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兄弟再次醒來已近晌午。一郎獨自出去,在村子裏找來一張獵獸網,這是當地獵戶常用的一種軟索束網,張開後偽裝鋪在野獸經常行走的山野地上,捕捉虎豹豺狼等大型猛獸。趁著房東午休時間,一郎叫上幾個弟弟,悄悄來到那個銅盆跟前,用樹枝伸在盆裏攪一攪,沾起惡臭的狗血魚腥淋在獵獸網上,淋得差不多了,把網卷起藏在屋後的陰涼處。又把那盆狗血魚腥抬回屋裏,依舊放在磨盤的基座上,再扶正昨晚被掀到一邊的兩扇石磨,抬起重新放回原位。一郎把昨晚掀動過的物品重新擺好,地麵也仔細打掃了一遍,看看屋內的一切沒有什麽大的變動破綻,才領著弟弟們回房休息。

三更時分,村民差不多都已進入夢鄉。一郎帶著三個大弟弟又來到那座破屋的窗前,抬來獵獸網,把兩角拉繩解開,穿過檁條後重新係好,再把網拉起覆蓋張掛在窗外。然後進到屋內,伸手到外麵把門鎖好,四個人並排躺在磨盤邊的一堆柴草後麵,以逸待勞,靜等好戲上演。

躺下沒多久,一郎似睡非睡中感到一陣十分輕微的涼風拂麵而過,睜眼時惕聽觀察,近旁並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但直覺告訴他,應該是那個侍衛來了。他起身探頭仔細一看,石磨已經微微偏到一旁,他趕緊把三個弟弟拍醒,四個人握著銅棍躡手躡腳圍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一道黑影“呼”地一下從石磨旁鑽出一半時,四根銅棍泰山壓頂般幾乎同時打了過去,黑影雖有些猝不及防,但反應也迅如閃電,就在他回身向下的同時,一柄寶劍橫

空飛起,越過黑影的頭頂,回旋迎擊銅棍。隨著“吭啷啷”一串兵器間的撞擊,飛濺的火花在黝黑的空中,顯得格外耀眼。這邊的四兄弟先後感到虎口一震,銅棍嗡嗡作響地都被一一卸了力道彈回。那邊的黑影雖然躲過致命的一擊,但也感到分外吃驚,沒想到對方的功力這般大,竟讓自己握劍迎擊的手臂出現一陣折斷般地疼痛,這可是他出道以來的第一次。他一時弄不清對方什麽來路,有多少人,隻得縮回地下活動緩解一下手臂的疼痛,再待時機。上麵的四兄弟,通過剛才那一交手,知道對手武功非同一般,也不敢輕舉妄動,手握銅棍一動不動地守在出口邊上,用耳朵和感覺仔細搜索任何可疑的響動。下麵的不敢上來,上麵的不敢靠近,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一郎盯著剛才黑影被打回去的地方,心中漸生疑竇,“這麽長時間不出來,難道是被我們打暈在裏麵了?不可能,憑他剛才出劍反擊的速度和力度,說明他成為秦始皇的殿前侍衛,絕非浪得虛名。這樣一等一的頂尖高手,憑我們四個人功夫,即使偷襲也不可能打到他,難道地下還另有其它通道,趁機甩開我們去追百花公主了?”想到這兒,一郎不由得有些著急,彎腰伸頭過去探看。誰知頭剛一伸,就見一道耀眼的白光從地下噴射出來,一郎暗叫一聲“不好”,立刻一招“吐霧掩月”仰首退身,一股腥臭的涼風呼嘯著緊貼一郎的鼻尖而過。雖說僅是眨眼的瞬間,但一郎還是看清了,那是一柄寶劍的劍鋒,帶著死亡的氣息,以憾山的力道和閃電的速度向自己咽喉部

刺來,分明企圖把自己一劍斃命。

一郎回身的同時,銅棍也貼腹橫起隔開寶劍,左掌把銅棍大力向外一推,一招“霸王推月”將寶劍“鐺”的一聲彈開,緊接著蹲身一招“蘆笛嘯月”,棍稍猶如蛇纏身一般,徑直向劍柄方向飛去。二、三、四郎也以“飛菱擊月”、流星趕月”和“猿猴叩月”循聲跟進,隻聽“砰”的一聲,那寶劍又縮回地下,雙方立馬清楚,難分高下的僵局仍將持續。沉寂片刻,黑影避開何氏兄弟突然從另一側鑽出,揮手“唰”地拋出一把鐵菱角,隨即提劍起身奔窗而去。一郎心裏早有所料,幾乎就在黑影起手的同時,挺身起棍,祭出幾近密不透風的“鏡花映月”,“呯、呯”打落飛來的暗器。並不急於追趕黑影,而是叫上三個弟弟從房門走出來。

眼前的景象正是一郎的預想,收攏的獵獸網吊在窗前,正在那裏晃悠打轉,黑影在裏麵越掙紮,散發著腥臭氣味的獵獸網裹得越緊。一郎上前,奪下寶劍,用軟索將黑影四馬攢蹄綁住,按照百花公主的交代,扯下黑影腳上豹頭靴前的兩隻豹頭,然後放低獵獸網,把黑影的頭顱挪到獵獸網收口處伸出。借著亮閃閃的月光,一郎看到,方正、霸氣的卻敵冠下,是一張年輕的、散發一股咄咄逼人英氣的臉龐,刀刻斧鑿般輪廓分明,隻是十分蒼白,一種沒有任何血色的冷峻蒼白。他閉著眼睛,仰著頭,很安靜地躺坐在網裏,就像一個熟睡在母親懷中的嬰兒,麵色安詳得讓人生出愛憐,與前一刻刺出奪命一劍的煞星判若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