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郎雙腳著地轉身就走,聽到不遠處有人呼喚,“一郎!一郎!”聲音如此這般熟悉,“怎麽可能?”一郎慌忙轉身循聲找去,直到看清後還是大吃一驚。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母親,坐在一棵倒伏的老樹幹上,一邊呼喚一邊在向他招手。一郎四下看看,周圍並無他人,內心頓生疑惑,“母親怎麽會一個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他使勁擦了兩下眼睛,再定睛一看,確實是母親,穿著一身在家時常穿的青色短衣,帶著滿滿的慈愛笑意看著自己。一郎飛步上前,“撲通”一聲跪下,握著母親的手,問:“母親大人,您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父親和妹妹們呢?他們可都安好?”

“他們都平安在家。你們走了這麽許多時日,一直沒有音訊,為娘無時不刻都在想念你們,擔心你們,夜裏時常被惡夢嚇醒,有時心驚肉跳的整夜睡不著覺。前幾天實在忍不住了,就偷偷一個人跑出來找你們,走了幾天,也不知道走到哪裏。昨天傍晚,在路上碰到一位騎鶴老人,聽我說是出來尋找你們的,就把我帶到這裏,讓我不要急,先睡上一覺,今天早上可以在這裏見到你。為娘怕錯過見麵機會,沒有心思睡覺,就在這裏坐了一夜。早上看到你從前麵走過來,剛要喊你,卻發現你好像並不是來找娘的,而是直直地衝著那塊石頭而去,隨後又見你攀上樹,知道你一定是有事要辦,不想打攪你,怕誤了你的正事,忍了又忍,一直等到現在。”

“母親大人,是孩兒不孝,沒有注意到母親大人在這裏等,請母親大人接受孩兒的叩拜。”一郎恭恭敬敬給母親磕了三個頭,起身對母親說,“母親大人,我和弟弟們都住在那邊的山坡上。坡

陡,林中路也不太好走,我就背母親大人過去吧。”

一郎背起母親往住的亭子攀去,忽然聽到弟弟們“大哥!大哥……”聲嘶力竭的呼喊,一郎弄不清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邊大聲地回應一邊加快攀爬的步伐。慌亂中,一不小心腳底一滑,人就摔在了山坡上,背上的母親也被摔了出去,順著山坡往下翻滾。一郎看到立時慌了神,一邊高聲喊著“母親、母親”,一邊拔腿去追,可是無論他怎麽追都追不上。

“大哥、大哥。”

一郎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是二弟,還有其他幾個弟弟也都伸頭在看他。

“大哥,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看到母親沒有?”

“母親?”幾個弟弟怔怔地看著他“大哥,你剛才一個勁地喊母親,是在做夢吧?”

一郎起身,上下左右環顧了一圈,確認自己剛才是躺在亭子裏,這才苦笑著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

“大哥,剛才你是不是夢到母親了,不會有什麽事情吧?”八個弟弟都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一郎。

“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隻是有些奇怪。”

一郎把夜裏的兩重夢境所見所聞說給弟弟們聽。“看來,父親、母親和四個妹妹都應該是平安的,並且很有可能已經出來找尋我們了。此地雖是荒郊僻野,也不宜久留,我們應該盡快找到一處長久安身之地,等候父母他們過來才好。”

然而,地不留人天留人。九兄弟走出也就一裏多路,天空突然陰雲密布,頃刻間電閃雷鳴,一郎一看大事不好,帶領弟弟們趕緊往回跑。鑽進楓亭後,慶幸的話還沒落

地,一陣鳥蛋般大的冰雹“劈裏啪啦”砸下,沒一會兒就把楓亭的頂打得隻剩下光禿禿的幾根橫梁和枝幹,一郎等幾個哥哥趕緊搭起胳膊弓著背,護著幾個抱成一團的弟弟,強忍著冰雹打在背上、頭頂的疼痛。接著是一場傾盆大雨,一直下到午後才淅淅瀝瀝地漸停,九兄弟躲無可躲,都無一例外地澆成了“落湯雞”。還好,老天有眼,下午雨停後立刻是豔陽高照,一郎拿出陽燧,堅持了好一會兒,終於把一堆枝葉點燃,把大家的衣物烤幹。亭子裏已經沒法呆,隻得圍著火堆坐著睡了一個晚上。

走之前,九兄弟接受那天的教訓,特地出去弄來一些粗枝幹,細密地鋪在亭頂上,再用竹絲串聯綁緊加固,然後又在上麵加蓋綁縛上厚厚的一層枝葉。他們認為,既然我們有緣經過這個美麗的地方,搭建了一個遮風擋雨的美麗的楓亭,應該讓它更結實、更耐用、更長久一些,足以遮擋各種惡劣天氣,即使以後自己不來,也有其他人會來,順手留給別人一個可以安心歇腳過夜的處所,是傳遞給別人的一份愛的溫暖,一份情的厚誼。

九兄弟離開後,這座簡易實用的楓亭被後來的人繼續使用,並且,經過這個地方的人們也紛紛開始仿效,在附近陸續加蓋了三角形、四角形、圓形、人字形,尖頂、圓頂等等各式各樣楓亭式的小屋。久而久之,這個地方就被來來往往的人們叫做了“楓亭”。延至今日,楓亭已發展成擁有十萬人口的大鎮,成為東南沿海交通密集的重要樞紐。

有道是:

似醒非醒今是昨,

入夢出夢昨成今;

有名無名皆一生,

善果惡果全由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