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大早一郎被內急憋醒,外出方便的時又想起昨晚聽到事情,越想心裏越不對頭,焦急不安。匆匆方便完回屋後,悄悄把三個弟弟都捅醒,牽著手一起溜出家門,來到村外一處雜草叢生、很少有人經過的水塘邊。

一郎掃視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以後,低聲道:“過去,時常聽到老父以極其敬佩的口吻談到淮南王執政治國,如何如何有雄才大略,遠見卓識,敢作敢為,誇他心胸開闊,聰明過人,才華橫溢……看到老父一副五體投地的模樣,我也相信是真。並感到老父作為一個偏僻之地的布衣鄉紳,能結識到淮南王這樣的貴人並被他賞識的確是一件難得幸事,也說明淮南王確實是一位廣納賢才、不分朝野的有識之君。因此,認為老父懷著‘士為知己者死’的感恩之心,怎樣聽命、敬重於他似乎都不為過,並且,我隨父親去王府也見過淮南王兩次,確實給人一種既高高在上又謙和可親的感覺。但是,昨夜聽到他們說的那些話後,我感到太意外了,一下子把父親對淮南王的敬仰之心和我見過的淮南王的尊貴形象都淹沒了。

昨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怎麽想怎麽覺得淮南王現在許多做法都是一種掩人耳目的假象,很早以前的他,我曾聽父親有些提及,說他很小就愛好讀書,博聞強記,上曉天文,下知地理,通音律鼓琴,治理國政,慈行善為,撫慰百姓,因此流譽天下,並得到當今帝王的另眼看待。但是,昨晚所聞所見,讓我覺得過去他的所作所為不是假象的話,那

就是他已經徹底變了,現在的淮南王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值得稱頌敬重的淮南王,現在他所謂的不分貴賤,禮賢下士,招賢納士等等籠絡人心的做法,已經變成為一己之私的另有所圖,在為一個長遠的卻不自量力的大陰謀做準備。現在看來,他是在把所有追隨他、擁戴他、信任他的人往火坑裏帶。

不管老父過去與淮南王交往都做了什麽,我以為感恩為知己者死,首先要有個是非、對錯、善惡之分。為是、為對、為善就是赴死,也死的慷慨,死的值得,死的流芳百世;而為非、為錯、為惡顢頇送命,則死的可悲,死的可恥,甚至落得遺臭萬年。現在,老父不分青紅皂白和劉安這些狂妄之人攪到一起,一味迎合劉安反叛朝廷、想取代當今大漢皇帝的野心,犯這種可能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逆天大罪,卻是做了萬萬不應該做的大糊塗事。唉……”

在一旁早已忍耐不住的三弟接過大哥的話茬,“大哥,聽他們說話的口氣,這件事他們可能已經謀劃有一段時間了。你一言我一語,好像有不少人參與其中。夜長夢多,人心隔肚皮。這麽多人,誰知道當中哪個人是怎麽想的,是真的因對朝廷的看法相同,想大展圖謀而擁護淮南王,還是想假借淮南王起事暗中撈取個人好處,說不定裏麵有的人還是朝廷派來或者收買後埋伏在淮南王身邊的鷹爪呢。這種叛逆朝廷株連九族的事情一旦走漏風聲,不知會有多少人掉腦袋,不要說平民百姓和官員,就是貴為皇親國戚也免不了打入天牢,不死也得脫層皮。

事情下步將如何發展誰也料想不到,也許今天,也許明天,朝廷就會發現,一旦派兵合圍來剿,恐怕想逃就來不及了。”

“諸位哥哥,恕我直言。”四弟一向心直口快,“老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他也是個飽讀詩書的人,應該很明事理的,難道他就沒有考慮過,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在拿家中十幾口人、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追隨淮南王啊。即使像大哥說的,要報淮南王的什麽知遇之恩,也不能什麽都不顧,把家裏人往火坑裏帶啊。就是退一萬步往好上說,淮南王起兵最後成事,老父無職無位,無兵無卒,僅憑一介布衣鄉紳身份參與其中,將來又能怎樣?聽那些人說話的口氣,不少都是曾經多年征戰沙場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凶殘之人,像老父這樣的善類不多。打天下拚命時抱團容易,一旦大功告成論功行賞的時候,恐怕就很難從他們口中分得一杯羹了。而一旦失敗,樹倒猢猻散,到了個人顧個人比誰腿快的地步時,像老父這種沒經曆過生死之爭的人,很難免走進替罪羊下場。一旦因此遭受牽連,家族很可能要血流成河,朝廷可不問你參沒參與,知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是一家,也不是一族,而是九族,全部誅殺,想想牽扯到這麽多人,嗓子眼都颼颼冒涼氣,真不知道老父仔細想過這些沒有。”

一郎看著坐在石塊上一直靜靜聽三人說話的二弟,笑著問:“二弟,我們三個人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大哥想聽聽你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