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慕輕歌走出房門的時候,商紫蘇已經站在門外等了一會。

“商師姐?”看到商紫蘇,慕輕歌有些詫異。

商紫蘇微微頜首,對慕輕歌道:“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師弟一起吃些吧。”

“好。”慕輕歌點頭。

隻是心中奇怪,為何商紫蘇會一大早等在她門口,難道就是為了叫她吃早餐?

跟著商紫蘇去了她的房中,慕輕歌一踏進屋就看到了桌上擺放著的幾碟小菜和清淡小粥。

慕輕歌早膳向來喜歡清淡,這倒是符合她的口味。

兩人吃了些,過程中都沒有說話。

直到慕輕歌放下碗筷後,商紫蘇才道:“師弟,我們走吧。”

“師姐休息好了麽?”慕輕歌問道。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大可不必在意那些人,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普通的一句話,卻讓商紫蘇心中泛起暖意。聯想起這幾日,慕輕歌對她的照顧,她平靜的心湖如同被丟入一塊小石子般蕩起漣漪。

她垂下眸,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中的情緒,在眼瞼下留下一排淡淡的陰影。

慕輕歌並未察覺不妥,見她沉默下來,不由得喊了一句:“商師姐?”

商紫蘇猛地抬頭,神情閃過一絲慌亂,卻又重新平靜下來,看不出一絲端倪。她抿了抿唇,對慕輕歌道:“繼續留下也是徒增麻煩,我們出門在外,還是能避則避的好。出了鉞城一樣有別的城鎮可以休息,何必繼續留在這呢?”

商紫蘇很少說這麽長的話,如今說了那麽多,足夠表明了她的想法。

見她已經決定,慕輕歌也沒有繼續堅持。

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們這就離開。”

……

慕輕歌與商紫蘇離開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一群人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客棧之中。

其中一人,竟然是去而複返的丁卯。

他此刻身上傷痕累累,麵色陰沉,一雙眼中透著怨毒。渾身散發出來的戾氣,讓周圍的人都不敢親近。

唯有一人,沒有理會丁卯的陰蟄,站在他身邊。“就在這?”他環視了一圈小院,問道。

這人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給人印象較深的便是他那雙芝麻綠豆大的小眼,十分猥瑣陰沉。

他一開口,丁卯的戾氣就收斂了許多,畢恭畢敬的低頭,小聲道:“是,師父。”

金貴倨傲的眯了眯眼,淡淡的道:“這裏已經沒人了。”

“什麽!他們居然溜了!”丁卯頓時瞪大了雙眼,怨毒的眸光折射出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金貴冷笑一聲:“傷了我的徒弟就想跑?天下有這麽便宜的事麽。”

聽出師父話中之意,丁卯忙露出委屈的神色,可憐的道:“求師父為徒兒做主,若不是我昨夜機敏,恐怕就再也見不著師父了。”

丁卯的話,讓金貴滿是橫肉的臉上出現冷意。

他冷哼了一聲,向徒兒保證:“放心,為師定不會放過那惡人!”

“多謝師父。”丁卯激動的道。隨後,他又皺眉不甘的道:“可是他們已經跑了,估計是害怕師父威名,連夜離開了鉞城。”

“放心,跑不了。”金貴眸光如刀,透著幾分歹毒。

憑著煉鑄塔在戎國的勢力,他不覺得會讓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家夥跑了!

突然,他眸光一閃,看向丁卯問道:“你說他身上有一個奇怪東西,隻要一響,就能讓人受傷?”

丁卯連忙點頭,並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腕,遞到師父麵前:“不錯,徒兒根本看不到,就已經受傷了。這傷口師父也檢查過。”

金貴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道:“若他身上真有這樣的寶貝,倒也不枉費我跑這一趟。”

“那師父,現在我們怎麽辦?”丁卯湊近問道。

金貴那雙小眼睛眯了眯,眼縫中透著歹毒光芒。他沉默了一會,才冷笑道:“先回去,派人去打探他們下落。過幾日,塔中剛好要外出任務,找到他們後,好好收拾。”

丁卯聽得眼睛一亮,聲音都高了幾分:“是!師父。”

一群人,如風如火的來,嚇得整個客棧的人,都抱頭蹲地。沒一會,又匆匆離開,這讓客棧的掌櫃膽戰心驚,卻也鬆了口氣。

隻是,沒等他鬆完這口氣,又有人折返來,凶神惡煞的逼問他,店裏兩個客人的下落。

再告知對方,兩人已經退房離開後,又付出了店被砸的代價,才將惡徒送走。

整件事結束,掌櫃的已經癱坐在地,渾身無力。心中對自己的悲慘命運,無聲流淚。等到妻兒找來時,他才絕望的歎口氣道:“唉,這鉞城是待不下去了。咱們收拾收拾,回老家吧。”

鉞城裏發生的事,慕輕歌和商紫蘇都並不知曉。

他們料到丁卯會不守承諾,去而複返,所以才離開。卻沒有想到,會因為他們的離開,客棧老板受到遷怒。

更沒有想到,丁卯居然不死心,開始追查他們的下落。

離開鉞城之後,慕輕歌帶著商紫蘇趕路一日,到了另一個城鎮。這裏,是之前與墨陽約好見麵的地點。

也就是說,在這裏等到墨陽來了之後,她便將商紫蘇托付給他,而她自己則往無盡沼澤趕去。

與墨陽約好的時間還有一日,所以她們要在城中待上兩天。

找了間清淨的客棧落腳,慕輕歌才對商紫蘇說出接下來的安排——

“商師姐,我接下來會去一個地方,不太適合帶人同行。我已經吩咐屬下過來,明日便到。等他們到了,你便與他們先離開,等我辦完了事,會去找你們。”慕輕歌道。

聽到要與慕輕歌分道而行,商紫蘇心中隱隱有些失落。

但是,她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接受了慕輕歌的安排。

這一日,倒是沒有人再來打擾她們。

第二日午時一過,墨陽就出現在她們眼前,他帶來的還有四個狼牙衛。

將商紫蘇交給墨陽後,慕輕歌親自送他們離開,這才從另一個方向朝無盡沼澤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不久,煉鑄塔的弟子就追到了她們曾住過的客棧中。可惜,還是撲了一空。

她更不知道的是,因為她沒有被煉鑄塔的弟子找到,她曾經住過的那家客棧,被付之一炬,燒為了灰燼。

與商紫蘇分開之後,慕輕歌全力趕路。

累了,就直接到空間裏去休息,或者放出銀塵,讓它趕路,而自己坐在它背上休息。

日以繼夜的趕路,終於在一個月後,她來到了無盡沼澤的邊緣。

望著眼前一大片看不到邊際,充滿了有毒瘴氣的沼澤地,慕輕歌沉默了。

她如何在一片沼澤之中,找到混元天極焱的下落?

沼澤,就是陷阱,稍不注意就會陷入其中。

倏地,慕輕歌化為一道紫光,騰入空中,飛入了無盡沼澤中。

空中,她俯瞰地麵的無盡沼澤。突然發現,這個名字取得十分貼切。因為,她即便在空中俯瞰,也看不到這片黑色沼澤的邊緣,仿佛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沒有盡頭。

黑色的沼澤上麵,沒有植物,更沒有活物。

沼澤中,偶爾吞吐出一個個氣泡,氣泡爆裂,化為綠色的有毒瘴氣升入上空,形成一個阻止任何人闖入的屏障。

慕輕歌掏出一粒丹藥,塞在自己嘴裏。

這粒丹藥可以有效的防止瘴氣的侵蝕,雖然,她的身體被基因改造劑改造後,對於毒素能夠自動排出,但是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浪費體力和靈力去做這樣的事。

所以,先吃解藥,是最好的!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丹藥。

不知不覺中,慕輕歌已經在無盡沼澤的上空飛行了半日。哪怕是如今她擁有紫境的修為,靈力也耗損得十分嚴重。

‘不能這樣下去!’慕輕歌在心中對自己說。

若是繼續飛行,哪怕找到混元天極焱,她也難以將其降服。

心中決定之後,慕輕歌突然消失在空中,進入了自己的空間裏。

很快,她又重新出現,隻是手中多了一些東西。

那東西,若是她前世的人看到,會覺得十分熟悉。那是一副改良的雪橇,利用這個在沼澤上滑行,可以最大力度保留體力,節省靈力。

慕輕歌緩緩降落,腳踏著雪橇板,手中拿著支撐的撐杆,插入沼澤之中,用力往後一撐,整個人便向前滑去,在黑色的沼澤上留下兩道淡淡的痕跡,卻很快就被抹平。

無盡沼澤中,根本辯不到方向,慕輕歌隻能憑著感覺向裏麵滑行。每隔一個時辰,便吃下一粒解除瘴毒的丹藥。

一天下來,她的人雖然沒事,但是她的衣服卻被瘴氣侵蝕,新衣如同舊衣,色澤黯淡,甚至衣擺部位還被侵蝕出一些小洞,上麵殘留著瘴氣還有腳下的黑色沼澤。

慕輕歌自己都聞到了一股酸臭味從自己身上飄出,嫌棄的皺了皺眉,她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身影一閃,回到了空間之中。

在空間裏換洗好了後,慕輕歌才感到渾身清爽。

休息時,她把萌萌叫到身邊,問道:“萌萌,我該如何在無盡沼澤裏,尋找混元天極焱的下落?”

萌萌吃驚的道:“主銀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跑進來啦!”

慕輕歌嘴角一抽,不肯示弱的道:“我能肯定它就在無盡沼澤中。”

“可素,無盡沼澤很大很大,我都感覺不到它的邊際啊!”萌萌眨了眨眼道。

聽到這句話,慕輕歌感到口中微苦。

“總有什麽辦法能夠感知吧。”慕輕歌不死心的問。想當初,在落日荒原找火雲陽炎時,韓采采不是也有辦法能找到它的確切行蹤麽。

“異火很難找噠!除非主銀有像那個花妖男一樣的天賦能力,能夠感受到火靈。”萌萌道。

慕輕歌鬱悶的道:“我能感覺得到,還需要問你?有沒有其他辦法?”

“有!”萌萌挺胸斬釘截鐵的道。

這個答案,讓慕輕歌雙眸瞬間一亮,整個人提起了精神:“快說!”

萌萌傲嬌的揚起下巴,“唯一的辦法奏是主銀先離開,去找那個花妖男,然後把他綁來這裏,給主銀當羅盤指路。”

萌萌的話,讓慕輕歌臉色一黑,牙齒磨了兩聲。

“誰知道韓采采在哪?我也不可能現在退出去找他!”

“那就沒辦法了。”萌萌聳聳肩:“隻能拚運氣了唄!”

運氣?

慕輕歌被自己蠢哭了!

難不成她要像隻無頭蒼蠅般,在無盡沼澤裏亂轉,碰運氣找到混元天極焱的下落麽?

“你跪安吧。”心情頓時跌落到穀底的慕輕歌,甩手打發萌萌離開,她巴掌大的小臉上隻寫著一句話‘憋理我,我要靜靜!’

萌萌還想說什麽,卻被銀塵一口叼起了她的肚兜帶子,給拎了出去,還給慕輕歌一個安靜的空間。

“臭狐狸,你幹嘛!”萌萌氣呼呼的掙紮,四肢在空中亂擺。

走遠了,銀塵才優雅的鬆開嘴。

“哎喲!寶寶的屁股!”措不防及的萌萌落在地下,隻覺得自己的屁股都麻木了。

揉著屁股,萌萌露出凶狠表情,看向銀塵,肉呼呼的手指指著它道:“你這隻臭狐狸!寶寶要扒了你的皮!”

銀塵嫌棄的睨了她一眼,“主人需要安靜。”

“你!”萌萌鋒利的小牙齒咬得‘咯嘣咯嘣’直響。可是,銀塵卻毫不在意的掉轉頭,邁著優雅的步子沿著空間裏的溪流漫步起來。

高貴優雅的雪狐王,此時在萌萌眼裏隻是一隻‘矯情的小賤人’!

慕輕歌一個人在房間內,手裏托著血紅色的焚天爐,嘴裏叨叨:“院長說你不僅僅能煉藥,那你能不能幫我找到混元天極焱啊!”

找一隻丹爐進行場外求助,也是沒sei了!

果然,帶著點小傲嬌脾氣的焚天爐根本沒有理會慕輕歌這腦殘的行為。

這讓叨叨了很久,卻沒有一點效果的慕輕歌感到十分鬱悶。

在空間裏休息了一日,慕輕歌再度出來,繼續在無盡沼澤中沒有目的的走著,眼下,她也隻能按照萌萌說的,碰運氣了。

一日,又一日。

在慕輕歌進入無盡沼澤的第三日,無盡沼澤的邊緣,迎來了一群人。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樣的,在胸口上都用金線繡了一個‘鑄’字!

上百人的隊伍中,除了十幾個長老模樣的人,其餘的好像都是弟子,麵孔都十分稚嫩青澀。

如果慕輕歌在這裏,定會發現,那個與她有過摩擦的丁卯,也在其中。

此時,他站在金貴身邊,臉色陰鬱。

“師父,那小子太狡猾了,我們派出去的人,居然查不到他的行蹤!難道,就這樣讓他給逃了麽?”丁卯語氣中帶著不甘和恨意。

幾天過去,他身上的傷都好了許多,隻有手腕那裏被慕輕歌一槍打穿的血洞,還偶爾會流出淡淡血跡,提醒著他當日受到的恥辱!

金貴的臉色也不好看,但是當著塔中其他長老的麵,他又不便多說,隻能對丁卯道:“先辦正事,然後再去找那小子。隻要他還在戎國,就逃不了!”

師父這麽說了,即便丁卯心中再不甘願,也隻好暫時作罷。

看了看四周的同門,丁卯對金貴道:“師父,那混元天極焱真的在這?”

金貴點頭,十分肯定的道:“為了這混元天極焱,院長可是推算了近半年時間,才算到它的下落,知道它的方位。院長說了,這混元天極焱正處在幼生階段,隻要我們把它帶回去,以後咱們煉鑄塔裏煉器用的火焰,就不需要凡火和獸火了,而是用異火!到時候,我們一定能煉製出更高品質的靈器!甚至寶器!”

說完,金貴眼中流露出一絲貪婪。

似乎,他很想將混元天極焱收入自己囊中,不給別人分享。

隻是可惜,這混元天極焱是整個煉鑄塔共享的東西,他繼續想要獨霸也不可能。

不過,院長也說了,若是誰能在追捕混元天極焱的過程中立下首功,就能得到一絲混元天極焱精火的獎勵。

這個獎勵可是令人垂涎啊!

金貴暗中打量了一下其他長老,眼中透出勢在必得的眸光!

煉鑄塔的人站在無盡沼澤邊緣,並未直接進去。帶隊的長老,有著一雙鷹眼,給人的感覺十分深邃,帶著狠勁。再配上他的鷹鉤鼻,讓人覺得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此人此刻手中拿著一個特製的羅盤,正在仔細尋找著方位,在他身邊還站著幾個弟子,冷峭著臉,神情倨傲的守護著,不允許其他人靠近。

丁卯瞅了一眼,不屑的嘀咕:“有什麽了不起。”

也不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是針對那位長老,還是那幾個奉命守護的弟子。

金貴也同樣看向那長老的背影,冷哼一聲:“不過就是仗著院長的寵愛罷了,真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在他看來,這次的任務,應該交由他這個在煉鑄塔幾十年,近百年的長老才對。而不是交給一個二十幾年前,才進入煉鑄塔,晉升為長老的家夥。

其他的長老,金貴根本不放在眼裏。

他想要得頭功,在意的隻有眼前此人!

似乎感覺到金貴的目光,那鷹鉤鼻長老手中動作不停,卻冷冷的說了句:“金長老有話要說?”

金貴眸光一凜,氣息冷了幾分,不甘示弱的道:“不知道馮長老還要我們在這等多久?”

馮坤海鷹眸中一冷,嘴角揚起淡淡的諷刺弧線,依舊不急不緩的道:“金長老急什麽?不確定混元天極焱的具體位置,莽撞進去,豈不是害了弟子們的性命?”

這句話,讓金貴眼中殺意湧現。

就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這個馮坤海說話,總是能誤導眾人!他分明沒有那個意思,卻被馮坤海說了之後,令人誤會。

果然,在馮坤海的話落之後,其他一些長老還有弟子,都向金貴師徒投來了不善的眼神。

隻不過,畏於他長老的身份,還有平日的脾性,他們都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隻是一句話,就挑撥了金貴與其他人間的關係,足見馮坤海的城府極深。

“你胡說什麽!我師父什麽時候說過……哎喲,嗚嗚!”丁卯氣不過,張嘴就要謾罵,卻突然感到口中一痛,血液伴著碎牙流了出來。

“師父……”丁卯哭著臉,捧著自己的碎牙,看向金貴。

剛才馮坤海出手,金貴沒來得及阻止,就已經很生氣了。現在居然看到自己的愛徒當著他的麵,被打成這樣,一種羞辱感瞬間襲來。他掌中凝結出亦藍亦紫的光芒,怒氣衝衝喊道:“馮坤海你幹什麽!”

馮坤海卻絲毫不緊張的道:“長老說話,哪裏弟子插嘴的份?金貴,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打爛他的牙,算是給你一個麵子,若再有下次,我就拔了他的舌頭!”

金貴氣憤難當,丁卯卻害怕的躲在他身後,不敢再去看馮坤海。

“我自己的弟子,即便有錯,也輪不到你教訓!”金貴怒道。

馮坤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專心的看著手中的羅盤。

“你!”感覺被輕視的金貴,怒上心頭,似乎就要上前與馮坤海打上一場,一較高下。

見兩邊氣氛緊張,立即有長老站出來,對二人勸道:“二位,咱們身負重任出來,一切還請以大局為重,私人恩怨暫且放在一邊,等完成了院長交代的任務後,你們想要如何解決,是你們的事。”

平日裏,金貴自然不會理會這個長老的說辭。

但是,今日不同。

他小眼珠一轉,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剜了馮坤海一眼後,收回了靈力。他不能落人於把柄,萬一這次任務有什麽事,這些老奸巨猾的家夥把責任推到他身上怎麽辦?

所以,他必須先忍下來,待任務結束之後再說!

金貴看向馮坤海的眼神裏,已經隱藏了殺意。

事件,暫時平息了下來。

煉鑄塔的上百人,依然在無盡沼澤邊緣按兵不動,等待馮坤海演算出來的結果。

突然間,派出去打探周邊情況的煉鑄塔弟子匆匆趕來,臉色微凝的來到馮坤海身邊與他低語了一番。

馮坤海聽完之後,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其他長老見狀,忙問:“馮長老,可是出了什麽事?”

馮坤海也並未隱瞞,他看著其他長老道:“萬獸宗的人也朝無盡沼澤來了。”

“萬獸宗?他們來這幹什麽?這裏到處都是沼澤,根本沒有活物。”有長老不理解的道。

其他煉鑄塔弟子也在議論紛紛,猜測萬獸宗來到這裏的目的。

聽到萬獸宗的人出現,金貴的眼皮猛地一跳。他皺眉道:“難不成他們也是為了混元天極焱而來?”

這話一出,立即讓煉鑄塔的所有人都警惕起來。

萬獸宗,可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就連金貴這樣護短霸道的人,若是丁卯惹上了萬獸宗,他也隻能理論一番,不敢真的下死手。

因為,萬獸宗裏的人,是這片大陸上唯一能操縱靈獸的。

他們被稱為天通師,能夠靠一些特殊手段製服靈獸,驅使靈獸為他們所用,甚至戰鬥。

一般來說,萬獸宗裏的普通弟子,可以操縱一隻低階靈獸。重點培養的弟子,則能操縱兩隻到三隻低階靈獸,那些核心弟子,則更加厲害,能夠操縱一到兩隻中階靈獸。更別說能成為萬獸宗長老的那些人物,基本上每個人走出來,手中都有四五隻靈獸,而且低階到高階都有。

所以,通常萬獸宗的戰鬥力,都是煉鑄塔的兩倍到三倍。

哪怕,他們擁有著靈器,但是碰上靈獸,也是十分難纏,而且難贏的局麵!

“他們來了多少人?”馮坤海問向前來報信的弟子。

那弟子沉吟了一下,道:“足有上百人。”

上百人?!

煉鑄塔這邊的人,無論是長老還是弟子,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上百萬獸宗弟子,再加上他們的靈獸,若對方真的是為了混元天極焱而來,這怎麽打?

金貴看向馮坤海,問道:“你是此行的帶隊長老,接下來怎麽辦?”

馮坤海眸光一冷,心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之前還擺出一副不服他的樣子,現在一聽萬獸宗的攪和進來了,就趕緊縮到一邊,讓他出麵。

馮坤海心中冷笑,將金貴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就是怕最後完不成任務,被責備嗎?所以才把他退了出來。

但是,他的確是院長指名道姓的帶隊長老,避無可避。

他想了想道:“無盡沼澤中,沒有活物。我想不出有什麽是萬獸宗的目標,恐怕他們很有可能是為了混元天極焱而來。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不宜與他們正麵交鋒。如今,隻能先進沼澤,盡快找到混元天極焱,然後離開,盡量避免與他們接觸,也不要硬碰硬。一切,以完成任務為緊要!”

他的這番話,正中了煉鑄塔弟子們的心意。

他們誰也不願意跟萬獸宗的人打鬥,更不願意將性命丟在無盡沼澤之中。

這一點,連與馮坤海作對的金貴都沒有反對。

意見統一之後,煉鑄塔的上百人匆匆忙忙進入了無盡沼澤之中。

他們用的方法與慕輕歌的有些相似,卻也有不同。

為了此行,他們特意煉製了能夠浮在沼澤之上的一種扁舟,每艘能夠載十人。十幾艘扁舟浩浩蕩蕩的,進入了無盡沼澤。

那些瘴氣,他們也早已服下了從藥塔買來的解毒丹,準備得十分充分。

進了沼澤之後,馮坤海按照之前驗算出來的方向,指揮大家前行。

而巧的是,他們進入的方向,與慕輕歌胡亂走的居然一致!

……

煉鑄塔的人,進入了無盡沼澤之中,而且就跟在自己身後,這一點,慕輕歌是不知道的。

她原本是想用靈識探路,搜尋混元天極焱的下落。可是,她卻意外發現,自己的靈識居然無法穿透那些綠色瘴氣太遠。

基本上,用靈識探尋的路,與她眼睛能看到的距離差不多。

在得知這一結果後,慕輕歌就放棄了用靈識探路的想法,老老實實的在無盡沼澤中碰運氣!

無邊無際的無盡沼澤之中,前後迎來了兩批人馬。

而當煉鑄塔的人消失在無盡沼澤中後,邊緣地帶又出現了另一撥人。

這群人,人數與煉鑄塔的人數相當,但是他們身邊,幾乎人手一隻靈獸。各種靈獸都乖巧溫順的緊靠著主人,一點也沒有山林裏靈獸的狠戾氣息。

他們,是萬獸宗的弟子。

帶隊的,是一位擁有四隻中階靈獸的長老,而他自身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紫境巔峰。

可以說,他的戰鬥力,是進入無盡沼澤中的所有人中最強的存在。

他騎在一頭玄狼背上,凝著黑色的無盡沼澤,並未著急進入。

在他身後,就是萬獸宗的弟子。

這些弟子中,大多都是擁有兩隻以上靈獸,基本上都是屬於萬獸宗內重點培養的弟子。他們跟著長老來到這,卻知道得不多,隻是知道,這是他們的試煉任務。

他們要從無盡沼澤中,帶走一件東西。

這其中,唯一知道內情的,除了帶隊的長老外,恐怕就隻有跟在他身邊的萬獸宗少宗主,太史高。

太史高的靈獸,是一頭通體黝黑,長著獨角的黑豹。

而他,卻偏偏喜歡穿著一身白衣儒衫,打扮得好似白麵書生一般。

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偶爾打開扇扇,好似那些風流才子般玉樹臨風。

抬腳輕輕踢了了一下黑豹,黑豹緩步向前,來到了玄狼身邊。太史高搖晃著折扇對身邊的黑木長老道:“黑木長老,為何不走了?”

黑木凝著無盡沼澤的神態未變,隻是低聲回答:“我感受到這裏曾經聚集不少人,他們的氣息還殘留著。”

太史高雙眸一眯,細長的眸中,閃爍著冷芒。“有人先一步進了無盡沼澤?”

“恐怕如此。”黑木點了點頭。

見他確定,太史高猛地收起折扇,眉宇間有些陰沉:“難道是消息走漏,那些人也是為了它而來?”

關於這一點,黑木卻不確定的搖了搖頭:“除非見到他們,抓下拷問,才能知道。”

“那就進去。”太史高聲音冷厲的道。

“不忙。”黑木阻止了太史高的決定。

這讓太史高不滿的皺眉,卻並未露出生氣的模樣,隻是問道:“長老這是打算如何?”

黑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無盡沼澤上的毒瘴氣。對太史高道:“看來,天要下雨了。下了雨,這裏的毒瘴會變濃,我們帶來的避毒丹恐怕無法全部抵消毒瘴的侵蝕。等雨停了,我們再進去。”

與性命攸關的事,太史高並沒有堅持之前的意見。

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黑木的決定。

萬獸宗的人,在無盡沼澤的邊緣暫時休息下了。沒多久,無盡沼澤上空就下起了雨,瓢潑大雨傾瀉而下,使得無盡沼澤上空漂浮的綠色毒瘴更濃。

黑木依舊坐在玄狼身上,凝著落雨的天空,心中想著,‘若是前麵進去的人,就此被毒瘴給毒死了,都是省去了許多麻煩。’

在他身後,太史高早已經命人搭起了帳篷,鋪上軟墊,擺上瓜果點心。

獨角黑豹趴在門口閉門養神,兩個被挑選出來的女弟子,走進了太史高的帳篷。不一會,從帳篷中就傳出了調笑的聲音。

聲音傳到黑木耳中,他卻見怪不怪,沒有一點反應。

大雨為止,慕輕歌在下雨時,就直接回了空間休息。但煉鑄塔的人卻沒有那麽幸運了。扁舟沒有棚頂,無法遮雨,他們隻能拿出自己的雨衣披上,繼續冒雨前行。

大雨,讓無盡沼澤中的毒瘴越來越濃,不少煉鑄塔弟子已經感到了不適,發出輕微咳嗽。

丁卯本就受了傷,此刻吸入過多的毒瘴,更是難受得好似身體被焚燒般痛苦。他拉扯著衣襟,對金貴道:“師父,我好難受!”

金貴此刻也不好過,但是看到徒兒的樣子,他抿唇皺眉,一隻手搭在了丁卯肩上,驅動靈力替他消除體內毒瘴。

在無盡沼澤中,靈力消耗似乎比在外麵要快上許多。

沒一會,金貴就感到有些靈力不支,他對馮坤海喊道:“馮長老,在這樣走下去,還未找到混元天極焱,我們都會被這些瘴氣毒死!”

馮坤海也不好過,聽到金貴的話,心中更是不耐。但是,看到四周被瘴氣侵蝕的弟子們,馮坤海咬了咬牙,從懷中再掏出一些解毒丹,分發下去。

等眾人都吃下後,馮坤海才道:“解毒丹數量有限,所以大家能夠靠自身抵禦毒瘴的,盡量自己抵禦,實在承受不住了,再向我拿丹藥。”

這一番話,讓煉鑄塔的弟子們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不敢再小心大意。

好在,大雨終於停下。

那些因為雨水而變濃的毒瘴也在慢慢變淡。

馮坤海鬆了口氣,看到四周疲憊、狼狽的弟子們,他道:“大家原地休息。”

煉鑄塔的弟子們,都坐在扁舟上,抓緊時間休息。因為扁舟的麵積不大,他們都盡量的蜷縮著自己身體,看上去十分可憐。

馮坤海並未休息,而是拿出那特殊的羅盤繼續演算接下來的路線。

丁卯與金貴坐在一塊,他偷瞄了馮坤海一眼,口中不服氣的道:“院長怎麽想的,明明在這裏的長老中師父您資格最老,卻偏偏讓姓馮的帶隊。”

這句話,正好說中了金貴心中不服的地方。

他眸光陰沉的看了馮坤海一眼,對徒弟道:“不過就是拍馬溜須之輩,真以為自己有幾分本事。”

丁卯連忙附和:“師父說得對!那樣的小人哪裏能跟師父您比。”

煉鑄塔的人,在原地休息了半個多時辰,馮坤海才下令繼續出發。在無盡沼澤上,除了沼澤,別無他物。

沒有陸地給人休息,亦沒有食物,淨水。

累了,隻能在扁舟上休息,餓了、渴了便食用各自帶來的食物和水。

資源有限,也就使得他們的時間也變得有限起來。

一旦走錯了路,又或是因為什麽延誤了時間,就有可能導致性命之憂。

馮坤海在前麵指揮方向,不時調整偏離的路線。眸光偶爾從金貴身上掠過,心底都會升起一絲煩躁。

他的弟子湊近前來,感受到師父的心情不佳,也埋怨了一句:“院長也是的,明知道那金長老與師父不和,脾氣又怪,時好時壞的,為什麽這次任務還讓他一起來。”

“閉嘴。長老也是你能編排的麽?”馮坤海的視線,從金貴身上移到他身上,嚴厲的道。

他那弟子一驚,忙認錯道:“弟子知錯了,師父勿怪。”

見他態度誠懇,馮坤海才道:“有些話,隻能心裏明白,不能說出來。否則,落入別人耳中,就會成為別人對付你的利器,明白了麽?”

“弟子知曉了,多謝師父教導。”他那弟子忙謙虛的道。

馮坤海點了點頭,眼神看向了前方。

煉鑄塔的十多條扁舟漸漸深入無盡沼澤,那方向居然和慕輕歌走的方向格外一致。哪怕偶爾有些偏差,但大方向都是一樣的。

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撞上。

大雨停歇,毒瘴散去許多。

黑木等到太史高神清氣爽的從帳篷裏出來後,才道:“可以出發了。”

終於可以進入無盡沼澤,太史高眉眼上染了一層興奮。

他坐在獨角黑豹背上,看著一片黑色的無盡沼澤,眸底隱隱有著亟不可待。

帳篷中,萬獸宗的兩名女弟子麵帶紅潮,整理好衣服走出來後,上百人各自坐著自己的靈獸,站在了黑木和太史高身後。

黑木輕拍了一下玄狼的頭,玄狼仰天長嘯一聲,腳下一蹬,直接跳入了無盡沼澤之中。它的速度很快,落地卻很輕。而且落地時踩住的都是沼澤中稍硬不易下陷的地方。

或許,也隻有靈獸才能感受到這片沼澤裏,哪些地方能踩,哪些地方不能踩。

前方,有著黑木的玄狼帶路,上百名萬獸宗弟子紛紛踏著玄狼的腳印而進入了無盡沼澤之中。

萬獸宗的人,最終也進入了沼澤中,朝著沼澤深處靠近。

然,他們的方向,居然是慕輕歌與煉鑄塔所走的方向……

------題外話------

哎喲,煉鑄塔的小婊砸們來了~,萬獸宗的也來了,無盡沼澤好熱鬧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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