇異,與四周不同。麵容上,眼睛以下的部位被金絲編織的紗簾擋住了絕美的容貌,隻露出一雙與常人有異的瞳孔泛著淡淡金光,注視著她對麵的人。

在兩人身後,各自站著幾個侍衛。

從他們的穿著,還有所站的方位可以推斷,這幾人分別是他們二人的侍衛。

“真是無法理解你了,都被人說成這樣,你都還能保持心平氣和?”薑璃無奈的看著慕輕歌,輕輕搖頭。

慕輕歌揚起的嘴角,笑痕加深。

她將手中捧著的茶杯輕放在桌上,緩緩抬眸看向薑璃,“謠言止於智者。我生氣又能改變什麽?”

薑璃道:“你說的沒錯。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不覺得你保持沉默了,就能讓這些誣蔑之聲消弭於耳。”

“我去澄清,又有人信麽?”慕輕歌挑眉問她。

薑璃被她的話堵得語塞。半晌,隻得泄氣的道:“我說不過你。”

慕輕歌一笑,身體前傾,端起茶壺為薑璃倒了一杯茶,“喝杯茶消消氣,他們說的是我,我都不氣你氣什麽?”

薑璃端起茶杯,猛地朝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重重放下茶杯,氣憤的道:“若是說我還好了,大不了把那些亂嚼舌根的人舌頭剁下來,以儆效尤。而他們說的是你,我是在替你生氣,偏偏你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誰說我不生氣?”慕輕歌眉梢揚得更高。

薑璃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她以為慕輕歌心中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因為在她心中,慕輕歌從來都是一個先謀定而後動的人。

然,就在她期待慕輕歌的絕妙計劃時,慕輕歌卻無比從容的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打算。”

“你說什麽?”薑璃下巴差點掉在桌上。

她瞪大了雙眼,盯著慕輕歌,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沒有任何打算,沒有計劃,那她還這麽淡定?弄出一副運籌帷幄,天下盡在我心中的樣子?

薑璃的表情,讓慕輕歌很無辜。

她一攤手,對薑璃道:“我隻是一個凡人,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料敵先機的,偶爾有茫然的時候很正常。”

“……”薑璃還能說什麽?

是該說自己之前太高估了慕輕歌的智商,還是覺得她太過遲鈍,對這些傷害自己的事,處於一種麻木狀態?

“你都說了,這些流言傳播以來,你、皇甫家,還有萬象樓那邊都有暗中調查源頭,卻隻看到了一潭渾水。這就說明,這件事的背後,牽扯的不止是一方勢力。想想我得罪過,又有本事搞這些事情的人,其實也就不難猜出是那些人在背後搞鬼了。隻不過,知道了又如何?難不成還期待他們站出來主動澄清麽?”慕輕歌平靜的道。

薑璃卻不甘的道:“讓他們主動澄清當然不可能,但總要解決這件事吧?再繼續放任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變成天都人人喊打的人物了。”

這時,屏風外說書人已經說到了慕輕歌來到天都後,進入離宮,靠自己的美色想要迷惑聖王陛下這個情節。

慕輕歌眸光輕移,落在屏風上隱隱若現的人影上,沉默了幾秒,對薑璃道:“既然沒做過的事,就不會從假的變成真的。走吧。”

說罷,慕輕歌丟了一塊碎銀在桌上,率先從茶館中走出。

“喂,等等我。”薑璃趕緊起身,追著慕輕歌離開。

從茶館走出來,進入天都熱鬧的集市裏,兩人都默契的收斂了身上的氣勢,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並非是怕街上有人認出慕輕歌,然後進行言語攻擊。

而是因為兩人的外貌都太出眾,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引起**,刻意低調是必然的。

“萬象樓在東大街上,我們這就過去麽?”薑璃追上慕輕歌問道。

今天是萬象樓拍會開始的日子,以薑璃的身份,她自然也是收到萬象樓發的請帖了。

慕輕歌看了看時間,點頭道:“這就過去吧。”

兩人朝著天都的東大街走去,路上經過幾個嬉鬧的孩童,聽到他們口中傳唱的歌謠,讓慕輕歌不由自主的駐足觀望。

“藍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羨煞人。自薦服侍君王側,怎奈君王瞧不上。揮袖一扇拒門外,花容失**狽歸。藍家女兒哭泣泣,尋死覓活丟死人……”

薑璃跟著慕輕歌一起停下來,仔細聽了之後,詫異的笑了起來:“這些小孩兒歌中唱的人,不會就是我們想的那個吧!”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頭,笑道:“都說得如此明顯了,除了她還會是誰?”

薑璃抬眸望去,街麵上,有不少玩耍嬉戲的小孩兒,他們口中無一例外的都在唱著同樣的歌謠。

慕輕歌伸手拉住一個小女孩,微笑問道:“小妹妹,是誰教你們唱這首歌的?”

小女孩被猛地拉住,本要嚇得‘哇哇’大哭。可是,當看清楚慕輕歌的樣子時,欲哭的臉立即一呆,脫口而出:“哥哥你好漂亮啊!”

被天真的小朋友說漂亮,慕輕歌臉上難得的閃過一絲尷尬。她又將剛才的問題重複問了一遍,小女孩才道:“是今早有個叔叔教我們唱的。還說,我們每唱一天,都會給我們糖吃。”

“那個叔叔長什麽樣,你還記得麽?”慕輕歌又問。

可惜,小女孩形容了半天,卻隻是一個普通得掉入人堆就會被淹沒的人。

找一個容貌完全沒有特點的人,來做這件事,其背後的操縱者可以說心思是十分細密的。不給人一分一毫追查的線索。

慕輕歌想了想,又向小女孩問道:“那麽……他什麽時候會拿糖來呢?”

小女孩搖搖頭道:“叔叔給了貨郎叔叔錢,我們唱完之後,直接跟貨郎叔叔要糖就可以了。”

小女孩回答完的時候,薑璃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她看向慕輕歌,輕輕搖了搖頭。

慕輕歌對小女孩笑了笑,“多謝你了。去玩吧。”

小女孩轉身離開,慕輕歌嘴角笑容緩緩收斂。

薑璃看著她道:“看來,你也一無所獲。”

“也不是一無所獲。”慕輕歌雙眸微微眯了起來。

薑璃好奇的看向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慕輕歌負手在身後,對薑璃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皇甫煥那邊要插手,也不會以這種隱晦的方式,那麽我認識的人中,會如此出手的,也就隻有一個人了。而這種不留痕跡的做法,也十分符合那人的性格。”

“你是說……”薑璃轉眸一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是萬象樓?”

這段時間,在調查誣蔑慕輕歌源頭的勢力,除了她和皇甫皇室之外,也就隻剩下萬象樓了。何況,慕輕歌還說過她與韓采采關係匪淺。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承認了薑璃的猜測。

薑璃頓時樂了,調侃的道:“這個韓少主,我聽說想來都是自視甚高的,從來都不會與人親近,更不會對誰如此這般。看來,他對你還真是情真意切啊!”

慕輕歌瞪了她一眼,冷笑道:“他不過是在逼我出手。”

“逼你出手?”薑璃詫異的道。

慕輕歌認定的冷笑:“韓采采就是一個喜歡看戲的性格,他這麽做估計是想逼著我出手對付那些流言蜚語。”

“這樣就能逼你出手了?”薑璃愣了愣,還是不明白。

慕輕歌解釋道:“如果你是藍家的人,你聽到了這歌謠,你會怎麽想?”

“最不堪的傷疤被揭開,當然是要全力尋找散布的人。”薑璃立即答道。

慕輕歌點頭,“而這歌謠流傳開來,最大的受益者又會是誰?”

“最大的受益者?”薑璃想了想,看向慕輕歌頓時睜大了雙眼。

慕輕歌笑道:“看來你已經想明白了。其實要壓製一個輿論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出現一個更吸引人的輿論。之前藍家的事被流傳開來,還未來得及上升到輿論,就被與我有關的這則流言而取代了。且不管這件事背後是不是藍家操縱的,但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們。而如今,這首歌謠的傳出,目的就是把百姓的眸光吸引過來。重提舊事,也漸淡對我那則流言的熱度。畢竟,我對天都的百姓來說,不過是個過路人。而藍家,在天都存在這麽多年,藍緋月這麽多年來,一直被視為會進入離宮的女人。無論如何,天都百姓對她的關注度,會遠超於我。一旦輿論形成,我將成為話題中呃過去式,藍家會被推到風口浪尖。同理,這樣一來,整件事中最受益的人是我,而我也會變成藍家的懷疑對象,無論是不是我做的,都會被懷疑**縱了對藍家的流言。”

“我明白了!”薑璃突然道:“姓韓的那家夥是想告訴你,反正這個鍋你背定了。所以,與其繼續被動等待,還不如主動出擊,再添一把火。”

慕輕歌點了點頭。

“可是他為什麽要怎麽做?”薑璃又不解了。

如果說韓采采是喜歡慕輕歌的,不願她受委屈,才出麵。那麽為什麽還要把她逼到台麵上?幹嘛不貼心的幫她解決好一切,說不定慕輕歌還會感動一下呢。

對此,慕輕歌倒是不覺得奇怪。“他就是這麽一個惡劣的性格。什麽事,都可以當做是遊戲、消遣。這件事也不例外,他把這件事看成了一盤棋,他已經出招了,接下來就看我怎麽接招。是跟著他的安排走下去,還是另辟蹊徑,出其不意的出手。”

他真的是這樣想的麽?

薑璃在心中道。她總覺得慕輕歌把韓采采的心思想得太複雜了。

可是,沒有證據,薑璃不會亂說。何況,她和韓采采又不認識,幹嘛幫他說好話?

於是,她丟棄了這個糾結,向慕輕歌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依舊不加理睬,還是出手?”

慕輕歌輕笑道:“雖然被人安排該怎麽走,我很不爽。不過,他這個激將法,倒是提醒我了。”

她看向薑璃,笑得意味深長:“有的時候,想要反敗為勝,也不是隻有抹黑這一條路。”

說完,她招來隨行的龍牙衛,對著他們耳語了幾句。

之後,龍牙衛就分別消散在人群之中。

“你讓他們去幹什麽?”薑璃走到慕輕歌身邊低聲問道。

慕輕歌卻神秘兮兮的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走吧,還要去萬象樓呢。”

“又打什麽啞謎?”薑璃不滿的嘀咕了一句,跟著慕輕歌走了。

……

東大街上,萬象樓的招牌格外醒目。

今日,是萬象樓的拍會,天都城中各大家族,勢力都收到了邀請。

慕輕歌和薑璃來到這裏時,萬象樓外貌早已經人滿為患。一輛輛的馬車,排著隊進入萬象樓的大門中。

“我們也應該坐車來。”薑璃對慕輕歌道。

慕輕歌笑了笑沒有說話。

突然,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她們身邊。

兩人回眸望去,隻見挑起的車簾內,露出了花琴心的俏臉。

“慕小爵爺,你怎麽徒步而來了?不如坐我的馬車吧!”花琴心向慕輕歌主動邀請,對她身邊的薑璃卻視而不見。

花琴心對自己的心思,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

慕輕歌對她自然是避而遠之的。

“多謝花小姐,不必了。”慕輕歌出聲拒絕。

花琴心正欲繼續相勸,卻又有馬車駛了過來,停在慕輕歌和薑璃麵前。

車簾掀開,皇甫煥探出頭來,對慕輕歌和薑璃露出謙和笑容:“慕小爵爺,薑女皇。還真是巧,不如同行?”

說罷,他仿佛才看到花琴心般,對她也是禮貌頜首:“原來花小姐也在。”

“太子殿下。”花琴心看到皇甫煥,笑容僵了一下。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了。”慕輕歌直接答應,拉著薑璃就要上皇甫煥的車。

花琴心咬唇幽怨的看著慕輕歌登上皇甫煥的馬車,無奈中放下車簾。

車內,一直閉目養神的花家主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自己女兒,愛憐的道:“看來,慕小爵爺是對你沒有那份心。”

“母親,我不會放棄的!”花琴心堅持道。

花家主輕歎了口氣,也沒有多勸,而是再次閉上雙眼養神。

慕輕歌與薑璃上了皇甫煥的車,發現車中隻有他一人。

不等詢問,他便解釋,自己是代表皇室來參加拍會的。三人隨意說了會話,已經來到萬象樓的門前。

三人將手中的拜帖從馬車裏遞出去後,馬車外就傳來一句令三人詫異的話。

“慕小爵爺可是在車中?我家少主說了,慕小爵爺是樓中貴客,特意準備了最好的房間,還請慕小爵爺下車,讓卑職送您過去。”

慕輕歌皺了皺眉。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韓采采搞什麽鬼?’

“原來慕小爵爺與萬象樓少主也有交情。”皇甫煥意味深長的笑道。

“你趕緊去吧,看看他搞什麽鬼?有什麽事你就大叫,我去救你!”薑璃對慕輕歌道。

慕輕歌嘴角抽了抽,對薑璃十分無語。

當然,她也沒有忸怩。從馬車上下來之後,於眾目睽睽之下,跟著萬象樓的人走進了萬象樓中。

慕輕歌被帶入一條偏僻的小道,越走越安靜,似乎遠離了前麵的拍大廳。

“我是來參加拍會的。”慕輕歌提醒道。

這次拍會上,有她必須要得到的東西,若是錯過,下次再碰上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前麵帶路的仆人停下,轉身對慕輕歌恭敬的道:“慕小爵爺放心,少主說了,不會妨礙您的事。”

說罷,仆人又轉身繼續領路。

慕輕歌皺起眉,隻能跟上。

天都萬象樓真的很大,如同宮殿一般。

慕輕歌跟著仆人在其中繞了好一會,才進入建築裏。

建築中,有著無數回廊,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宛如迷宮。若是沒有人帶領的話,很容易就走錯了道,迷失方向。

慕輕歌跟著仆人繞來繞去,在經過一條回廊的時候,看到了拍大廳的景象。

此時,裏麵已經漸漸坐滿了人。

很多都是這段時間,在天都中,讓慕輕歌臉熟的人。

四大家族,三大勢力,二等國,還有**星和鳳於飛也在其中。在她即將走過那條回廊時,還看到了薑璃和皇甫煥。

回廊盡頭是一個轉彎。

轉彎後,四周又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又上了幾層樓梯,下了幾層樓梯,穿過一架拱橋之後,慕輕歌終於被帶到了一個好似寶塔的三層建築之中。

建築裏的布置,在慕輕歌看來十分浮誇。騷粉金色無處不在,這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地盤。

仆人將慕輕歌帶到,便悄然退了下去。

當大門關閉後,慕輕歌掃過四周的一切,皺眉沉聲道:“韓采采,你又搞什麽鬼?”

“你就不能對我稍微客氣點麽?”韓采采慵懶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有幾個妙齡少女從裏麵走來,將阻隔慕輕歌視線的那些一層層紗簾挽起,露出了躺在最裏麵睡榻上的韓采采。

韓采采臥躺在睡榻上,單手撐著頭,發絲隨意散落,前襟大開,露出了迷人的鎖骨還有胸線。那些庸俗的大花錦袍,將他承托得如同妖孽一般。

狹長的鳳眸中,充滿了細碎的星光,憂鬱而神秘。

慕輕歌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我要去參加拍會,這就是你為我準備的房間?”

韓采采絲毫不介意她的語氣,隻是淡淡的道:“你想要的東西在我這裏,還去參加什麽拍會?”

“地圖在你這?”慕輕歌皺眉,不信的道。

韓采采卻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懷疑,寬大的袖袍一拂,露出了袖袍掩蓋下的一個木盒子。

慕輕歌的視線直接落到了那木盒子上,似乎裏麵躺著的就是她想要的中古界西洲地圖。

“將委托人的物品,私自拿來,這似乎不符合萬象樓的規矩吧?”慕輕歌眯起雙眼,警惕的問。

“隻要能拿到委托人想要的東西,放在哪裏不一樣麽?”韓采采突然起身,坐在了睡榻上。

他雙腳動作間,從衣袍中露出。

慕輕歌這才發現,這廝居然連鞋襪都沒有穿,而是赤著一雙腳。

眸光從韓采采身上移開,慕輕歌問道:“委托人想要什麽?”

“一枚能逆天改命的寶級丹藥。”韓采采道。

寶級丹藥!

還要逆天改命!

慕輕歌沉默下來。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追求境界的突破,對於丹道,還有煉器術都沒有過多的修煉。

如今,她的煉丹術,依舊停留在靈級丹師的境界。哪怕她擁有完美境界,也依然是靈級丹師,並未突破到寶級丹師。

而煉器術,說來有些慚愧。她現在想要煉製寶器,問題已經不大,但是想要煉製神器卻很難。

“我沒有寶級丹藥。”沉默了一會,慕輕歌如實的道。

“我知道。”韓采采毫不意外的道。

既然知道,那韓采采是什麽意思?

慕輕歌看向韓采采,眸光中滿是疑惑。

韓采采拿起榻上的木盒,突然扔向慕輕歌。慕輕歌眸光一縮,伸手接住,可是眼神中卻更加疑惑。

韓采采慵懶的聲音隨之飄來:“我已經與對方說好了,三年內你會帶著他要的地皇丹到中古界找他。”

“你說什麽?”慕輕歌瞪大雙眼,她真是不敢相信韓采采居然敢私自替她做主。

地皇丹!對方要的居然是地皇丹!

地皇丹的確屬於寶級丹藥,而它的作用就是能讓死掉的人保持百年內肉身不腐,神魂不滅。

若是碰上機緣,就能讓死人複生!

是什麽人,居然需要地皇丹?

“那麽驚訝幹嘛?即便我不答應,你知道了這個條件,也會答應不是麽?”見慕輕歌臉色發黑,韓采采毫不在意的道。

慕輕歌沉默下來。

的確,三年的一個承諾,換來一份中古界的地圖,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而且,三年內晉升為寶級丹師對她也不算難。

隻是,為什麽是韓采采替她答應?

“需要履行承諾的人是我,你替我答應了,萬一我做不到呢?你又該如何?”慕輕歌沉著臉道。

可是,韓采采卻沒有絲毫擔心的道:“我對你有信心。”

“……”慕輕歌還能說什麽?

不答應都已經答應了。

她眸光輕垂,看向手中的木盒。

指尖彈開上麵的扣鎖,打開盒蓋。木盒裏,躺著一張不知名獸皮繪製的地圖。

慕輕歌將地圖從木盒中取出,攤在雙手上掃了一眼。

上麵的地名是她陌生的,而且標注著‘中古界西洲’的字樣。地圖涉及的地域十分遼闊,甚至比得上整個臨川。

她抬起雙眸,平靜的對韓采采道:“我怎麽知道這張地圖是真的?”

韓采采拂袖道:“萬象樓從不假貨。何況,這份地圖,我親自檢驗過。”

慕輕歌抿唇沉思,韓采采家族本就是來自中古界的,或許對西洲的地域也比較了解。所以,能夠確保地圖的準確性。

將手中的地圖折好,收入袖口。慕輕歌問道:“委托人是誰?我煉製好地皇丹後,如何給他?”

韓采采嘴角輕揚,露出一個妖冶的笑容,慵懶的道:“這個無須你擔心。等你煉製出地皇丹後,隻要交給你所在當地的萬象樓就好了。”

慕輕歌聽後,皺起眉頭,對韓采采道:“三年時間,我不保證還留在臨川。”

“萬象樓並非隻有臨川才有。三年後,我也不在這裏了。”韓采采道。

慕輕歌雙眸眯了眯,心中揣測韓采采這句話的意思。再之前薑璃對韓采采的描述,她已經猜到,韓采采恐怕要返回中古界韓家一洗雪恥了。

隻是,他就那麽肯定這次回去能夠成功?而且能夠掌控韓家?若是中古界也有萬象樓,那隻能出自於韓家。

韓采采既然說出了讓她把地皇丹交給萬象樓的話,就說明他有足夠信心能夠在三年內掌控中古界的韓家。

是因為火雲陽炎讓他有這麽大的信心麽?

慕輕歌在心中思索了一陣。

突然,她將心中的思緒揮掉。抬眸看向韓采采,給出了自己的承諾:“三年後,我會將地皇丹交到中古界的萬象樓。”

韓采采並不是一個莽撞之人,他既然如此說,定然有了全盤的計劃,根本無需她擔心什麽。

“東西拿到了,若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慕輕歌對韓采采道。

韓采采輕笑,“還真是過了河就拆橋啊!”

慕輕歌眉梢一挑,問道:“還有事?”

韓采采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狹長的雙眸中光澤細碎。“街邊的童謠你聽到了吧。”

“果然是你。”慕輕歌對他的話,沒有絲毫意外。

韓采采無辜的輕撇嘴角,從容自若的道:“我看你遲遲不出手,隻好替你出手了。”

慕輕歌凝著他許久不語,就在韓采采收斂笑容,皺起眉頭時,她才突然出聲警告:“韓采采,我的事你以後少插手。”

說罷,她轉身大步離去,沒有絲毫留戀。

凝著她的背影遠去,韓采采搖頭輕歎:“真是個無情的……人。”

他將脫口而出的‘女’字收了回去。他似乎已經能確定慕輕歌真正的性別,卻又因為沒有親眼證實而變得有些不確定。

然,他心中卻很清楚,無論慕輕歌是男是女,她似乎都已經住進了自己心房,讓自己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韓采采狹長的雙眸中,笑意緩緩收斂。薄薄的唇抿緊,眉頭輕鎖,神色變得有幾分複雜。

……

目的達到,慕輕歌便覺得沒有重返拍廳的必要。

在返程中,經過拍廳時,她扭頭看了一眼裏麵爭得熱鬧的場麵,毫不留戀的離開。

當她從萬象樓返回驛館的途中,大街上的傳言已經開始了另一種風向。

一個慕輕歌經曆的真實版本,開始在天都流傳。

原本傳言中的慕輕歌,是一個以色侍人的紈絝子弟,靠自己美色周旋於各方勢力,已達到自己目的的藍顏禍水。

在新的傳言中,她成為了一戰聞名天下知的少年將軍,成為了為了家族,為了將士用於反抗皇權的英雄。成為了為了家國天下,放棄兒女情長的人物。

無論是她帶著五百親衛親赴邊關,與靈獸大戰,救回無數將士性命,提出在軍糧告罄的危急時刻,以食靈獸替代軍糧的決策。還是她回到洛都,當街怒殺國舅爺,毅然決然返回邊關的事跡,亦或是她回到洛都後,平息皇室內亂,吊打屠國、令來犯之敵狼狽退走,等等都成為了膾炙人心的唱本。

她在功成名就之時,毫不眷念權勢名利,隱姓埋名遊走列國,進入藥塔分院,橫掃其他弟子,成為三等國第一個靈級丹師。又坦然在藥塔總院接受當時藥塔第一天才的挑戰,從而再次名動藥塔,成為了藥塔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等等,都沒有遺漏。

包括她在進入天都後的所作所為,同樣被編成了話本,開始在天都流傳。

一個敢在進入天都第一人,將挑釁之人打趴在地的人;一個在國宴上,笑對各國各勢力挑釁,舉手投足間退敵的人,一個能與天都第一瘋子沈碧城打成平手的人,會是一個以色侍人的家夥麽?

在聽完這些正版流言後,天都的百姓們開始在心中懷疑之前所聽版本的真實性。

就如同慕輕歌所說的,謊言永遠變不成真實!

那些虛偽的流言背後,藏著的隻是一顆顆充滿嫉妒得不到滿足的心。

關於慕輕歌的流言蜚語,開始了轉向。而另一個輿論在隱約中,再次露出它的真實麵目。那就是,藍家的緋月小姐,被聖王陛下嫌棄,驅趕出離宮的事……

摔!

哐嘡——!

藍府的深宅之中,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伴隨著的,還有女子發怒的吼叫。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是誰?到底是誰在背後中傷我?”

藍緋月站在一地碎裂瓷器之中,氣得渾身發抖。

依舊一身藍衣的她,看不出以往的仙氣飄飄,隻覺得她的五官猙獰恐怖。

服侍她的奴婢小廝們,都嚇得體如抖篩,不敢靠近。

過來了一會,剛剛從萬象樓趕回來的藍家主匆匆忙忙進來,看到一地碎裂名瓷,心疼的指著女兒道:“你這是做什麽?這可都是上等的官窯瓷器,隨便一件都足夠那些賤民活一輩子的了!”

藍緋月猛地轉身,陰沉著臉看向自己父親,恨聲道:“父親,你難道沒有聽到外麵那些關於我的謠言麽?”

藍家主哪裏會沒有聽到?就是因為知道了,才匆匆趕回。

“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如此衝動啊!”藍家主眼睛依然盯著滿地的碎瓷,語氣中透著心疼。

藍緋月冷著絕麗的五官,對藍家主道:“父親是覺得我沒用了麽?你也覺得聖王陛下看不上我,將我趕了出來?”

藍家主一怔,沉默的看向自己精心培養的女兒。

曾經他也以為,這樣出眾的女兒,一定會得到聖王陛下的青睞。聖王陛下也是男人,是男人就耐不住寂寞,所以他對自己女兒有著充足的信心。

可是,離宮的遭遇,卻讓他從美夢中清醒過來。他不敢去埋怨聖王陛下,隻能埋怨自己女兒不夠完美。

然,顯然他的女兒並不這麽想。

“你還想要怎麽樣?聖王陛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你若還不醒悟,隻會觸怒了聖王陛下。到時候,整個家族都要因為你而倒黴。與其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還不如及早清醒,趁你的名聲還不至於太差,趕緊訂下一門好的婚事。”藍家主沉聲道。

“父親想把我嫁人?!”藍緋月聲音突然升高。

她生是聖王陛下的人,死是聖王陛下的鬼,絕對不會嫁給別人!

“那還能怎麽辦?”藍家主憤恨不已。他也不甘心,但又有何用?“我之前為了不讓你被逐出離宮的事被太多人知曉,按照你的心意,派人去抹黑了那個秦國的小爵爺。如今,卻被人識破,反而抓住你不放,你還不趁機找出路,真的要等到全國人都在嘲笑你的不自量力後才醒悟嗎?”

“慕輕歌!一切都是慕輕歌!”藍緋月雙眼中透出恨意。一拳砸在桌麵上,拳下的桌子立即四分五裂。

“若他沒有出現,當日在離宮,聖王陛下的注意力應該在我身上!他隻是來自一個區區三等國的世襲小爵爺,拿什麽跟我比?又有什麽資格得到聖王陛下的青睞?”藍緋月仿佛陷入了一種魔障之中。她神情中除了猙獰的恨意,就是瘋狂。

似乎,她把被司陌逐出的不甘,都記在了慕輕歌身上。認為是她的出現,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在這一刻,藍緋月已經徹底的將慕輕歌恨上。可以說,之前她在慕輕歌麵前有多高傲,如今就有都仇恨。

這種恨,好似來得沒有緣由。又好似能夠有跡可循。

說白了,這是嫉妒作祟,一個女人的嫉妒,可以毀滅天地,足可見其瘋狂的程度。

“你想幹什麽?”藍家主感受到來自藍緋月身上的淩厲殺意,不由得緊張問道。

藍緋月眸光狠戾帶恨,長發被渾身的戾氣激起飄到身周。原本清麗絕倫的五官,此刻也變得陰森恐怖,猙獰可怕。

“我要殺了他!”藍緋月一字一句,用刻骨的恨意回答了父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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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打開電腦,提示係統更新,耽擱了一點時間,所以更新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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