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香港島健兒之歌

接下來的兩天裏,龐嶽一直待在香港島上,不隻為海師和造船廠的各項事宜,也為日後商貿方麵的發展考慮了一番。

此前龐嶽一直有一個想法,就是以香港島周邊地區為樞紐、把自己所掌握的湖廣、兩廣的陸上商貿資源與麵向南洋方向的海貿整合為一個統一的體係。這個宏大目標一旦實現,一個全新的龐大商業係統將橫空出世,將會為湖廣鎮的發展、乃至整個華夏的複興大業提供源源不斷的有力支持。

但目前來看,這也隻能是一個宏大.....不,應該說是遠大的目標。要達到這一步,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數不清的困難、阻礙等在前麵,這些困難、阻礙不僅會來自敵對方、甚至還會來自己方陣營。

所以,龐嶽眼下也隻能一步一步慢慢地來。

廣東這邊的海貿,一直是由齊良本人親自負責,至於陸上的商貿、以齊良為核心的劉氏死忠集團目前也另外掌握著一套區別於周雲軒集團的獨*立體係,主要的負責人是齊良的義弟陳阿貴。不過,陳阿貴這兩年身體不太好,現在有很大一部分事務是由他的長子陳庭鈞來幫著料理。

先前在信中,齊良已經多次向龐嶽介紹過陳庭鈞,將這位與龐嶽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稱讚為難得的商業奇才。這一次,陳庭鈞也依著齊良出海前的吩咐,在龐嶽到來之後也緊接著來到了香港島拜會之。

兩位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差不多是一見如故。

陳庭鈞正如齊良在信中多次介紹的那樣,在經商方麵有著過人的天賦。而龐嶽雖並非商貿方麵的行家,但憑借著超前了幾百年的見識也能說上一二,這也讓陳庭鈞更是歎服。二人的一番商談下來,雖不能立馬就有實質性的成效,但也已敲定了日後發展的大致框架。

以後廣東這邊的陸上貿易,陳庭鈞是個非常適合的負責人人任選。至於湖廣那邊,近來投奔湖廣鎮的人才日益增多,其中就不乏深諳經商之士,假以時日,一套完善的體係也不難搭建而成。

忙忙碌碌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龐嶽知道自己也不能在廣東待得太久,接下來的形勢發展可是讓人半點都放鬆不得。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六七月間,譚泰、何洛會所率的滿漢大軍就會直抵南昌城下。再如果曆史的車輪沒有改變運行軌跡,那麽到明年正月,南昌城就會被清軍攻破,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清歸明運動將徹底以失敗告終。

這也就是說,除去動員、行軍的時間,留給湖廣鎮的準備時間大概也就隻有半年多一點了。

雖然在龐嶽看來,金、王二人的死並沒有多少可惋惜之處。但這場反清歸明運動失敗的負麵影響無疑是難以估量的,它使得漢人的反清浪潮陷入了一個低穀,也使得韃清屁股底下原本不怎麽牢靠的根基在吞噬了大量漢人的血肉之後又鞏固了幾分。而如今,自己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斷然不能再袖手旁觀。

形勢逼人、時間緊迫,北歸之期已近在眼前。

但此次南行也絕非可有可無。

一個集團的首腦、一位足以攪動曆史風雷的人物,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起勢的能力。不僅要通過發展自身實力來造勢,也要通過一係列運作來借勢。

對於如今的龐嶽來說,自身的“勢”已然初成規模,但南邊的“勢”也不可不借。尤其是在又一場大戰即將到來的前夜,後方不容有失,這兩股“勢”之間的平衡更是得精心維持。從具體效果來看,這一目的還是基本達到了。

接下來,便是一心一意備戰。

離開香港島的前夜,龐嶽特意找來了此次跟隨自己一同南下的小舅子劉成,問了他相同的問題。

“你真的不願意留下嗎?”龐嶽問道。

“當然。”已經在湖廣鎮總參謀司任職、官銜百總的劉成回答得一如既往的幹脆,隨後還反問道,“姐夫你之前不是已經問過我,也答應過我了嗎?”

龐嶽看著他,微笑著沒有說話。

這次劉成跟著一同前來,對於招徠劉氏集團舊人的人心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錢大有、王行正等劉氏集團的核心死忠皆以少主待之。以前劉成還小的時候,眾人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劉成已長成了一個英武的青年,尤其是經過軍中的曆練之後,氣質上又有不同,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讓這些劉氏舊人眼睛裏燃起了希望之火、看到了新的寄托所在。

在島上的幾天,錢大有等劉氏舊人已經不止一次盤敲側擊地想讓劉成留下,就在海師當中任職。對他們而言,守在少主身邊也就等於回到了老帥麾下,自己的忠誠也就有機會得到了延續。

不過龐嶽並未明確表態,隻是說一切以劉成自己的意願為準。

而劉成的反應則是鐵了心不願意留下,堅持要返回湖廣軍中。如此一來,龐嶽倒正好省了不少麻煩。

“姐夫你該不會說話不算數吧?”見龐嶽久久不表態,劉成倒先急了。

龐嶽笑了起來:“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哈哈,多謝姐夫!不,多謝大帥!”劉成如釋重負。

看著劉成興高采烈的模樣,龐嶽心中感慨萬千。或許,真的是湖廣鎮那種朝氣蓬勃的環境吸引了他、令他不願意離開,這也自己所希望看到、對自己最有利的結果。如果不是這樣......那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心機,倒也是個厲害的角色,以後......嗬,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送走了劉成,龐嶽又派人找來了施琅。

明天就要走了,還有很多事情得好好地交代一番。

平心而論,施琅還是幹得不錯的。以一個外省人的身份也能坐穩海師主帥的位子,還做出了不小的成績,也算是不簡單。這其中雖然有自己在背後支持,但其個人能力也不容置疑。

對海師的事情,龐嶽也考慮得不可謂不周到,盡管這支偏居於香港島的海上力量暫時還不能在與韃子的交戰中立刻派上用場,但將來一旦派上用場則必將令韃子心驚膽戰。

林林總總,龐嶽一直交代到了深夜,施琅一一記下。

“好了,我也隻能想到這些了。”龐嶽長舒了一口氣,“不過,尊侯你也不必拘泥於此,形勢總是會變化的,有時候還得靠你自己臨機處置。北邊的韃子不會安生太久的,估計接下來我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脫不開身,海師的事情,你就多費心了。”

施琅站起了身,一臉肅然地抱拳道:“大帥此話,折煞施琅。若無大帥,哪有施琅的今日?能得大帥信任,施琅三生有幸,不能跟隨大帥身邊上陣殺虜已是萬分愧疚,是在不敢妄談費心二字。倒是大帥,身處險地、肩負重責,方得多留心、多珍重。他日若有需要,也請大帥勿有片刻猶豫,一聲令下,施琅以及數千健兒立刻便能棄船上岸、披堅執銳趕赴大帥旗下。”

“暫時也不缺你這點人,至於上陣殺敵,將來會給你們機會的。”龐嶽笑道,“對了,上次我說過海師二字有些拗口,要重新取個名字,現在已經想好了,你看看如何。”

“大帥請說。”

“南洋艦隊。”

“南洋艦隊?”施琅眼前一亮,隨即點了點頭,“樸實無華,可聽著卻叫人格外提氣。大帥想得真是周到。”

“還有,我前兩天留下的那首軍歌曲調,那幾個樂師都沒忘了吧?”

龐嶽所說的是前兩天他親自為海師......哦,應該是南洋艦隊所定下的軍歌,當時他是用嘴哼出來的,由軍中的樂師把曲調記錄了下來。這首歌當然不是他的原創,卻也不用擔心版權的問題。

“沒有,沒有。”施琅趕緊說道,“軍歌所體現的是軍魂,這麽重要的事怎能輕易忘了?這兩天,那幾名樂師都在反複演練,我一有空的時候也會親自去查驗。若是大帥有意,我現在就讓他們來重新演奏一次如何?”

“不必了,沒忘就好。”龐嶽擺了擺手,“但軍歌有曲無詞也不行,這兩天我抽空想了想,隨手寫了這麽一段,你看看如何?”

說完便遞給了施琅一張紙......不,應該說是“歌詞”。

至於隨手而寫,龐嶽倒也並沒有托大,從別人“借鑒”而來、自己沒動腦筋的東西可不就是“隨手而寫”嗎?

施琅鄭重地接過,認真地看了起來。紙上的歌詞也很快將他吸引住:

“波濤澎湃海浩瀚巨浪散碎灑岸畔,常磐之鬆正鬱濃,秀麗國度我神州,有史悠悠數千載,仰觀皇謨愈彌高;

玲瓏聳峙南海岸,舉目可見芙蓉山,神州男兒熱血湧,激越回蕩我胸中,嗚呼我光榮國柱,為之護國寧舍身;

大嶼山下水清澈,鬆濤陣陣作玉音,能美島之紫色影,黎明遠去正時分,進取尚武旗高揚,多年時光幾星霜;

巨艦浮遊於海上,手執彎曲鐵船槳,槍劍之側人屹立,軍容肅穆無聲齊,蓋世遠誌胸中存,不拔意誌求堅忍;

觀乎韃虜逞其強,侵我文明心堪憂,顧望周遭大洋東,神州上空陰雲籠,今日我等切勉之,護國責任舍誰負;

嗚呼香港島男兒,時機來至風雲從,翱翔潛行世界中,上天入地如蛟龍,即使身死亦不止,吾等衷心為護國。”

看到最後,施琅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他是個武將不是文人,不會舞文弄墨,也不會準確地描繪自己心中所感,但眼前的這首歌詞卻是是實實在在感染了他。

沒有多少華麗的辭藻,不怎麽押韻,甚至還略有些拗口,但悲壯慘烈、雄渾跌宕的漢唐之風卻已然躍於紙上。

即使身死亦不止,吾等衷心為護國。大丈夫正當如此啊!

一想到日後的歲月裏,南洋艦隊的健兒們將在這樣一首壯烈的軍歌中為國拚殺,施琅心中便難免有些激動。

“敢問大帥,此歌為何名?”施琅努力地平複著自己的心緒問道。

龐嶽露出微笑,淡淡地道:“香港島健兒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