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我們慕家並非臨川之人……”

草絮翻飛,青草依依。

風景如畫的幽靜之所,一座青塚孤獨而立。一旁的古樹,茂密繁衍,層層樹葉形成華蓋,為它遮陰避陽。

慕輕歌站在墓前,凝著墓碑,心中卻在思考著昨日爺爺對她所說之話。

慕家並非臨川之人?

那是哪裏的人?

一直以來,慕輕歌都以為慕家是臨川土生土長的人,卻不想,居然不是!

臨川之外的世界,又到底有多廣闊?

年代久遠,代代相傳,事實的真相早已經變得模糊。

即便是慕雄,也僅僅知道慕家是在幾萬年前,才遷入臨川。來曆為何,早已經不知道。唯一能印證慕家身份的隻有一卷殘破經書。

昨夜,慕雄把家主令牌還有那卷殘破經書一同交給了她。

從慕雄房中出來之後,慕輕歌一夜未睡,都在研究那殘破的經書。但,那經書上,除了一張不知是那裏的地圖外,剩下的文字,她根本沒見過也不認識。

不僅是她,包括慕雄在內的曆代慕家家主,從未有人能破解經書上的文字。

隻知道,這卷經書是慕家離開祖地,來到臨川時,身上唯一帶著的東西。因為來自於祖地,第一代始祖又慎重吩咐要仔細保存,傳承下去。所以,每一代的慕家家主對此物都是妥善保存。

慕輕歌看到慕雄拿出這卷經書時,都還要洗手焚香,確定無誤之後,才從暗室中取出裝盛經書的盒子。

哢嚓——!哢嚓——!

身後的落葉,被人踩得發出聲響。

慕輕歌收斂思緒,眸光輕垂,眼角的餘光看向來者。

“真是想不到,洛都附近居然還有如此風景優美之地。又生得如此隱蔽,也難怪秦瑾陽派人找也找不到了。”慵懶至極的聲音,緩緩傳來。

慕輕歌頭也不回,隻是淡漠的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韓采采走到她身邊,看著那塊刻著‘慕輕歌之妻’的墓碑,勾唇妖嬈一笑:“當然是來拜祭一下慕夫人了。”

慕夫人,這三個字他說得極其玩味。

慕輕歌微微蹙眉,聽出了其中的意味不明。

韓采采想說什麽?

對於這個心裏長了九百九十九道彎的男妖精,慕輕歌絕不相信他說的話,就是單純的字麵意思!

但是,慕輕歌卻不願進入他的陷阱之中。

她對那三個玩味的字絲毫不理,隻是淡淡的回道:“有心了。”

這平靜的回答,讓韓采采募然回眸,狹長而勾人的鳳眸半眯著,盯著她的臉,看得無比專注。

那直白火辣的眸光落在自己臉頰上,讓慕輕歌極度不適應。

忍耐了一會,她皺眉道:“你看什麽?”

韓采采突然緩緩笑了起來:“慕輕歌,我又沒有說過,你長得很美?”

慕輕歌清眸深處微凝,總覺得韓采采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說的話也是話中有話。

“謝謝誇獎,你也長得很美。”慕輕歌眉梢輕挑,眸光帶著挑釁。

韓采采皺眉。

沉默了一下,他開口糾正:“稱讚一個男子為美,似乎不妥。”

慕輕歌譏笑:“我也是現學現賣。”

她的話,讓韓采采的雙眸更加眯了起來,眼縫中眸光閃動,似乎在思考什麽。

韓采采的反常,讓慕輕歌心中也十分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發什麽風,不停的試探什麽。

少頃,韓采采慵懶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當日在落日荒原底下,我依稀在火雲陽炎體內看到一具妖嬈身體,似乎是一位……”他仔細看著慕輕歌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緩緩吐出兩個字:“女子。”

鳳眸中的眸光,在慕輕歌的臉上仔細掃描,又看向她的脖頸。

微微凸起,卻無法忽視其存在的喉結,讓他緊緊皺眉,陷入了深思。

他的話,沒有讓慕輕歌的表情出現一絲慌亂,那種鎮定自若,讓他都有些懷疑當初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哦?當時還有另外的人?”慕輕歌詫異的看向他。

韓采采抿唇不語,隻是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的偽裝看透!

慕輕歌卻垂眸沉吟起來:“這不可能,當時那種環境,一般人很難下去。何況,我們一路過去,並未感覺到有女子跟隨。”突然,她抬起頭,看向韓采采,清眸中一片坦然:“莫不是韓少主被火雲陽炎烤暈了,所以產生了幻覺?不過……”她一臉嫌棄的道:“產生的幻覺,居然是女子的身體,韓少主你還真是……嗬嗬,大家都是男人,了解了解。”

慕輕歌突然咧唇笑了起來,那瀟灑輕狂的模樣,豈是女子能擁有的?

韓采采皺眉深思,一時間,竟然忘了反駁慕輕歌話中的調侃。

“慕輕歌,你到底有什麽秘密?”韓采采突然道。

慕輕歌嘴角邊上的笑容頓時收斂,她看向韓采采,譏笑:“韓少主又有什麽秘密?可願說出來分享?”

韓采采眸光一厲,身上的氣息冷冽了幾分。

慕輕歌冷笑:“是人都有秘密,既然韓少主也不願將自己的秘密公之於眾,又何必窺視我的秘密?何況,我的秘密,與韓少主也並無關係。”

韓采采的氣息瞬間恢複,他狹長的鳳眸染上一層看不懂的笑意:“的確是我唐突了。”

慕輕歌嘴角勾起譏笑,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了一會,韓采采又道:“你審訊結束了?”

慕輕歌沒有答話。

韓采采道:“為了剛才的唐突道歉,我可以免費向你提供關於中古界樂家的情況。”

慕輕歌挑眉看他,似乎在說:“你會這麽好?”

韓采采笑得嫵媚風情,自顧的說了起來:“中古界,家族林立,大大小小的家族數不勝數。中古界的廣袤也遠超你的想象。一般來說,中古界被分為五個州。分別是中洲,北洲,西洲,東洲,南洲。樂家,就在南洲之中。南洲中大小家族能稱得上名號的,有幾百個,而樂家在這幾百個家族之中,躋身末流,隻能算是個小家族。”

慕輕歌認真的聽著,見韓采采突然停了下來,她笑道:“你這是在安慰我,我惹上的並不是什麽大麻煩?”

“不。”韓采采搖頭,笑得有幾分狡猾:“即便是現在的衛家,對於你慕家來說,也是龐然大物。你隻要記住一點,在中古界,紫境多如牛毛,就能知道彼此的差距了。更何況,中古界的家族,每隔十年都會有一次比鬥,若是能在比鬥中勝出的家族,使得家族排名上升,就能得到更多的資源,吸納更多的人才。說不定,等你上了中古界,找到樂家時,他們變得更加強大了。對了,忘了說,中古界下一次的比鬥,就在三年之後。”

慕輕歌雙眸眯了起來:“我怎麽聽到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韓采采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繼續道:“臨川以國為尊,中古界卻以家族為首。這是兩者間最大的不同。”

對於中古界,慕輕歌並未像韓采采以為的那樣,難以理解其體製。

畢竟,她並非原裝貨。隻要將中古界的形式理解為曆史上的軍閥割據,諸王並立就容易理解了。

沒有統一的政權,各自為政,強者為尊,就是中古界最好的寫照。

其實,在慕輕歌看來,這樣的體製,比起臨川的以國為尊更加落後。因為太多的不統一,會導致發展的緩慢。

但是,也有優點。

以家族為單位的勢力,其凝聚力,遠比以國家為單位的勢力來得更加穩固!

慕輕歌記得,司陌曾經說過,她母親的桑家,是在中古界的西洲。而樂家,則是在南洲。方向倒不至於南轅北轍,隻是不知道兩者間相隔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關於中古界,你若是還有其他想知道的,盡管來找我。不過,下次再問,就需要支付報酬了。”韓采采玩味的笑道。

慕輕歌睨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轉身準備離開。

若她想要知道中古界的消息,何須找他?直接找司陌豈不是更快,而且還不用付任何報酬!

等等,為什麽她下意識的想到問他?

不是說好了要與他撇清楚關係麽?

這次答應孤崖幫忙,也隻是因為這次的事,本也就與他有關而已!

“怎麽?”見慕輕歌要走,韓采采忙追上,可是又見她突然停下,神情糾結,便出口問道。

被他一擾,慕輕歌的思緒迅速收回。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沒什麽。”便離開了。

韓采采看著慕輕歌離開的挺拔背影,呢喃自語:“總有一天,我會搞清楚你身上的秘密!”

……

慕輕歌剛回到慕府,就被慕雄給叫了過去。

如今的慕雄,還真是過上了退休老幹部的生活。簡直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忙著擺弄自己院子裏的花草。

慕輕歌真的很難想象,舞刀弄棍了一輩子的爺爺,收拾起花花草草是什麽感覺。

果然,還未進老爺子的院子,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她加快腳步進去一看,隻看到滿院子的泥土和破碎的瓷片,還有垂垂欲死的花花草草。慕雄卻一臉無辜的站在泥土中,雙手和衣袂上都沾滿了泥土。

慕輕歌神情錯愕了瞬間,頓時捧腹大笑起來。

聽到寶貝孫女的笑聲,慕雄頓時老臉一紅,板著臉道:“你這丫頭,笑什麽!”

慕輕歌強忍住笑,對慕老爺子搖頭:“爺爺,這個擺弄花草真是不適合你,不如換一樣吧。”

慕雄雙眸一瞪,虎著臉道:“在這等著。”說完,就轉身回到房中,估計是洗漱去了。

不一會,就有仆人匆匆趕來,收拾一地殘局。

“咦?這裏怎麽那麽亂?”仆人正在收拾的過程中,慕連蓉剛巧進來。

見到慕輕歌也在,便走了過去,問道:“輕歌,你爺爺呢?”

慕輕歌努了努嘴:“在房中收拾打扮,讓我在此等他。”

“收拾打扮?”慕連蓉神色古怪了幾分。

慕輕歌問道:“爺爺那天的話姑姑可往心裏去了?臨川很大,姑姑可想了先去哪?”如今以慕連蓉的實力,隻要不惹上大麻煩,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安全問題。何況,千烈軍分布在三等國各地,若是有什麽情況,也能及時援手。

慕連蓉感歎的道:“這事我想過了,出去看看是一定的,不過也要等這邊的事都安定下來再說。我若是要出去,我想,我會先去古巫國吧。”

“古巫國?姑姑怎麽想到去哪?”慕輕歌詫異的道。

“怎麽了?”慕輕歌的反應,讓慕連蓉疑惑:“我隻是聽說那裏很特殊,所以一直想去看看。”

慕輕歌搖搖頭:“去看看到是沒什麽,不過古巫國在臨川之中,算是比較特殊的存在,我們慕家的勢力並未到達那裏,我擔心姑姑的安全。”

慕連蓉笑道:“放心吧,我隻是去遊曆,又不是去惹事。”

慕輕歌點頭:“總之,一切小心。隨時保持聯係。”

“好。這才當上家主,就有模有樣了啊。”慕連蓉打趣的道。

慕輕歌笑道:“姑姑笑話我。”

慕連蓉笑道:“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

慕輕歌詫異的問:“姑姑不等爺爺了?”

慕連蓉卻搖手道:“不等了,我找他也沒什麽事,隻是剛巧路過便進來看看。家中現在百廢待興,我得去看看。”

“姑姑慢走。”慕輕歌輕點頜首,送走了慕連蓉。

慕連蓉剛走,慕雄就換好了衣服,在房中喊了一句:“歌兒進來!”

慕輕歌無聲而笑,隨手彈了彈衣裳的褶皺,提步走了進去。

“歌兒過來,爺爺有話問你。昨天忙著正事,倒是忘了,今天我得問問清楚。”慕輕歌一進屋子,慕雄就朝她招手道。

“什麽事?”爺爺神秘兮兮的樣子,讓慕輕歌疑惑。

慕雄將她招到身邊,確定四周無人之後,一臉嚴肅的道:“歌兒,你老實告訴爺爺,昨日在我身邊守護的那位,是不是聖王陛下身邊那位大人?”

“是啊。”慕輕歌答道。

得到肯定的消息,慕雄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他快速的在屋裏來回踱步,看得慕輕歌眼花繚亂。

“爺爺,你走來走去幹嘛?”最終,她忍不住開口製止。

慕雄身體一僵,看向慕輕歌,神色凝重的道:“歌兒,聖王陛下一直與你有聯係?”

他?

慕輕歌想到了司陌的神出鬼沒,還有那些曖昧的話語,下意識點了點頭。

這個回答,讓慕雄頓時瞪大了雙眼,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

“怎麽了?”慕輕歌疑惑的問。

她記得很早之前,她就在慕雄麵前扯過司陌的大旗,當時老爺子也沒有那麽大的反應啊!

慕雄麵色糾結無比,對慕輕歌又問道:“那你告訴我,昨日前來幫忙的那位長得十分妖媚的公子又是誰?”

“他是萬象樓的少主,我與他之間曾有過一些交易。”慕輕歌坦然的道。

老爺子眉頭皺緊,追問:“那他們……他們可否知道你是女兒身?”

慕輕歌嘴角一抽,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少頃,在老爺子亟不可待的眼神中,她才硬著頭皮道:“沒有。”

“沒有?”慕雄眉頭皺得緊緊的,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慕輕歌歎氣道:“爺爺到底想問什麽?”

“呃……咳咳……嗬嗬,今天天氣不錯。”慕雄顧左右而言他。

那副樣子,更讓慕輕歌肯定,他心中一定在打著其他什麽主意。“爺爺若是不願說,便算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慕輕歌作勢要走。

“等等!”慕雄忙將她攔住,糾結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歌兒,你年紀也不小了。老是這樣扮著男裝也不是個事,你打算什麽時候換回女裝?”

慕輕歌摸著自己下巴,“我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啊!”才不到十八歲,若是在前世,她才剛進大學好不?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麽在老爺子嘴裏,就變成了老大不小?更何況,年紀大小與男裝、女裝有毛毛關係?

“你這孩子!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子,動作快的,早就是幾個孩子的娘了!”慕雄嗔怒道。

慕輕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原來繞了半天,老爺子在這裏等著她!

嗬嗬……

慕輕歌嘴角狠狠一抽,她這輩子還真麽有結婚生子的打算!老爺子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

見她這番表情,慕雄頓時捶胸頓足的哀歎:“唉!天要亡我慕家,要我慕家絕後啊!”

慕輕歌頓時感覺眼前一黑,有一種想要逃走的衝動!

可是,她的衣袖卻被老爺子死死拽住,似乎今日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他就不死不休了!

慕輕歌拉了拉自己袖子,拽不動!

她皺眉,無奈的道:“爺爺,別這麽幼稚好不?”

“哼!為了我慕家血脈,我今日就幼稚了!”慕雄傲嬌的一哼,胡子都翹了翹。

慕輕歌頓時無語。心中吐槽:就算有一天她真的腦子抽了,結婚生子,生下的孩子也是跟男方姓好不好?管他慕家哪門子的血脈問題?

慕輕歌歎了口氣,一邊扯著自己衣袖,一邊語重心長的道:“爺爺,我真的沒有這方麵的考慮。你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如給姑姑下令給你找個上門女媳回來。再不然,你反正也老當益壯,就給我娶個後奶奶,再生個小叔叔也行啊!”

“你!你這混丫頭!說什麽葷話!”慕雄氣得抬手就要打。

慕輕歌趁機一溜煙逃走。

臨走前,隻留下一句話回蕩在房間中:“爺爺你被封的靈力剛剛解開,經脈有些受損,放在桌上的丹藥記得服下,滋養經脈的。”

被氣得跳腳的慕雄聽到這句話,心中頓時一暖,緩緩落下抬起來的手,看向桌上不知何時被慕輕歌放下的丹藥瓶子。

心中感慨萬千,他眼眶濕潤的道:“罷了罷了,你也長大了,知道分寸,我老嘍,就不操著個心了!”

慕輕歌一路飛奔逃離慕雄的院子,仿佛身後有厲鬼在追一般。

讓整個慕府的家仆都詫異的看著她。

走遠之後,慕輕歌才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襟,昂首挺胸的向朱苓暫住的小院走去。

皇城外的事情,雖然隻過了一天,但秦瑾辰雷厲風行的速度,還是將事件引發的後續問題,都一一壓了下來。

如今的洛都,與以往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隻是,慕府在洛都中的地位,似乎又不一樣了!

這幾日,慕輕歌都在忙著處理家中的事,倒是冷落了朱苓。此刻從老爺子房中逃走,她正好去看看這位與她一路風塵仆仆而來的師姐。

朱苓被安排住下的地方,是慕府中一個清幽小院,景致雖趕不上慕輕歌的池雲苑,卻也差不了多少。

慕輕歌走進小院時,朱苓正在吩咐院中的服侍丫鬟幫她曬一些藥材。

見慕輕歌進來,她便笑吟吟的迎上。“小爵爺今日得閑了?”

慕輕歌笑道:“朱師姐還是喊我慕師弟吧,小爵爺什麽的,太見外了。”

朱苓俯了俯身,笑道:“小爵爺有令,不敢不從。”

說完,她又道:“慕師弟今日來找我可是有事?”

慕輕歌想了想,點頭:“事倒是有一件,不過也是特意來看看師姐。前段日子連累師姐奔波勞累,然我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如今,事情已經解決,接下來的日子,師姐可以安心住在慕府,若是想要出去走走也可以,我向你保證,在洛都,你絕無危險。”

“慕師弟客氣了,莫不是拿我當外人?”朱苓笑道:“我飄零之身,你願意伸與援手,我已經感激不盡,再說,前段日子的經曆,讓我見識增長不少,心中震撼難消,我一點也不覺得苦。相反,你若是將我撇在一旁,不讓我參與,我倒是會覺得遺憾了。我們幾人既然說好了要結伴闖蕩臨川之外的世界,若還如此客客氣氣,以後豈不難過?”

慕輕歌頜首,笑道:“師姐說得對。”說完,她抬手一揮,院中石桌上就多了一套泛著銀光的軟甲,還有兩把細長的彎刀,十分精致鋒利。

“這是……”朱苓詫異的道。

慕輕歌解釋:“這是用巨蛟的皮和鱗片做出的軟甲,能有效抵擋紫境以下的攻擊。這兩把武器也是我為朱師姐量身打造的兵器,也能提高師姐的戰力。其他三位師兄,師姐的也都準備好了,等再見時,我會給他們。”

“這麽快!”朱苓驚喜的道。當日,慕輕歌說要用巨蛟的鱗片和皮,還有骨頭煉製軟甲和武器贈與他們,卻想不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慕輕歌微微一笑,對她道:“師姐試一下,可否合身。”

“好。”朱苓拿起軟甲和武器,就向屋中走去。

慕輕歌坐在院中等候,回想幾日前,她著急五百龍牙衛,讓他們服下加入了蛟血的丹藥,強製突破了他們的靈力修為。如今,龍牙衛都是青境以上的修為,其中進入藍境的占有半數之多。之後,又把用蛟皮、鱗片和其他一些材料共同鑄造的甲胄給了他們,更是強化了他們的武器,每人配上了榴彈槍,這才趕到洛都展開一戰。

五百龍牙衛服下蛟血丹藥的時候,那痛苦的情形,深刻在她腦中。

那一刻,她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人,為了能多一分把握,她冒險提高這群人的修為,若有不慎,恐怕會有人喪命。

可是,他們明知道,卻還是服下了丹藥,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絲毫的不甘。

後來,墨陽告訴她,她這樣做,不僅是為了提高任務成功的機率,更多的事不希望龍牙衛有一人死在那裏,所以,她為的是龍牙衛的性命考慮,不用介懷。

他更說,龍牙衛本就是為她而生,為她而戰,即便前路十死無生,他們也將毫不猶豫的踏入,更把此當做一種至高的榮譽!

不得不說,慕輕歌被墨陽的話打動了。

龍牙衛,是她這一生不可或缺,不能拋棄的戰友!

“慕師弟,很合身。”朱苓穿好軟甲,拿著雙刀走了出來。

慕輕歌抬頭望去,衣服還是那身衣服,但她知道,在衣服裏朱苓已經穿上了軟甲。她站起來,對朱苓道:“現在的軟甲隻能抵禦紫境以下攻擊,等有朝一日我們走出臨川,我再將它升級,提高它防禦能力。”

“慕師弟,你果然是會煉器的!”朱苓眸中一亮。之前,她看到慕輕歌給龍牙衛全副武裝時,就有所懷疑。

今日慕輕歌這般說,便是承認了。

而慕輕歌對她的不再隱瞞,也讓她清楚的知道,慕輕歌已經把她當做了自己人!

這一點,讓她十分高興。

原本,兩人因為師門,應該是敵對的。卻莫名其妙成為朋友,成為同伴,其中的緣分,讓她都不得不感歎奇妙。

……

從朱苓的住處出來,慕輕歌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件事忘了做。

可是,又總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事。

等她走到池雲苑時,看到孤崖的身影,她才突然想起來,她之前打算做什麽。

她向孤崖走過去,直接道:“這件事已經到了一個段落,你也可以回去向你的主子交差了。”

孤崖淡淡的道:“主子讓我留下你身邊聽候吩咐。”

慕輕歌卻皺眉道:“我有自己的親衛隊,不需要他的人留在我身邊。”

孤崖斜眸看向她:“小爵爺這算不算是殺驢卸磨?”

慕輕歌冷笑:“這件事的起因,如今也難以追究是誰連累了誰。我也承認,你們主子的確幫了我良多。可是,現在,我隻是需要一個自我的空間,不想他再來插手。”

見孤崖沉默,慕輕歌又接著道:“你放心,我欠下你們主子的人情,早晚我會還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孤崖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消失在原地。

慕輕歌心中歎了口氣。

自從那夜,司陌讓她好好考慮兩人的關係後,她就有一種逃避的心思。不想與他再扯上半分聯係。

慕輕歌甩了甩頭,向自己房中走去。

她卻不知,早已糾纏不清的兩人,又豈是那麽容易就能斬斷的?

在慕輕歌回到自己房中的時候,孤崖已經用特殊手段,回到司陌身邊複命,並將慕輕歌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司陌聽後,久久不語。

就在孤崖和孤夜以為主子要怒其殺人時,司陌卻冷冷的笑了,笑容蘊藏的危險,讓兩人都有一種退避三分的感覺。

“還?還得清麽?”從司陌的唇中,極緩極冷的吐出這幾個字。

‘阿嚏!’

正在房中泡著熱水澡的慕輕歌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讓她不禁揉了揉鼻子。

“老大!老大!你在哪?攝政王出事了!”

門外,突然傳來邵胖子急切的聲音。他話中的含義,讓慕輕歌眸中一冷,從水中出來,扯下衣服換上。

“邵公子請稍等,我們小爵爺正在沐浴。”門外,傳來花月的阻止聲。

緊接著,就有一陣急躁的踱步聲傳來。不一會,就聽邵胖子在門外扯著脖子喊道:“老大你快點啊!再耽擱下去,攝政王可就玩完了!”

他話音剛落,緊閉的房門就被打開,一身紅袍軟甲的慕輕歌走了出來。

她的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淡淡香氣,讓靠近的邵胖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歎道:“好香啊!”

慕輕歌立即踢了他一腳,問道:“秦瑾辰怎麽了?”

邵胖子縮了縮肥短的脖子,心中腹誹:這秦國,敢對攝政王直呼其名的,恐怕也隻有他這位老大了。

嘴上,卻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慕輕歌的問題:“攝政王突然發病,禦醫已經束手無策。我爹隻能讓我來找你,看看能不能請與老大你一起回來的美女姐姐出手救治。”

“走吧。”慕輕歌說著,就向池雲苑外走去。

邵胖子一愣,忙追上去問:“去哪啊?”

“皇宮。”慕輕歌簡短回答。

“皇宮?”邵胖子木然的道:“可是還沒喊上美女姐姐啊!”

“我去就行了。”慕輕歌淡淡回答,腳下的步伐卻快了幾分。

“你?”邵胖子愣住,瞬間反應過來:“老大你太神了!什麽時候居然會煉丹!”他來找朱苓,自然是知道她丹師的身份。

如今慕輕歌這樣說,豈不是在間接的說自己會煉丹?

邵胖子一臉狗腿的追上,到了門外,慕輕歌直接騎著黑焱就向皇宮而去。邵胖子騎著普通的馬,在後麵拚命追趕。

等到了皇宮,邵胖子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邵將軍一見到慕輕歌,就立刻迎了上來:“小爵爺!”說完,又探頭看了看四周,卻不見朱苓蹤影。

正在疑惑時,慕輕歌卻道:“帶我去見秦瑾辰。”

邵胖子這時‘哼哧哼哧’的追上,立即向自己父親解釋:“爹,老大就是丹師。”

邵將軍眸光一凝,立即正色道:“小爵爺請!”

等慕輕歌見到秦瑾辰時,他已經虛弱無比的躺在床榻上,身邊還有染著血跡的錦帕,好幾個禦醫都聚在一起,在商議著治療的方案。

皇室供養的丹師也紛紛拿出看家的丹藥,給秦瑾辰灌下,可全數被他吐了出來。

在場的,還有慕輕歌見過的古師,他緊皺著眉,盯著秦瑾辰,臉色十分難看。

眾人見到慕輕歌出現,先是一驚,紛紛向她行禮。

如今慕輕歌可算是秦國的無冕之王,誰敢得罪?

古師見到慕輕歌,立即向前,向她行了個大禮,懇求:“小爵爺,請救救我家王爺吧!我家王爺本就體弱,前段時間被秦瑾陽軟禁時,就已經是油盡燈枯。這兩日,他日夜操勞處理國事,絲毫不顧及自己身體,此刻他……”

古師的聲音有些哽咽,看向秦瑾辰脆弱得好像隨時會碎掉的樣子,說不出話來。

“我看看。”慕輕歌走到床邊,將秦瑾辰的病容更清晰的看在眼中。

此時的秦瑾辰,肌膚透明的幾乎能夠看到血管,他的氣息顫若遊絲,幾乎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若不是靠著一股意念在支撐,恐怕早已經斷氣。

慕輕歌垂眸,下一秒,她掌中一翻,一粒丹藥已經出現在她手中。

那丹藥中蘊藏的靈力,還有藥力,讓房中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這……這是什麽級別的丹藥!”皇室供養的丹師,忍不住激動的問。

可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回答他。

古師看到慕輕歌拿出丹藥,心中也是一片激動,可是一想到秦瑾辰此刻已經無法吞咽丹藥了,又擔心起來。

慕輕歌將丹藥塞進秦瑾辰唇中,丹藥紋絲不動的卡在雙唇上。

皺了皺眉,慕輕歌捏開秦瑾辰的雙唇,讓丹藥滑入了幾分。“取些水來。”

立即有人送來一碗水。

慕輕歌端起玉碗,順著秦瑾辰的唇,輕輕倒了一些。

含在口中的丹藥,遇水即化。之前,是因為秦瑾辰口中的唾液已經停止了分泌,所以無法化開,如今慕輕歌用水相助,丹藥立即化為清流,進入了秦瑾辰的四肢百骸。

此時,渾身仿若被置於冰冷之中的秦瑾辰,突然感到被一股暖流包裹,將他緩緩帶離了那個冰寒之地,溫暖著他的肺腑,經脈,甚至血肉,肌膚。

過了不知多久,他從渾噩中醒過來,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這裏是皇宮。

他眸中的神色,黯淡下來。

他似乎眷戀著記憶中的溫暖。

恍惚間,他看到了床邊,背對著他站著的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鮮明的紅色,妖冶無比,獨一無二。讓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輕歌……”秦瑾辰撐著床沿坐起來。

他突然發現,他無需耗費力氣才做到這一切,而是輕而易舉的坐了起來。坐在床上,他詫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強勁的心跳聲。

“你醒了。”慕輕歌緩緩轉身,看向秦瑾辰。

秦瑾辰怔怔的看著她,緩緩點頭。

慕輕歌向他走近,坐在床邊,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秦瑾辰捂住自己胸口,認真感受了一下,才道:“我覺得從未有如此輕鬆過,甚至感覺我的病全好了。”

慕輕歌點了點頭,對他道:“把手拿出來。”

秦瑾辰木然的伸出手,慕輕歌搭在他的脈門上,仔細聽了一下,才鬆開:“的確已經好了,不過還需要仔細調養一段時間。”

她的藥,自然不是凡品。

這粒高級完美品質的脫骨丹,是她早前就根據秦瑾辰的情況所煉的。

脫骨丹能夠改善秦瑾辰的體質,讓他遠離病痛。從根本上解決了他從娘胎中帶來的先天不良問題。

之後,以秦瑾辰的資質,又有古師的從旁輔導,想要修煉也不是難事。

“是你救了我?”秦瑾辰並不笨,慕輕歌的一舉一動,已經讓他猜到了在他昏迷後發生的事。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命居然是慕輕歌救的。

慕輕歌離開秦國這段時間,再回來時,居然能救了他的命。

一時間,秦瑾辰心中分不出是喜是悲,隻覺得與慕輕歌的距離,又遠了幾分。遠得讓他隻能看到她模糊的背影。

“接下來你打算讓誰當皇帝?”並未回答他的問題,慕輕歌垂眸問道。

秦瑾辰將心中情緒收斂,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認真的回答道:“我。”

……

從皇宮中出來時,天色已黑。

慕輕歌沒想到,秦瑾辰會給她這麽一個答案。

終究,他還是坐上了那個位子。

吐出一口濁氣,慕輕歌也不知道該恭喜他,還是說些什麽別的。所以,她離開了皇宮,也拒絕了邵胖子邀去遊花船的邀請。

返回慕府,慕輕歌回到池雲苑中,本想放下所有事,好好休息一番。可是,幼荷卻匆匆帶著酈國的情報而來。

“小爵爺,酈國那邊傳來消息,酈國皇帝身體突然染疾,病得厲害,正在商議立太子之事。如今鳳於歸與鳳於飛兩人鬥得十分厲害,雙方的支持者更是鬥得水火不容。”幼荷將整理好的情報遞給慕輕歌。

慕輕歌快速的看了一遍,雙眸微微一眯,起來吩咐:“備馬,去皇宮。”

------題外話------

長假結束了,心沒收回來,沒興趣上班,那麽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看小說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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