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被擒。

除此之外,各旗旗主,幾乎一網打盡。

天啟皇帝被人吵醒,而後升座。

此時,多爾袞等人被押入殿中。

原來是多爾袞帶人去了宗廟,東林的生員們倒是沒有衝進去拿人,而是在外將那圍了水泄不通。

多爾袞本打算餓死於此。

不過隨去的侍衛,還有其他幾個宗室,似乎覺得還有幾分希望,便索性將多爾袞綁了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忠義已經不值錢了。

當然,忠義之人早就去對各處的東林軍進行孤狼式的襲擊了。

當然,結局不是很美妙。

在有組織的軍隊麵前,尤其是東林軍這等組織森嚴的人馬,個人的力量是極渺小的。

偶爾組織起來的一些建奴人,數十人妄圖衝擊街口,機槍一響,也就啥都沒了。

因而,多爾袞本是妄想的城中抵抗沒有出現。

非但沒有出現,而且混亂結束得很快,以至於他身邊的侍衛越來越少,能與他聯絡上的人,就更加少了。

天啟皇帝特意讓那科爾沁使臣博爾濟和朝鮮國使臣李杉二人在側。

二人見了多爾袞狼狽地被綁縛進來,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天啟皇帝笑吟吟的樣子,道:“多爾袞,你的名字,朕倒是聽聞了許久,可謂是如雷貫耳。”

多爾袞冷著臉道:“朱由校,你的名字,本汗也是如雷貫耳。”

站在一旁的張靜一道:“多爾袞,這時候還敢嘴硬嗎?你即便不為自己想想,也為你的祖先宗廟,以及你的妻女們想一想。”

這話一出,多爾袞露出了絕望之色,隻好垂頭。

人就是如此,逼到了這個份上,什麽英雄膽色,現在也都沒了。

天啟皇帝壓壓手道:“張卿,不必拿這個來欺負人,朕隻是一直好奇,這多爾袞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才想與他好好的聊一聊。”

張靜一道:“陛下,臣是為了節省時間。”

天啟皇帝露出微笑,道:“朕就開門見山吧,說這些有的沒的,也確實沒什麽意思!”

“多爾袞,你不是英雄,朕其實也不是英雄,其實都不過是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各自成為各自江山的主人而已。你多爾袞敗了,也不必檢討得失,反正檢討了也沒用。朕不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現在……朕隻問你一件事,你們建奴人這麽多年來,私藏了多少金銀,多少寶物?你們到處劫掠和殺戮,掠去了這麽多的珠寶,為何朕在府庫裏不曾見著?除此之外,這兩年,多少遼人與你們勾結,你也一並說出來,朕很忙,沒功夫和你在此浪費時間。”

多爾袞哈哈大笑道:“你們視我們為蠻夷,可要真論起來,咱們生長於白山黑水之間,此後席卷了遼東,咱們這些人的心裏,還真擔心有朝一日,被你們驅走!因而,你猜的沒有錯,咱們還真藏了一大筆財富,在那白山黑水之間的林莽裏,想的就是,將來還有一條退路。”

他竟直接承認了。

其實這也是張靜一的判斷,建奴的祖先乃是金人,而金人在宋朝的時候,也曾鼎盛一時,不過很快,被蒙古人消滅殆盡,直到現在才死灰複燃。

因而在曆史上,哪怕是建奴人進了京城,他們也一度固執的認為,自己得留著老家,畢竟自己隻是過客,誰能保證,將來不會被人趕走呢?

於是建奴人便將遼東視為自己的龍興之地,不允許漢人進入,直到清末的時候,這個政策才解禁。

這種思想,某種程度就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而已。

多爾袞又道:“我們在不少地方,確實儲備了金銀和糧食,是以備不時之需的,這金銀還不少呢!隻是……這是祖宗們所得,我豈可拱手讓人?”

天啟皇帝便冷笑道:“那麽皇太極一定知道。”

“當初他也藏了不少。”多爾袞打消天啟皇帝的念頭:“這是從父汗開始就延續的既定策略,隻是……當我們得知他已投效了大明,便立即將這些金銀轉移,知道這筆財富的人,寥寥無幾,因為負責搬運和埋藏的人,都是征來的漢人,待一切妥善儲藏之後,我便將他們統統殺了。”

“至於陛下所說的那些遼將和士紳與我暗通款曲的名錄,也在我的手上,而且還不少……隻是可惜,陛下永遠不會知道這些秘密。”

“錢糧不交,人也不交,你便誅滅我族,我也絕不會鬆口。”多爾袞嚴詞厲色,顯得絕不妥協的樣子。

好家夥。

這家夥若是不出口,天啟皇帝隻怕還不知道這是一條大魚呢!

此時,天啟皇帝滿心意動。

多爾袞卻道:“不過,除非陛下答應我兩件事,我便願意和盤托出。”

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對視了一眼。

隨即張靜一道:“先說來聽聽看。”

多爾袞道:“其一,釋放我等,我的意思是,是放歸這沈陽城中的所有金人,讓我等回老家去,自此之後,咱們各自相安。其二:我要皇太極的人頭。”

天啟皇帝聽罷,冷聲道:“你也有資格與朕講條件?”

張靜一站在一旁,心裏卻想,若是我,就會先假意答應他,等拿到了東西,就立即宰了他。

當然,張靜一也清楚,多爾袞不會這麽容易受騙。

除此之外,天啟皇帝也不可能輕易地去騙人。這做皇帝的,開了金口,還想食言而肥,將來還如何取信於人?

這多爾袞顯然是獅子大開口,放歸建奴人的殘部,就等於放虎歸山。而殺皇太極,其實就是徹底破壞大明對建奴人的羈縻之策。

而其他的建奴人,眼看著投靠大明的皇太極都被大明朝廷殺了,自然而然,也隻有心甘情願地跟著多爾袞去熬苦了。

真是好算計!

天啟皇帝何等聰明,自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厲害,怒不可遏地道:“你以為,朕無法令你開口嗎?”

多爾袞道:“陛下可以殺死我,但是卻不能讓我開口,我自然知曉廠衛對付人的手段。不過,我已是將死之人了,已很對不起列祖列宗,此時若是再開口,如何對得起自己的祖先?我不是皇太極,陛下若是不信,但可試一試。”

天啟皇帝卻是厲聲道:“來,將那阿濟格和多鐸二人,立即斬首!”

於是,生員們便從俘虜之中,揪出了兩個人來。

這二人,正是多爾袞的同父同母的兄弟阿濟格與多鐸二人,這二人狼狽不堪地被扯出來,多鐸倒是硬氣,大罵:“多謝陛下給我一個痛快。”

說罷大笑。

阿濟格卻是大哭著道:“大汗,大汗,看在兄弟之情的份上,還望為我們求情。”

說罷,淚水漣漣。

多爾袞則板著臉,隻是冷笑,看也不看阿濟格一眼。

於是二人被拖了出去,不多時,二人首級送上。

多爾袞卻是笑著道:“我這兩個兄弟,與我同母所生,我沒有兒子,他們便是我在這世上最親近之人,今日他們死在一起,也算是令人欣慰,若是陛下此時再將我千刀萬剮,令我三兄弟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便更加令我感激了。”

這家夥……已經瘋了。

多爾袞沒有兒子,顯然是兵敗之後,精神已經開始失常,變得越發的固執起來。

天啟皇帝恨不得立即將這家夥碎屍萬段,可又想到多爾袞提及的那些玩意,總讓天啟皇帝心裏癢癢的。

朕打勝仗還虧了錢,這說不過去嗎?不從你們嘴裏摳一點什麽出來,怎麽都感覺就好像魏伴伴入洞房一般。

天啟皇帝陰沉著臉道:“滾出去!”

他此時既氣又無可奈何。

所有人散去。

張靜一卻留了下來,對天啟皇帝道:“陛下,他那兩兄弟,殺了實在可惜,本不該殺的,到時少不得還有用處呢,這麽一殺,倒是太便宜了他們。”

天啟皇帝無奈地歎道:“朕豈有不知,這不是開了口嗎?若是中途終止,反而讓那多爾袞笑話!這多爾袞如今沒了爹,又沒有兒子,兄弟又都死了,他若是死撐著就是不肯說,豈不是麻煩?”

張靜一便道:“陛下,這個事,當然要抓緊,不過臣以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堤防禍起蕭牆。”

“禍起蕭牆?”天啟皇帝凝視著張靜一,他與張靜一的心意相通,而後,慢悠悠地道:“你的意思是……遼錦那邊,怕要出事了?”

張靜一道:“陛下親征,要直搗龍城,多少人的心裏害怕啊,所以臣才說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一路暗渡陳倉,走海路!幸好,我們這一路人馬,還算順利,隻是……陸路的人馬呢?當初建奴人是怎麽悄無聲息地殺進京城的,他們敢這樣做,這世上,還有什麽他們不敢做的事?”

天啟皇帝便皺眉道:“那麽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此時,張靜一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道:“這裏的事,就交給毛文龍吧!陛下與臣,立即奔赴錦州一線,秋後算賬的時候,理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