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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龐賊從俘虜中選出幾十人,穿上偽明賊軍的衣甲再當眾殺了,估計也不是什麽難事吧?”尚可喜微微眯起了眼睛。 ,

沈誌祥不由得大驚失色:“智順王是說,此前的一切都是龐賊在演戲?他是故意設了陷阱吸引我等上當?可嶽州之事不是已經得到了多方證實了嗎?”

尚可喜突然哈哈大笑,隨後又收起了笑容說道:“這也隻是我的直覺,總感覺龐賊今日這些舉動不會那麽簡單。不過,我並非懷疑嶽州之變的真假,但就算嶽州之變為真,賊軍果真已糧道斷絕,難道龐賊就不會使詐了嗎?越是缺糧,他便越需要抓住一切機遇盡快反敗為勝。不然,就這麽南返的話,即便能全身而退,以龐賊的野心又豈會心甘情願?要知道,瀕死的狼有時也是會咬死人的。”

“那智順王的意思是?”

“我還是之前的那個意思。”尚可喜道,“最近這三四日內還是得以求穩為主,靜觀其變。無論賊軍使出怎樣的花招,都不必去理會。等過了這幾日,賊軍糧草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局勢也就能徹底明朗。現在對龐賊來說,荊州便相當於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對我軍來說,眼下城外的賊軍又何嚐不是雞肋?最後究竟是誰吃下誰,關鍵就看最後這幾日了。”

沈誌祥想了想。道:“智順王所言甚是,不過我軍也不必一味消極被動。往日裏。賊軍前來襲擾城池猶如家常便飯,如今我等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好試探一下其虛實。若是其軍心果真有變。那自是再好不過。即便其軍心未亂,我軍也可通過不停的襲擾將之打亂,為最後的決戰做些準備。”

尚可喜點點頭:“這樣也好,下午在軍議上再仔細商討,若是不出意外,今晚便開始實行。”

沈誌祥的這個提議,尚可喜自然是讚同的,這幾日雖得穩重謹慎,但也不能毫無動作。昔日明軍不停的夜襲著實令他頭疼不已。如今有了機會,不回應一下怎麽行?

下午,明軍未動。尚可喜則在軍議之上將襲擾試探的任務布置了下去。

到了夜幕降臨,明軍營地方向依舊是一片安寧。而負責襲擾的多支清軍小股人馬已在軍營中做好了一切準備,隻等軍令一下便即刻出動。

後半夜,清軍開始出營,人銜枚、馬裹蹄,靜悄悄地從多個方向朝明軍營地摸進。

不過,多股清軍都才行進了兩三裏便陸續被明軍的哨騎發現並當即示警。

頓時。原本悄無聲息的明軍營寨裏號角、銅鑼聲大作,本來已經燈火昏暗的營寨也很快亮如白晝。一隊隊明軍抓起兵器從帳篷裏鑽出,在空地上集結。而負責警戒的人馬則已在第一時間出營,迎擊襲擊者。為主力的集結爭取時間。

見已暴露,清軍也不再掩飾,大張旗鼓、裝模作樣地向著明軍營地發起進攻。很快便與迎上來的明軍小股騎兵陸續交鋒。廝殺一陣,雙方互有傷亡。

但此番清軍的目的也並非真的就要進攻明軍營寨。因此在明軍主力出營之後,已經達到了目的的清軍襲擾部隊毫不戀戰。迅速放棄接戰回撤。

直到明軍主力趕了上來,騎兵追到東門外營寨前喝罵叫陣,清軍也都是緊閉城門和寨門,不再出戰。

今晚的這番襲擾雖戰果不大,但尚可喜望見城外甚是狼狽的明軍大隊人馬,依舊頗為得意,笑著勉勵剛剛回到城中的軍官們:“你們表現得甚好,本王還以為一出城便會被賊軍發現,卻不料也取得了一些戰果。這一開端確實不錯。”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估計再過上幾日,明軍的軍心便要真的浮動起來了。此時的尚可喜又多了幾分信心。

次日清晨,明軍又在營前斬下了幾顆人頭,估計是昨晚偵察不力的哨騎。尚可喜遠遠地望見了,冷笑不語。

上午,戰端再開。隻不過這一次不同於以往,發起的一方並非明軍,而是清軍。在尚可喜的命令下,清軍大半主力齊出北門,擺出一副北上與喀喀木合擊陷陣營的架勢。此時,明軍似乎也是無可奈何,隻得出營作戰。

接戰之後,清軍出北門的人馬與東門外的人馬一道,朝著明軍發起進攻。隨後的戰況也表明,尚可喜的這番安排實在是一箭雙雕。大半的主力出北門,不僅將明軍從營寨中調出,而且與東門外的人馬形成了夾擊之勢,使明軍不得不同時應對來自兩個方向的攻擊。

先期取得了優勢,清軍對湖廣鎮的畏懼心理也在一點點消退,大部分人,無論官卒,都可謂越戰越勇。在正麵戰線穩住以後,各部騎兵輪番朝著明軍相對薄弱的側翼發起了凶猛的衝擊。湖廣鎮雖然憑借著火器的優勢依舊足以應付,但卻已露出應接不暇之態。這也是明軍抵達荊州以來,雙方首次在大規模野戰中打成了相持局麵。

前方的戰況,尚可喜看得一清二楚,暗露喜色。他已經明確地感覺到,無論是龐嶽的湖廣鎮還是高一功的忠貞營,在進攻的力度、反應的速度上與幾天前都已不可相提並論,甚至就連其火器射擊的頻率都減弱了不少,看來火器彈藥的儲存也已不多了。

達到了目的之後,尚可喜下令鳴金,各部依次與明軍脫離接觸。明軍也似乎不想打下去了,也是幹淨利落地撤軍回營,全然沒有了當初咄咄逼人的氣勢。

“看來,有句話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說錯。”戰鬥結束後。尚可喜在與各統兵大將碰頭的時候笑著說道,“民以食為天。依我看。不僅民得以食為天,兵又何嚐不是如此?斷絕糧道之軍。上天又如何會去庇佑它?”

眾將聽了,也是各自發出得意的大笑。

下午,兩軍都未發動進攻。缺糧的明軍需要節省體力,尚可喜當然也得為最後的決戰積蓄精力,要麽不打,要打則就務必要一擊得手。但他又是有樣學樣,派出數支騎兵輪番前往明軍營寨前叫罵,似乎要將挨過的攻擊一樣不少地還回去。

明軍當然不會這麽輕易上當,隻是在聽得不耐煩了以後將叫罵的清兵趕走而已。

同時。有清軍斥候回報,又有一隊明軍騎兵出了營,急匆匆地往東南方向而去。最近兩日內,這已是第三撥了。尚可喜聽了,嗬嗬一笑。

晚上,清軍再度前去襲營,時間卻改在了前半夜。明軍雖然也是早早地發現,可在反應上比起前夜竟還要慢了一些。

連續遭遇了兩個晚上的襲擾之後,明軍似乎也不甘再沉默下去。就在第三天晚上也派出了人馬前去襲擾。而此時清軍顯然也加強了戒備,派出的哨騎同樣在數裏之外發現敵蹤並視警。並且極為湊巧的是,此時尚可喜派出的襲擾部隊也剛好出營。

這樣一來,兩邊就都不用掩飾什麽了。也不必再費那個力氣,相互衝近了,喝罵一陣便各自回了營。

到了次日。也就是尚可喜獲悉嶽州之變以後的第五天,明軍徹底成了縮頭烏龜。對清軍再無半點行動,而往南邊派去的信使卻是越來越多。到了這時。尚可喜真正嚐到了將戰場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快感,也在與部屬們不斷完善著出擊計劃,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這天晚上,清軍照舊前去襲營。此時的清兵,膽子也越來越大,因為明軍早已知道了他們的真實意圖,即便發現也懶得再派主力出營迎擊,隻是等這些小股的襲擾部隊靠近後再將之逐個擊退。

而這也正是尚可喜想要的結果之一。

今晚似乎並無例外,像往常一樣,清軍襲擾部隊隻推進了兩三裏,明軍營地方向便有了反應。已經習以為常的清兵們並不在意被發現,隻要攪得明軍不得安寧,他們便算達到了目的。可是,他們很快便發覺,今晚上明軍營地方向的動靜有點不同尋常,似乎不是針對他們的。

“什麽動靜?”晚上聲音傳得遠,尚可喜也聽到有點不對頭,迅速趕到垛口邊。

明軍營地方向傳來的是一陣尖叫,起初喊叫的人數並不太多,大概隻有十來個甚至幾個人的樣子,隱隱約約有些不可聽聞。但隨後,參與的人數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久經沙場的尚可喜隻聽了片刻便怔住了。那種聲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倒像是野獸在絕望之中發出的嚎叫,淒厲瘮人。緊接著,明軍的一個營盤裏出現了火光和濃煙,很明顯是失了火。隨著火勢越來越大,可以依稀看見一些四下狂奔的人影。

營嘯!尚可喜腦中迅速蹦出了這兩字,隻是他有點不大相信,明軍的厄運會來的這麽快。

營嘯與監嘯(又稱“獄嘯”,“牢嘯”)一樣,都是在長期封閉、壓抑的集體環境中,由個人情緒失常而引發的群體性精神崩潰。

比如監嘯,最初的起因可能隻是某位犯人因壓力過大在深夜或是淩晨突然發出尖叫,繼而大量犯人發狂,互相廝打毆鬥甚至咬噬,連獄吏都不敢彈壓。

而軍隊作為等級森嚴的暴力組織,更是此類事件的高發地。一方麵,士卒長年累月受於軍規的管束,精神上的壓抑實在難以避免。另一方麵,軍中官佐欺壓士卒、老兵結夥欺負新兵等惡行使得各種矛盾年複一年擠壓下來。平時有軍紀的約束,倒也可以維持住秩序。而一旦到了危急關頭,人人都生死未卜的時候,長期積累下的矛盾就極有可能全麵爆發,引發營嘯。

對於任何一支軍隊而言,營嘯都是致命的,輕則元氣大傷。重則土崩瓦解、全軍覆沒。同時也是身為將帥者最為忌諱的事情。但對於敵軍來說,卻是絕佳的破敵時機。

“哈哈哈。王爺,賊軍營嘯了。哈哈哈……”許爾顯最先趕了過來,暢快地大笑道,“還等什麽?即刻下令出擊吧!此乃天賜的良機,萬萬不可錯過。”

此時的尚可喜倒是出奇地冷靜,淡淡地道:“你著什麽急?賊軍還遠未到崩潰的時候,再等等看吧。”

“可是,王爺,”許爾顯急了,正要再說什麽。卻迎上了尚可喜那陰冷淩厲的目光,隻得把下文咽了回去。

緊接著,在城內的各領兵大將,如沈誌祥、張應祥等人也紛紛趕了過來,要求出戰,都被尚可喜一口回絕。眾人無奈,隻得任憑這千載難逢的良機一點點地錯失。

不過,隨後形勢的發展似乎也映證了尚可喜的選擇是對的。

明軍的營地共由十來個大小營盤組成,發生營嘯的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龐嶽的反應似乎也很快。一邊派出兵馬警戒城池方向,一邊調集人馬包圍了這個事發營盤,將發生營嘯的亂兵徹底隔絕。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平息了下來。全軍崩潰的局麵並未出現。

當眾人都在為這等良機錯失而深感可惜的時候,尚可喜卻是若無其事,嘴角還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問道:“方才發生營嘯的是賊軍的哪一部?”

許爾顯望了一下遠處仍未熄滅的火光,答道:“好像是闖逆餘部。也就是賊軍所謂的忠貞營。”

這個結果顯然是在尚可喜的意料之中,他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

天亮之後,明軍營地裏燃起的火已經完全熄了。負責瞭望的清兵通過千裏鏡看見,又有大批明軍押著幾十人出了營,大概是要處置昨晚鬧營嘯的相關人等。就在準備行刑的時候,一行人簇擁著一員明將趕到,與監刑的軍官極力地說著什麽。但似乎並沒有說出個什麽結果,那員明將拂袖而去,之後便是幾十顆人頭落了地。

上午,尚可喜又接到稟報:一隊明軍傳令兵出了營,往荊州北麵而去。營地中,明軍已開始拆除塔樓。

正當尚可喜準備再派人仔細打探的時候,明軍突然加強了警戒,幾乎所有的騎兵都出動了,將清軍的斥候遠遠地阻擋在外圍。

綜合以上情況,尚可喜不難做出了判斷,明軍這是要撤退了。

對明軍而言,此時撤退也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打荊州久攻不下,後方糧道斷絕,昨晚還險些因營嘯而造成全軍崩潰,今日軍中似乎也出現了裂痕。再待在原地,那便是與等死無異了。換成任何一個明智的統帥,恐怕都不得不做出撤軍的決定。

理雖是這麽個理,但尚可喜卻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至於究竟是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仔細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以及獲悉的情報回憶、梳理了一遍之後,並未發現異常。或許,最大的潛在威脅便是龐嶽在失敗前的最後一搏。此人一向喜好劍走偏鋒,與之對陣,最大的苦惱便是永遠不知道他的殺手鐧會在何時使出。

思緒飄忽了一陣,尚可喜回過神來,不由得自嘲地一笑。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難道年紀一大,人就變膽小了?還是在龐嶽麵前吃虧吃怕了?自己分明已經掌握了主動權,又何必如此畏首畏腳?

明軍要撤,尚可喜當然不會令其輕易如願。此前製定的出擊計劃已逐步完善,就等著最後付諸實施。並且經過幾日的調整,己方將士的心態已經差不多到了最佳,而明軍卻已頹態初現。如此大好的機遇若是失去了,下一次再想獲得不知要等到何時。

不過,尚可喜也知道,不管此時龐嶽撤軍的心情是怎樣的急切,他都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因為在荊州以北還有湖廣鎮的一個營,一個最為精銳的步兵營。龐嶽起身於微末之間,崛起於行伍之中,組建出麾下的數萬人馬著實不易,幾乎不可能會丟下最為精銳的幾千步卒直接南撤。就算龐嶽能狠下這條心,他也得顧及其餘部眾的感受。因此,隻要那個營撤不出來,龐嶽就多半走不了,而自己也就還有時間。

想到這兒,尚可喜一邊下令派出信使前往北邊喀喀木軍中,告訴他,一定要將那一個營的明軍繼續拖住,如果需要援兵也可盡管直言,就是萬萬不可令其南下與主力會合。一邊則召集各將前來,對決戰的計劃作最後修訂。

成敗,便在此一舉。

當日頭西斜,信使帶回了喀喀木的答複,稱那一個營的明軍已缺糧幾日,戰力下滑得緊,今日倒是的確發起了兩次拚死突擊,想南下與其主力會合,卻都被打退、縮回了營寨裏,不足為慮。至於援軍,暫時還不需要,讓尚可喜安心對付明軍主力便可。

得到了這一答複,尚可喜心中大定。

晚上,荊州清軍各部吃了十幾日來最為豐盛的一頓晚飯後,便開始輪換著休息、警戒,靜靜地等待著軍令到來。

大戰來臨之前,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時的尚可喜反倒放鬆了下來,安排好諸項事宜後便睡了下去。之後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戈什哈統領輕輕喚醒。

“王爺,明軍營地中又有了動靜,續順公等人正在等著您過去。”

尚可喜也不多問,直接起了身,由戈什哈們簇擁著出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