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郎又從竹簡堆裏隨意抽出幾枚竹簡,交給“真壞心”,“真壞心”看過以後,惶恐萬分,汗如雨下。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肮髒事,甚至包括本以為隻有自己知道的壞事,竟然會被神明一筆一筆記錄得如此清楚,這下才真正明白什麽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一郎通過“真壞心”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色看出,神祗所說“惡貫滿盈”絕非妄言虛語,就對“真壞心”說:“不思行善卻萬般做惡之人,一旦因果成熟時,下地獄想逃也逃不脫。你既是天知地知你知的‘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之人,誰也救不了你,現在能救你的一線希望就在你自己,否則你仍活不過三日。”

“真壞心”明白一郎話中之話的意思,立刻跪下對天磕頭禱告:“罪人鄭槐信,三日之內一定將問罪竹簡所記惡事全部贖清。對老父不孝之過任由老父發落,待正房修好後,立刻將老父安置在正房正中那間大房居住,保證對老父日日噓寒問暖,安度晚年。從今以後,要多做鋪路架橋、幫扶鄰裏、接濟窮苦、敬重神明、愛老護幼的好事;絕不再做以往那些認錢不認人、見空子就鑽、見便宜就上、沒理攪三分,得理不讓人、搬弄是非、見利忘義、傷天害理、離德背道的壞事。否則,自願減福折壽,毀滅造化,被天打五雷轟。”

當即,他把村中幾位

德高望重的老人請來。當著他們的麵,把村民求雨時所欠高利貸的竹簡全部燒掉,並向老人們承諾,所收村民入觀求雨的錢,自己再加一倍拿出來為村中貧窮人家購買食物、修繕房屋。克扣他人的工錢全部算清補上,其它所有能用錢補的全部補上,不能用錢補的一律赤膊請罪,登門道歉。村頭龍王觀征得父親同意後即日捐出,任由村民進出燒香許願。鄭槐信說到做到,馬不停蹄兩天,就幾乎把竹簡上所列的不仁不義不好的事項全部還清、糾正。

對鄭槐信的悔過道歉,並不是所有村民都願意接受。十裏外的水前村就有兩戶深受“真壞心”高利貸之害,被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村民不但堅決不給“真壞心”開門,不接受他的道歉,還惱恨地說:“現在‘真壞心’就是背座金山銀山來,也不會原諒他。”鄭槐信在門外急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因為贖罪期限隻有三天,現在每時每刻對他來說都是萬分寶貴,寶貴到決定他的生與死。他真想破門、破窗而入,消除他們的誤會,求他們接受自己真誠的悔過,可是那樣做,他知道,事情隻會變得更糟。

他趕緊把那兩個也已悔過的二流子找來,讓他們連夜駕車趕往水尾村,把那戶被逼得帶著孩子跑回娘家的妻兒接回來。自己則在那戶因還不起高利貸,老父一氣之下自縊身亡的村民門前,整整跪了一夜。心

想,“豁出來了,如果到時他還不肯原諒,死也死在他的門前,就算一命抵一命吧。”快到午時,在村裏族長和他兩個哥哥的一再勸說下,那戶村民終於打開門,同意跟鄭槐信見麵。鄭槐信立刻真誠地給那個村民和哥哥磕了三個響頭,請他們代為身亡的父親接受。

就在鄭槐信風急火燎東家悔過西家償債之際,九兄弟悄悄回到山上,把茅草屋又細細修繕一番,準備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九郞跟在一郎後麵一邊收集草葉一邊說:“大哥,那個‘真壞心’惡貫滿盈,天都要懲罰他,為什麽你卻要救他?”

“九郞,人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前朝秦始皇帝可以說是大惡人一個,從登基開始就殺假父、逐仲父,關禁生母,摔死同母異父的兩個弟弟,南征北戰滅六國更是殺人無數,你說他惡不惡?可是秦始皇帝不這樣做,不用酷心鐵腕,他就建立不了大一統的秦朝,成就不了‘千古一帝’的大業。大漢朝也就沒這麽容易獲得這麽大的疆土,包括朝廷三公九卿,郡縣的體製,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等等,都是前朝給我們留下的寶貴財富。從這個角度看,你還能說他惡嗎?這樣看,秦始皇帝不僅善,而且是無人能企及的大善。”

看到九郞兩眼發直地盯著自己,一郎知道他不是太懂,因此聽得有些懵裏懵懂,立刻轉回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