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如何報答你?陛下。”

慕輕歌冷漠無比的聲音,從天而降。

秦瑾陽卻感到自己宛如置身在冰窟之中,全身的血液凝結成冰。

“不……不要殺朕……不要……”秦瑾陽此時哭得如同孩童般無助,隻能苦苦發出哀求。

他趴在慕輕歌腳邊,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她腳下的靴子,痛哭流涕。

“朕求求你,不要殺朕。你要什麽,朕都給你!”秦瑾陽仰起頭,滿麵淚水。他是真的怕了,他親眼看到了三個紫境絕世強者死在慕輕歌手上,親眼看到了慕輕歌的冷酷,親眼看到了她的瘋狂。

“你拿什麽跟我交換?”慕輕歌垂眸,冷冽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話中語氣,充滿了濃濃的諷刺。

秦瑾陽渾身一怔,啞口無言的看向她。

那雙被瘋狂和妒忌掩蓋的雙眼裏,此刻隻剩下哀求和恐懼。

慕輕歌譏笑:“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這個皇位,是我施舍給你的。連皇位,都靠我的施舍,你還能拿什麽跟我換?”

秦瑾陽雙唇顫抖,肌膚上的血色迅速退去。

慕輕歌的話,讓他無言以對。

他是一國之主,卻竟然什麽都沒有!

城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慕輕歌沒有去看,秦瑾陽卻轉頭去看了。

他看到了一身囚衣的慕雄,看到了邵家的人,也看見了扶持他上皇位的皇兄——秦瑾辰。

當他看到秦瑾辰時,他的眼中重燃希望,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嘶聲裂肺的喊道:“皇兄,救我——!救我啊!皇兄!”

慕輕歌平靜的看著他,並未阻止,任由他連滾帶爬的走到秦瑾辰身邊,抱住秦瑾辰的腿。

秦瑾辰被他撞擊得踉蹌了一下,惹得他身後暗衛頓生緊張,一個個劍拔弩張的把武器對準了秦瑾陽。

可是,秦瑾陽卻像是無所覺般,隻是緊緊抱住秦瑾辰的腿,嚎啕大哭。“皇兄,陽兒還小,陽兒才剛剛加冠啊!陽兒不懂事,做錯了事,求皇兄原諒我。我不當這個皇帝了,隻做一個普通人好不好?皇兄求求你,幫幫我。”

這時,與慕輕歌有關係的人,大多都上了城樓。

皇城下,隻有龍牙衛在維持秩序。

三樂中,兩死一傷,傷的那個,也隻剩下半口氣了。全靠朱苓按照慕輕歌的吩咐,低階丹藥給他吊命。

為什麽隻用低階丹藥?

對不起,慕輕歌可沒有那麽大方,在仇人身上用好的丹藥。用低階丹藥一粒一粒的喂,保證他暫時死不了就行了。

韓采采靠在城樓的柱子上,雙手抱於胸前,一雙狹長的鳳眸半眯著看戲。不過,他的眼神偶爾會停留在站在慕雄身後,十分低調,收斂氣息的孤崖身上。

似乎,是在猜測他的身份。

整個城樓上,隻剩下秦瑾陽對秦瑾辰哀求的哭聲。

邵胖子擠到慕輕歌身邊,一臉憤恨的道:“老大,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簡直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可不能心軟啊!”

慕輕歌睨了他一眼,並未說話。有用眼角餘光掃過胖子身後的鞭傷,發現,除了殘留的血跡外,傷口已經自動結痂,開始愈合了。

這是服用過基因改造劑的副作用,讓身體裏的端粒酶能夠加速傷口愈合。

“我救不了你。”秦瑾辰語氣平靜的說。從他話中,聽不出有任何情緒。

秦瑾陽難以置信的抬頭看他,大聲道:“皇兄,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了啊!難道你忍心看著我死麽?忍心看到皇室血脈凋零麽?”

秦瑾辰緩緩抬眸,看向慕輕歌。

那雙黑白分明,宛如幽潭的眸中,好似初見那般,讓慕輕歌微微蹙眉。

蹙眉的,不僅是慕輕歌一人,還有一個就是韓采采。他很不喜歡這個病王爺看向慕輕歌的眼神,更不喜歡看到慕輕歌與他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默契和信任。

‘難不成,這病王爺想要跟慕輕歌那家夥求情?’韓采采盯著秦瑾辰的眼神,在心中想道。

猜測他的用意後,韓采采反而笑了。

以他對慕輕歌的了解,若是這個秦國的攝政王真的開口求情,恐怕以後他與慕輕歌的友誼也走到盡頭了。

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韓采采決定繼續看戲。

“他,任憑你處置。”

什麽!

韓采采狹長的鳳眸陡然睜大,難以置信的看向秦瑾辰。‘怎麽和預料中的不一樣?’

秦瑾辰平靜的說完這句話,秦瑾陽也震驚的鬆開了抱住腿的雙手。

他的皇兄竟然拋棄了他……

說完之後,秦瑾辰轉身,準備離去。

花月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見慕輕歌冷峭著臉,沉默不語,忙問道:“攝政王這是要去哪?”

秦瑾辰停下,微微側目,帶著些冷清的聲音淡淡的道:“宮中還有許多後事需要處理。”

“皇兄!你當真如此冷酷無情麽?”秦瑾陽奮力吼出一句。

似乎,這已經是他的垂死掙紮。

可是,秦瑾辰卻沒有半分動人。秦瑾陽的話,隻是讓他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陽兒,你成年了,做錯了事,就要負責。”

秦瑾陽眼中一慌,哭泣著跪行了幾步,喊道:“陽兒知道,陽兒知道錯了。我願意認錯,願意負責,可是陽兒不想死啊!”

秦瑾辰雙唇緊抿,回眸離開城樓。

他如同一片雲彩,他的離去,帶走了秦瑾陽最後的希望。

“哼,你殺人的時候,怎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邵胖子摩拳擦掌的冷笑。

秦瑾陽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身上的龍袍,早已汙穢不堪。頭頂的龍冠,早已歪斜。聽到邵胖子這句話,他募然大喊:“不!是他們逼我的!是那些人逼我的!他們好厲害,我不能不聽!”

他指著陰柔男子的頭顱,失控的大喊。

“我呸!”邵胖子一臉嫌棄的朝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小爺看不起你!”

秦瑾陽渾身一顫,眸光輕垂,雙手死死扣住地板,強忍著心中的屈辱。他可看不起自己,可是為了保命……今日之辱,若能活命,他日他定將千倍百倍的討回來!

“秦瑾陽。”突然,慕輕歌淡淡的喊了一句。

秦瑾陽立即仰起頭,如狗般爬到慕輕歌麵前,一臉乞求討好的看著他:“陽兒在。”

慕輕歌垂眸看向他,清透的眸子裏平靜無波。此時的秦瑾陽就如同當日在慕家初見時那般,謙遜乖巧。

可惜,一切都隻是他拙劣的偽裝而已。

“你的演技真的很爛。”慕輕歌道。

秦瑾陽一愣,臉上討好的表情微僵:“陽兒聽不懂。”

慕輕歌冷笑,無所謂的道:“聽不聽得懂,已經無所謂了。”她看向城樓下,高高的刑台,眸底一片寒光。“既然都搭建好了,若是一次不用豈不是浪費?”

秦瑾陽沒有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卻聽她突然道:“把他帶到刑台上。”

話音畢,立即有龍牙衛上前,將失神中的秦瑾陽拖了下去。

一直被拖了半路,秦瑾陽才從渾噩中驚醒,死命掙紮,拚命喊道:“不!你們不能殺我!你這是弑君!是大逆不道之罪!”

“弑君?大逆不道?”慕輕歌嘴角揚起戲謔的笑容,眼眸中的冰冷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霜。

“殺了他!”

“殺了這個狗皇帝!”

“殺了他!我們秦國不要這樣的皇帝!”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皇城下,遲遲不願走的百姓,看到秦瑾陽被拖上了刑台,立即激動的高喊起來。

秦瑾陽慌亂無比,看到刑台主子上綁著的明晃晃的鍘刀,他隻覺得渾身發軟,全身冰冷。“不,你們不能殺我!我是皇上!是一國之主!”

可是,他的聲音卻淹沒在入浪潮般越來越大的百姓聲音中。

百姓們的呐喊聲,從皇城傳遞開來,如同漣漪般,迅速擴散到洛都的每一個角落。

甚至,連奉命拿下洛都城門的千烈軍都聽到了這震撼如雷的聲音。

千烈軍們不約而同的仰起頭,感受聲浪從自己頭頂掠過。

千烈軍的首領突然高舉手中長戩,喊道:“國君不仁,視百姓為豬狗,殘害功臣,當誅!”

他身邊的副將立即響應——

“國君不仁,視百姓為豬狗,殘害功臣,當誅!”

“國君不仁,視百姓為豬狗,殘害功臣,當誅!”

“國君不仁,視百姓為豬狗,殘害功臣,當誅!”

聲音傳遞,十萬千烈軍的將士都踱著手中武器,齊聲高喊:“當誅!”

“當誅!”

“當誅!”

“當誅!”

那些被俘虜守城軍聚集在一起,蹲在地上,聽到這些聲討聲,默默相對。

漸漸的,他們也被感染了般,緩緩站起來,握拳高舉,喊道:“當誅!”

此時,被困在城外的慕家軍軍營的十萬慕家軍,匆匆趕來,就聽到了這震撼的聲音。不少軍將身下的馬匹都被驚得嘶鳴不斷。

“發生了什麽事?這是要誅誰?”熊副將勒住馬,驚詫的問。

探馬立即來報,將在皇城中發生的事,快速說了一遍,聽得熊副將等人熱血沸騰。

“他奶奶個熊!咱們還是來晚了一步!”有副將遺憾的道。

亦有人冷哼:“這個狗皇帝,事先用操練將我們調走,封閉消息,又將我們困住,為的就是不讓我們去救老將軍。真是好膽!真是該死!”

有人譏笑:“恐怕他沒想到,非但沒困死咱們,還白白丟了二十幾萬大軍的性命吧。”

熊副將沉默聽著,雙眸突然一眯,也同樣高喊:“國君不仁,視百姓為豬狗,殘害功臣,當誅!”

有他帶頭,趕來的慕家軍中也開始喊起了‘國君當誅’的口號。

這些聲音,匯集成一線,讓整個洛都上空宛如雷鳴,好似天罰,處處都在回蕩著弑君的聲音。

秦瑾陽癱軟在地,被這些聲浪包圍。

他恐怕從未想過,今日會是這樣的結局。他以為,今天的勝利者將是他,甚至提前在宮中準備好了慶功宴!

卻不想,如今,宮中那還未來得及開始的宴席,將變成他的斷頭宴。

凝著城下的民憤,慕雄對慕輕歌道:“歌兒,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慕輕歌平靜的看著城牆外,回道:“爺爺,既然他想要你的命,那我就隻能先要了他的命了。隻有秦皇室欠咱們慕家的,咱們慕家不欠秦皇室任何東西。”

慕雄感歎的點了點頭。

突然,他悵然若失的一笑,仰頭看向清朗的蒼天。他感覺自己真的老了,已經不再適應戰場的熱血拚殺。

如今的他,更向往平靜溫和的生活。

以後的慕家,靠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寶貝孫女。

慕雄收回眸光,再度看向慕輕歌挺拔堅毅的背影時,心中已經暗暗做下一個決定。

慕輕歌抬起手,皇城下,情緒激昂的百姓們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震耳欲聾的聲音,隻因為慕輕歌的一個動作就完全靜止。這讓朱苓想起了在藥塔的時候……似乎,慕輕歌天生就有著這種感染力,能夠輕易成為人群中的領袖,能夠輕而易舉的牽動所有人的情緒。

靜默的皇城下,秦瑾陽癱坐在高高的刑台上,麵如土灰。

慕輕歌看向他,突然聲音冷冽的喊道:“秦瑾陽,看到了麽?這才叫民心。如今,不是我想要你死,而是你的子民,你的百姓,希望你死。”

秦瑾陽木然的抬起頭,雙眼從表情憤怒的百姓身上緩緩掃過。

他看到了那些百姓中,眼淚的不屑,憤怒,痛恨……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也錯得太離譜。

他以為,除掉慕家,他就能成為一代明君,能夠統一四海。

可是,如今的他卻連自己的國家都統治不了,連自己的百姓都巴不得自己死掉。

慕輕歌問向邵胖子:“他之前準備如何處置你們?”

邵胖子想了想,悶聲道:“別的他沒說,總之是要用我們做餌,引你出來。不過,他倒是說過,要把我這一身肥油一層層刮下來。”

“越澤。”邵父提醒了一聲。

邵胖子忙閉上嘴,不再多言。

慕輕歌雙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很好。喜歡看淩遲?”

片刻,有人拿著某樣東西上了刑台。

百姓們都好奇的探頭,等士兵將東西攤開後,眾人才發現那是一個漁網。

秦瑾陽被提起來綁在柱子上。

整個過程,他毫無反抗,似乎已經認命。

可是,當他身上的龍袍被拔掉,露出肌膚時,他的眼中開始驚恐。等到漁網被裹在他身上時,他開始掙紮,恐懼的道:“你們要幹什麽?幹什麽?”

漁網的線,陷入他的皮膚,留下了一道道交錯的紅痕。

他越是掙紮,就裹得越是緊。

“朱師姐,你身上可有什麽能讓人受重傷不死的丹藥?”慕輕歌突然問道。

朱苓笑道:“這麽厲害的丹藥我可沒有,不過,我卻有能吊住一口真氣不落,保持神誌清醒的丹藥。”

慕輕歌微笑點頭:“足夠了。”

朱苓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遞給了身邊的幼荷。

幼荷看了看慕輕歌,從她的神色中知曉了她的用意,便親自走下去,上了刑台,將丹藥塞入了秦瑾陽的嘴裏。

“你給我吃了什麽?”秦瑾陽掙紮著想要吐出來。

可是,丹藥入口即化,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幼荷冷笑道:“讓你沒那麽快死的丹藥。”

什麽意思!

不等秦瑾陽反應過來,他就看到幼荷退去,一人拿著一把鋒利得令人膽寒的匕首走向了他。

他雙眸猛地一縮,瞬間明白了慕輕歌要幹什麽。

他拚命的對城樓上大喊:“殺了我!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的!不……不要這樣對我……”

與此同時,一大筐一大筐的白麵饅頭被放在了百姓麵前。

百姓們疑惑的看著那些白饅頭,一直到秦瑾陽發出一聲慘叫,一塊薄如紙片的肉飛落在地上時,百姓們才明白過來,瘋狂的去搶框中的饅頭。

搶到饅頭的百姓,都拿著自己手中的饅頭去沾染落地的血肉,那些屬於秦瑾陽的血肉,被洛都百姓用饅頭帶走。

沒有一個人同情他,沒有一個人可憐他。

更沒有一個人跳出來,指責慕輕歌的殘忍,指責她的冷酷。

秦瑾陽隻能保持著清晰看著自己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削落,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變成一個骨架。

此時,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下刀的人失手,將他殺了。

可偏偏,老天連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都不願幫他實現……

“嘖嘖。”韓采采看了一會,戲謔的鳳眸看向慕輕歌:“你還真是殘忍。”

慕輕歌神色不動,對於韓采采的話,隻是淡淡的道:“過獎。”

韓采采嗤笑:“你確定我這是在誇獎你?”

慕輕歌眸光輕移,落在他身上,諷刺的道:“萬象樓的少主,什麽時候學會了悲天憫人?若是看不下去,大可下去救人。”

韓采采卻不屑的道:“切,我幹嘛去救他?我跟他很熟麽?”

“既然不熟,就少說廢話。”慕輕歌警告一句,不再看他。

孤崖冷冷注視著韓采采,在慕輕歌不再理他時,也緩緩移開了眼神。

對秦瑾陽的行刑,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

不得不說,朱苓的丹藥效果的確不錯。秦瑾陽可以說是眼睜睜看到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具骨架後,才咽了氣。

剩下的事,已經不需要慕輕歌去處理。

她帶著自己爺爺和姑姑,還有慕家那些被牽連進來的家奴返回了慕家。

慕雄與慕連蓉去梳洗休息的時候,慕輕歌去了慕家的地牢。牢中的鐵籠裏,關著奄奄一息的樂天。

他平躺在肮髒的地牢裏,仰望著陰暗潮濕的房頂。

恐怕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人廢去了全身靈力,如死狗般殘喘活著,躺在這裏。

地牢的鐵閘門被打開。

一組龍牙衛搬著東西進來。

樂天眼珠微轉,看著他們的動作。

看著他們將鐵籠外的空地迅速打掃幹淨,鋪上地毯,放下座椅,點上香爐,燃起香料。不一會,還端來了茶水,糕點。

鐵籠之外的世界,與他所在之處,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樂天眼中滿是恨意,看著鐵籠外,眸中幾乎能噴出火來。

布置好一切後,二十人龍牙衛在後麵站成扇形,威嚴冷峻,不苟言笑。

這時,腳步聲再度傳來,這人走得極其緩慢,卻莫名的,每一步落下時,都與樂天的心跳聲重疊。

這種感覺,讓他感覺來人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髒上,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當一道陰影落在牢房之中,一抹妖冶紅色的衣袂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雙眸猛地一縮,隱隱透著恐懼。

慕輕歌走到椅子前,掀開衣角翹腿坐下。

她懶散的靠著椅背,雙手肘放在扶手之上,指尖輕撫自己食指上的指套。清透的雙眸不含任何情感的看向鐵籠中的樂天。

“中古界樂家。”慕輕歌玩味開口。

樂天眸光微凝,緊閉著唇。

慕輕歌眉梢一挑,戲謔的看向他:“為了一個外圍管事,樂家居然願意花費這麽大的力氣送你們三人下來。到底為了什麽,我很好奇。”

她當初在秦嶺深處,與那樂家外圍管事交手之後,又令孤崖殺了他。已經搜過他的身,並未攜帶什麽特別貴重之物,為什麽會引來其他人的追尋?

仔細回憶,她記得當初那個樂家之人,之所以出現在臨川,好像也是為了找人。

而他要找的人,就是在秦嶺引起獸潮攻擊裔城,最後又被司陌神識拍成肉泥的那兩位。

若這三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替之前那人報仇,難道他們也是為了最初被殺的兩人來的?

樂天並不配合,對於慕輕歌的詢問,他置之不理。

等了一會,慕輕歌勾唇笑道:“不想說?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不過你的時間恐怕不會太好過。”

說完,她勾了勾手指,立即有人向前,打開鐵籠,鑽進去,將一粒丹藥塞進了樂天的嘴裏。

靈力全失的他根本無力反抗。

丹藥剛被吞下去,樂天就感到渾身好似有螞蟻在爬,痛癢難耐。

那種感覺,讓他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皮肉抓破,將那些在他身體裏的螞蟻全數挖出來。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慕輕歌並未命人綁住他的手腳,所以他還能自由的蜷縮成團,雙手瘋狂的抓著自己皮膚。臉上,身上,都不放過。

過了一會,似乎藥力過了,他才鬆開雙手,無力的癱著。

地牢中的燭光落在他身上,隻見他臉上,身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膚,卻都被扣得稀爛。雙手更是十指都被自己血液染紅。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聲音沙啞,仿佛死裏逃生般。

突然,鐵牢的門再度被打開。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人,分別將他手腳固定在地板上的鎖鏈上。

樂天不明白他們要幹嘛,卻在他們離開鐵籠後,感覺到那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癢感再次襲來。

“啊——!啊——!殺了我——!”

這一次,樂天無法在自由動彈,他被牢牢困住,身體傳來的痛癢無法靠抓撓減緩。他的身體不斷的掙紮著,再次深刻體會了什麽叫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感覺。

“我說……我全說……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忍受不住的樂天,帶著恐懼的聲音沙啞的對慕輕歌求饒。

慕輕歌欣賞著他的痛苦表情,嘴角一直噙著笑,對他的求饒耳充不聞。

一直到樂天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她才丟出一粒藥,滾落到樂天的身邊。

那粒黑乎乎的藥丸,簡直就是樂天的救命稻草,他不顧一切的把頭伸過去,用嘴從肮髒的地麵上叼起來吞下。

事實證明,慕輕歌的丹藥是極好的。

在樂天服下藥後,身體裏的那種痛癢感,就漸漸消失,不再折磨他。

樂天貪婪的呼吸了幾下,才冷聲的問:“你想知道什麽?”

“你們來此的真正目的。”慕輕歌直接道。

樂天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們是為了找一個人。他天賦異能,能夠知道一些天材地寶的準確位置。可是在差不多兩年前,他和一個同伴來了臨川後卻失蹤了。之後,我們派了一個外圍管事前來尋找,沒想到他也沒回來。現在,我們家族急需用到那人,所以才派我們三人下來尋找。”

果然如此!

慕輕歌清眸深處隱晦一閃。這三人是為了第一批人而來。

“你們是怎麽查到我身上的?”慕輕歌又問。

這一次,樂天沉默得更久才回答:“這是我們家族的一種秘術,會給出任務的人施下。一旦此人發生意外,秘術會自動激活,以當時環境自動選擇掩埋屍體的方式,並且將凶手的模樣保存在死者眼中。”

慕輕歌聽得眼睛一亮。

居然還有這種智能的秘術?

可是……殺人的事孤崖,又不是她,為什麽會留下自己的樣子?

慕輕歌心中有些疑惑,但是,這一點她卻不能明問。隻能道:“若是一群人殺他,他能保存這群人的樣子?”

“不能。”這次,樂天倒是回答得爽快了。“這種秘術隻能保存在死的那一瞬第一個接近他的人。一般來說,這樣的人都是凶手,即便不是,也與凶手有關,知道凶手是誰。”

樂天的話,讓慕輕歌明白了。

當日孤崖殺掉那人,根本就沒接觸他,反而是自己接觸了,所以才會留下自己的樣子。

之後的事就好判斷了,這三人得到自己樣子,將其畫成圖,在秦國一詢問,很容易就能知道自己身份。

估計,是在得知自己不在國內,去向不明後,才與秦瑾陽合作,用卑劣手段逼自己出來。

逼出自己的目的,恐怕除了給同伴報仇之外,就是要搞清楚最先消失那兩人的下落。

慕輕歌雙眸眯了眯,問道:“那人找不到,你們樂家就會一直派人來?”

樂天冷笑:“若是這般容易就好了,你以為我還會在這裏受你欺辱?”他恨恨的看向慕輕歌一眼:“你知道中古界,看來也不是什麽普通人物。從中古界來臨川界,十分困難,這次送我們三人下來,已經消耗家族太多資源。如今返回時間已所剩無多,若我們三人不回去,家族那邊即便有所懷疑,短時間內也再難以下來。”

“你這個短時間,指的是多久?”慕輕歌問。

樂天沉默下來,似乎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可是,一想到剛才那種生不如死的感受,他又不得不說:“最起碼五年時間內,無法下來。”

五年。

慕輕歌垂眸,在心中估算了一下。

五年的時間,夠了!

她有信心在五年內離開臨川,進入中古界,然後找到樂家,在他們還未來得及派人下來之前,一次性解決這個麻煩!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慕輕歌便站了起來,離開地牢。

當她走出地牢後,樂天身上的痛癢感再次襲來,這一次,似乎更加嚴重。他痛苦的在地上掙紮,淒厲的喊道:“你騙我——!”

走出陰暗的地牢,慕輕歌沐浴在月光之下。

稍事,她對跟出來的龍牙衛吩咐:“裏麵的那位死了之後,一把火燒了。還有另外的兩具屍體也一同燒毀。”

在得知樂家有這麽一個秘術後,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將三人的屍體燒為灰燼,即便樂家的人有再大神通,也無法從一堆早已經隨風而逝的灰燼裏,找到什麽線索。

龍牙衛領命而去,留下慕輕歌一人站在月光之下。

地牢裏的哀嚎和痛罵,似乎能傳到她的耳中。她愉悅的仰起頭,看著空中冷月淡淡的道:“你對我家人心懷不軌,我又怎麽能讓你輕易死去?將你折磨到下輩子都害怕我,才是我的目的。”

“輕歌。”身後回廊上,突然傳來慕連蓉的聲音。

慕輕歌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回廊下,已經換洗一新的慕連蓉。

慕連蓉對她微微笑著,“你爺爺叫你過去,他在祠堂等著我們。”

“好。”慕輕歌點頭,走過去與慕連蓉一起向慕家的祠堂走去。

路上,慕府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樣子,看不出剛剛遭受一場劫難。

“輕歌,這段日子在外麵可還辛苦?”慕連蓉問。

慕輕歌噙笑搖頭:“我一切還好,倒是這次,是我連累了爺爺和姑姑。”

“與你無關,你也不用內疚。”慕連蓉笑道。

兩人走到祠堂時,慕雄已經在此等候了。

看著慕雄的背影,兩人走了進去。

“爺爺。”慕輕歌站在慕雄身後,喊了一聲。

慕雄緩緩轉身,眸光中帶著欣慰的看向慕輕歌,笑道:“歌兒,你長大了。”

慕輕歌眸光一閃,垂眸道:“爺爺不怪我用如此手段處置秦瑾陽?”

“為何要怪?”慕雄好笑的道。

在慕輕歌抬起頭來時,他佯怒的道:“在你心中,爺爺就是個老頑固麽?人家都要我們全家的命了,怎麽?我還會去同情敵人?”

慕雄的話,讓慕輕歌心中一鬆,露出笑顏。

“不過,有件事我要問你。”慕雄突然道:“你真的把裔城的慕家軍都調出來了?”

慕輕歌咧唇笑了起來:“我隻是讓裔城慕家軍出來轉個圈,如今他們應該在返回裔城的路上了。”

“還好。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真的如此莽撞。”得知一切都是慕輕歌的計策,慕雄鬆了口氣。

在國內調動這麽大的軍隊,其後果是無法想象的,不僅會有外敵侵入,可能還會引起國內一些地方自立為王。

若是秦國亂成一鍋粥,他們祖孫二人還不是要去收拾?

聊了一會,慕雄神色凝重的問道:“如今,你打算怎麽辦?這皇室可沒剩什麽人了。”

慕連蓉卻道:“不是還有個攝政王嗎?咱們輕歌總不能去當皇帝吧,整天被關在皇宮裏麵處理國家大事,活在陰謀算計之中。”

慕輕歌讚同的點頭:“姑姑說得沒錯,我隻管咱們慕家平安,皇室的事自有人處理。爺爺放心,想到當皇帝的人,多得很。”

“嗯,既然如此,爺爺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慕雄輕點頜首。

突然,他對慕輕歌厲聲道:“慕輕歌跪下!”

慕輕歌一愣,眨了眨眼,看著老爺子,想不出怎麽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大變臉了。

“父親,你這是做什麽?”慕連蓉立即維護慕輕歌。

“你閉嘴。”慕雄瞪了她一眼。慕連蓉無奈,隻好退到一邊,用眼神安慰慕輕歌。

慕輕歌一臉懵逼,但卻沒有忤逆自己爺爺,當下,便雙腿一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地麵,是冷冰冰的石板。

可是,在慕輕歌的膝蓋接觸到地板時,卻是軟綿綿的。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慕雄在她跪下的時候,踢了一個軟墊過來,剛好給她墊好。

她疑惑的看向慕雄。

慕雄卻沒有理會她,而是轉身麵對慕家先祖英烈的牌位,奉上清香,沉聲道:“先祖在上,我慕家世代奉行俠義忠君,可是如今到了這一代,卻被奸人所害,隻剩下一女。此女天資聰穎,驚才絕豔,並非池中物。慕家第三十二代家主慕雄,再次懇請諸位先祖容許我修改族規,將家主之位傳於我嫡孫女慕輕歌!”

倏地——

慕輕歌雙眸陡然睜大,震驚的看向慕雄。

慕連蓉也是吃了一驚,但卻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父親的提議。

慕輕歌一次次救家族於水火之中,如今他們慕家就隻剩下他們三人,她不當這個家主,誰當?

“從此以後,我慕家無論男女,家主之位有德有能者居之!”慕雄說完,將手中三炷香插在香爐中。

香爐中的香,燃燒的青煙嫋嫋升起,延綿不斷。

慕雄滿意的一笑,轉身對愣住了的慕輕歌道:“還不快給祖先們磕頭?”

“爺爺,這……”慕輕歌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慕雄卻打斷她的話:“這件事我意已決,慕家的家主令,我一會就給你,還有一些陳年往事,你也該知道。從今以後,慕家的事你說的算,慕家上下以你的命令馬首是瞻。”

“……”慕輕歌沉默下來。

她無法拒絕慕雄如此期盼的眼神。

那炯炯有神的眸光,讓她點了點頭,接下了慕家家主之位。

磕頭,上香。

又目睹慕雄將她的名字寫在了家主列位中。簡單而莊重的儀式完成後,慕雄對慕連蓉道:“連蓉,這些年一直委屈你了,守在我這個老頭子身邊,守在慕家。如今,輕歌也長大了,你也該出去走走了,不用一直留在秦國。臨川很大,去到處看看吧。”

“父親……”慕連蓉動容的道。

慕雄擺擺手,對慕輕歌道:“歌兒跟我來,有些祖輩一代代傳下來的話,我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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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假最後一天了,為毛我感覺好像沒放假似的?哪也沒去,卻累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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