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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雲龍半躬著腰、畢恭畢敬地說,羅繡錦則是半眯著眼、神情悠閑地聽,邊聽還邊用手指頭輕輕地敲擊著太師椅的扶手,聽上一陣還時不時地點點頭。 ~,

“說完了?”何雲龍一講完,羅繡錦便睜開了眼睛,“就這些?”

“回督憲大人,末將說完了,就這些。大人若是還有問題,盡管問便是。”

羅繡錦微笑著點點頭:“嗯,很好!來人!”

“在!”四個身強力壯、頂盔披甲的戈什哈推開門,應聲而入。

“把這個賊軍的奸細給我拿下!”

何雲龍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按到在地上,捆住了雙手。這時,他才開始奮力地掙紮起來,臉上既是驚恐又是焦急,衝著羅繡錦大喊道:“督憲大人,您這是幹什麽?末將冤枉!末將可是真心實意回歸大清的啊!”

“啪!”的一聲,羅繡錦將那封請降書拍在了茶桌上,聲色俱厲地喝道:“你好大的膽!這是什麽地方?這不是茶樓酒肆,本官也不是街上的愚夫閑漢!你憑著這麽一封書信和一大堆漏洞百出的話就想蒙混過關嗎?簡直是可笑之至!究竟是誰派你來的?若是你肯迷途知返,本官看在你的膽識與口才的份上,或許能饒你一條性命!”

何雲龍依舊在大聲辯解:“還望督憲大人明鑒!末將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嶽州之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從其它渠道查明!倘若大人一定要殺末將。末將也無可奈何!隻可惜嶽州城內數千心向大清的義士,從此就要孤懸敵境。白白地送死了!”

“你還當真是死不悔改!”羅繡錦皺了皺眉頭,“把他押下去,嚴加看管,擇日斬首示眾!”

“還請大人明察!末將冤枉啊!”直到被拖出了門外,何雲龍的叫屈聲依舊不停傳來,漸行漸遠。

方才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幕僚問羅繡錦:“不知東翁如何發現了其中的破綻?學生聽此人所說,與今日由密探帶回的消息卻是並無大的出入。”

羅繡錦苦笑道:“若是我看出了明顯的破綻,當場就會要了他的腦袋。我這也是拿不準主意啊。”

“那東翁為何……”

“正是因為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不可輕信。”羅繡錦道。“說起來,此事讓我也感到為難。起因、經過都與咱們已經掌握的情況大同小異,看上去並無紕漏。可有時候越是毫無紕漏的事便越有可能是有人有意而為之。我身為湖廣總督,肩負守土重任,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出不得半點差錯。還是先靜觀其變吧,更何況,眼下幾萬賊軍就在城外,即便此事為真,我等也是有心無力。”

羅繡錦是打定了主意要靜觀其變。不料就在當晚,城外的明軍開始撤退。羅繡錦暗自吃驚,派出得力人手遠遠尾隨,發現李過率軍沿來路南返。目的地當是嶽州無疑。

這下,羅繡錦心中更是兩難。

…………

無獨有偶,就在羅繡錦接到嶽州降書的第二天。荊州城外明軍大營中也迎來了一幹來自長沙的使者。為首的是何騰蛟的一位幕僚,名叫許謙。此番北上正是奉了何騰蛟之命,並帶來了何騰蛟的親筆書信。

許謙跟隨何騰蛟的時間已經不短。與龐嶽也相互認識,因此抵達軍中之後很快便得到了接見。

見到龐嶽以後,許謙簡述了自己此番北上的來意,並遞上何騰蛟親筆書信。他發現,龐嶽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始終陰沉著臉,聽完他的來意之後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接過書信看了起來。

“關於嶽州之變,定武侯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吧?”看著眼前這位陰著臉、且有著“龐瘋子”之稱的湖廣總兵,許謙小心翼翼地問道。

龐嶽一目十行地看完書信,放到了一旁的案幾上,歎了口氣道:“前日便已經知道,就在昨日,我還派了人去給何督憲送信,想讓何督憲出兵擊走那股叛軍,替我軍奪回糧道。不料今日許先生卻來了。怎麽,何督憲的意思是讓我火速南返?”

許謙笑道:“侯爺不要誤會,督憲大人並非是在對侯爺發號施令,隻是考慮到嶽州已經被清虜奪回,湘北各地正麵臨著再度遭受戰火,因此才希望定武侯能念及百姓之苦、民生之艱,盡快回師南下,平定嶽州之亂。”

龐嶽看著許謙:“這我就不明白了,何督憲麾下精兵數萬,怎麽遇上嶽州數千韃子俘虜作亂便要讓我回師南下平定?再者,我這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啊!即便需要兵馬協助,何督憲也應當先去常德府找堵撫台,那裏不是還有馬軍門麾下的萬餘兵馬嗎?”

許謙趕緊道:“督憲大人節製的兵馬自然是比不上侯爺麾下的虎賁,此外,嶽州之變後,當初被侯爺擊敗的清虜潰兵也源源不斷地湧去嶽州,不到兩日內便聚集了近萬之眾。故此,督憲大人才不敢貿然北上。至於常德府,堵撫台最近身患重病,雖有心督軍出戰卻是力不能為。而馬軍門則是一口堅稱,他是歸堵撫台節製,堵撫台不能督軍,他自然也就不便出戰。”

龐嶽皺起了眉頭,臉色更是陰沉:“原本我還希望何督憲或是堵撫台能出兵為我軍奪回糧道,現在看來都指望不上了。堵撫台病了,何督憲則更是反過來向我求援,當真是怪事一樁!難道就為了嶽州的那幾千亂軍,我軍就要放棄即將取得的戰果南下?許先生也應當知道,此番北征是多麽的機遇難得。尚可喜已成驚弓之鳥,我軍隻要再略微盡力。便可一戰而下!此時南返,換做領兵的是你許先生。試問先生又可否甘心?”

許謙有些尷尬地陪著笑,一時無言以對。

“罷了,其它的話先生也就不必多說了。”龐嶽站了起來,“如果何督憲能夠鼎力相助,出兵嶽州,那自然是最好。如若不能,我也不敢強求。至於南返,請恕龐某難以從命!”

“侯爺,這……”許謙頓時急了。也跟著站了起來。

“先生不必著急,且聽我說完,”龐嶽冷冷地道,“前日,我已派人去了武昌,請興國侯回師嶽州。眼下我軍雖已糧道斷絕,軍中糧草所剩不多,但省著些用,再堅持幾日還是不難的。但願我軍能堅持到興國侯奪回嶽州。到那時,糧道之事自然就不必再麻煩何督憲大人,而何督憲大人也就不必擔心嶽州的亂軍威脅到長沙了。不知這個答複能否令先生滿意?”

聽到龐嶽說李過會盡快率軍回師嶽州,許謙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學生這也是為湘北局勢擔憂。讓侯爺見笑了。侯爺如此安排,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那還是否需要我率軍南返?”

“不敢,不敢。學生乃一介書生,不諳軍務。可不敢幹擾侯爺的決定。”許謙連連自謙道。

“那好,龐某還有軍務在身。就不奉陪了。先生遠道而來,也辛苦了。若是先生願意,可留在軍中多歇息幾日。若是先生事務繁忙,龐某也不敢強留,隨時可安排兵馬護送先生南返。”

“多謝侯爺盛情!學生雖有些勞累,可督憲大人也在等著學生的回應,因此不敢耽擱太久,下午便要南返,還望侯爺體諒。至於侯爺說的派兵馬護送,學生卻是不敢當。如今荊州戰事已到關鍵時刻,侯爺麾下的兵馬定然自有其用處,學生不敢勞煩。”

許謙和一眾隨從在龐嶽軍中略作休整,吃了午飯,當天下午便踏上了南返之路。

當晚,兩名黑衣人從荊州南門外的江麵偷渡,潛入了城中。隨後靠著兩塊特製的令牌,很快便得到了尚可喜的接見。

聽完了黑衣人的敘述,尚可喜心中的大石頭頓時落了地,隨即召集了各將前來議事。

在聽了尚可喜的敘述之後,在場的各位領兵大將也大都是喜上眉梢,多日來因戰事焦著而造成的沉悶、壓抑氣氛在這一刻滌蕩幹淨。

隻有荊州總兵鄭四維試探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王爺,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尚可喜的嫡係大將許爾顯當即哂笑道:“怎麽,鄭軍門真的被龐賊打怕了?若果真如此,也沒關係。本將可以與鄭軍門換防,反正鄭軍門是荊州總兵,縮在城內也是理所當然。”

鄭四維聽到這話,臉上著實有些掛不住,可他又怎敢與尚可喜的親信發生衝突?

最後還是尚可喜親自來解了圍,象征性地訓斥了許爾顯幾句,又安撫了鄭四維一番,對在場的眾人道:“鄭軍門的擔憂也在情理之中,諸葛一生唯謹慎,我等領兵在外,肩負聖上重托,自然萬事都得小心為上。這些天發生的一連串事,如果單隻挑出其中任何一件事來,本王也不會輕易相信。畢竟那龐嶽狗賊詭計多端,我等不得不防。可如此多的事件接連發生,嚴絲合縫,環環相扣,若還有假,那就不是龐賊一個人在演戲了,而是我方的探馬斥候、密探、內應以及長沙的何騰蛟等一眾偽明地方大員都在幫著他一起演戲!其他人暫且不論,那何騰蛟是何等人諸位也應當多少有所了解。以他的見識、膽魄以及行事風格,以他和龐賊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他會幫著龐賊一起行此險招?與其相信這個,本王倒不如相信公豬會下崽。”

在場眾將頓時一陣大笑。

尚可喜又道:“可悲的是那龐賊,糧道已然斷絕卻依舊不知死活,還在盼著一隻虎回師嶽州給他奪回糧道。可笑的是那何騰蛟,嶽州之變以後不僅不出兵北上,反倒把求援信送到了龐賊軍中,真是令人忍俊不禁。有此等大員坐鎮後方,休說隻有一個龐賊。便是有十個八個在前方奮戰,又能為之奈何?這也是偽明的悲哀所在。它不亡,也當真是天理不存。”

“王爺。賊軍既已糧草不繼、軍心不穩,那我軍是否應當盡快出擊,打他一個落花流水?”班誌富滿臉的興奮,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尚可喜道:“出擊定然是要出擊的,那龐賊還妄想著奪回糧道後卷土重來,本王又豈能讓他如願?但何時出擊,卻需得好好斟酌。太早了不行,龐賊軍中雖已缺糧,但其部將士畢竟堪稱精銳。一兩日內還不會有何影響。太晚了自然也不行,若是真等到一隻虎回師嶽州,為龐賊奪回了糧道,那我等豈不白白錯失戰機?故此,我軍最佳的出擊時間當為三四日後。而趁著這幾日,我軍也正好多做些準備,順便繼續觀察賊軍的虛實,以防形勢有變。”

見在座的各將都無異議,尚可喜隨後便將這幾日內的任務分配了下去。

…………

局勢既已明了。尚可喜的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不過很快,明軍的行動再一次出乎了它的預料。

次日清晨,歇了幾日的明軍再度發起了進攻。如果說這還在尚可喜的意料之中的話,那麽明軍此番最先開始進攻的方向則是真正讓他始料未及。不在陸上,而在江麵。

昔日屢屢被清軍荊州水師打得狼狽不堪的湖廣鎮揚威營,今日竟爆發出了超乎尋常的血性。主動朝荊州水師發起了進攻。開戰之時,揚威營旌旗弊空。大小船隻幾乎遮蔽了整個江麵,聲勢顯得頗為浩大。

揚威營營官、前黑山島三當家許三豹。副營官、前清軍嶽州水營都司易連奎都也都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居前指揮,並不時大聲地鼓舞士氣。

“這些縮頭烏龜今日怎麽這般勇武了?真是怪事!”荊州水師總兵牛得祿既是輕蔑又是意外地看著前方的明軍船隊,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說道。隨後又像往常一樣開始發出一道道命令。

寬闊的江麵上,船帆林立,戰旗雲集,鼓聲隆隆,炮聲震天。不時有炮彈落到雙方的船隊中,將船隻擊傷擊沉,給碧綠的江麵染上一塊塊鮮紅,或是落入江中,嘩嘩地激起一片片水幕。

不止是火炮,火銃、弓箭也依次施放,各種密密麻麻的炸響、尖嘯與彌漫的白煙一樣籠罩了整個江麵。之後隨著雙方的距離的拉近,又是更為慘烈的接舷戰。兩軍最前列的戰船靠近後,兩邊都有士卒手持利刃跳上對方的船幫進行攻擊。隨處可見刀光翻滾,肆意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甲板,也染紅了江麵。

事實很快表明,揚威營今日的確多了些勇氣,但也僅僅是多了些勇氣而已,戰術水準較之荊州水師還是差了一大截。進攻持續了沒多久便逐漸地轉入了守勢,又過了沒多久,連守勢也快維持不下去了。

此時,揚威營各級軍官紛紛帶頭,大聲喊出了一段口號,緊接著士卒們也群起響應。頓時陣陣聲浪猶如山呼海嘯,驚天動地。

“他們在喊什麽?”牛得祿問旁邊的人。

“好像是在喊,為了掩護糧草上岸,一定要堅持住!”

“真他娘的有意思,難道光喊喊就真的能堅持住了?”牛得祿感到實在好笑,但隨即又覺得有點奇怪,“掩護糧草上岸?賊軍的糧道不是已經斷了嗎?哪兒來的糧草?”

但在戰場之上,牛得祿也顧不得考慮太多,管它是什麽原因,先擊敗了明軍,之後再向尚可喜稟報也不遲。

戰鬥隻持續了半個多時辰便結束了,揚威營又像前幾次一樣,丟下散落在江麵上的船隻殘體和漂浮的死屍狼狽而逃,引得清軍一陣陣狂呼呐喊。

而在陸上,主動進攻的明軍卻全然不似水師那般狼狽,攻勢雖不及前幾次一樣猛烈,但也占據著些許優勢。不過,在揚威營撤退之後,陸上的明軍也並未戀戰,果斷利落地鳴金收兵而去。

“掩護糧草上岸?”雙方各自收兵之後,尚可喜聽了荊州水師報上來的消息,自言自語地把這句話複地念叨了兩遍,頓時笑出了聲,“三國時有諸葛孔明城頭撫琴,南北朝時有檀道濟以沙代糧,而今又有龐慕遠搶運糧草,實乃千古佳話,千古佳話啊!”

中午,城外的清軍斥候遠遠地望見明軍營地的一幕,迅速報之尚可喜。尚可喜得到消息,親自來到垛口邊舉起千裏鏡觀看,看見大批明軍將幾十名同樣身著明軍衣甲的人押出了營外,按在空地上跪下,一名明軍將官站在高處大聲地說著什麽。又過了一陣,那員明將說完了,手一揮,站成一排的刀斧手們立刻手起刀落,幾十顆人頭跌進塵埃之中。隨後,又有士卒將這幾十顆人頭收集起來,懸於轅門之外示眾。

“龐賊一向自詡愛兵如子,今日這般大開殺戒,原因不在乎兩點。“沈誌祥也在一旁遠望,看見之後說道,“一則因戰事不利,二則因有人擾亂軍心。就今日上午一戰來看,賊軍雖於水戰不利,可在陸上卻是依舊不落下風,以龐賊的性子,不大可能因此事而斬下這麽些人頭。如此,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擾亂軍心。看來,賊軍糧道斷絕的消息終究還是隱藏不住,軍心已經開始浮動,龐賊賊穩定大局,不得不痛下狠手。”

“那會不會有第三種可能?”尚可喜望著遠方,若有所思道。

“第三種可能?還請王爺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