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買人

王慎卻是淡淡道:“怎麽個不放過,強留,還是直接兼並了?你這是要讓某直接和李天王開戰嗎?摩尼妖賊未除,俺們官兵反自起了內訌,豈不叫賊人笑死?”

嚴曰孟早已經揣摩出自家主公一心要帶陳蘭若騎兵軍來桃源的原因,見王慎並沒有直接否認這一點,精神大振,道:“軍使以前有一句說得好,大凡一支強軍是在戰場上打出來的,光靠養是養不成的,所謂在戰爭中學習戰爭。這隻東經留守司宋軍的精華,若是長時間不上戰場,隻怕就要廢了。大江以南都是山地和水澤,隻有江北才有陳蘭若將軍的用武之地。我軍的力量有限,而國家這些年來可用精銳越來越少,如此,還談何北伐收複失地?軍使馬上就要對襄陽用兵,騎兵軍過去正其時也。在民族大義之前,什麽手段都是可以用的。”

王慎:“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嗎?說說看。”

嚴曰孟轉頭順著王慎的目光朝騎兵軍軍營那邊看過去。

行軍途中,一路急行,大夥兒也沒那麽多講究。騎兵軍軍營距離王慎的小帳篷也不過百餘步,隻見,點點篝火將濃霧也映得紅了。有騎兵軍士卒一邊吃茶,一邊咀嚼著幹糧,有人則是呼呼大睡。陳蘭若手按腰刀在那邊巡營,時不時俯下身去看看士卒們身上的大氅蓋好沒有,時不時又同醒著的人說上幾句話。

營火中,她窈窕的身姿顯得異常動人,有種颯爽的利落勁兒。

嚴曰孟眼珠子一轉,突然道:“軍使,還請許給屬下一個正經的官職。”

王慎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你不是我軍中的讚畫嗎?”

嚴曰孟:“屬下想要個文職,最好是知縣一類的有品級的文官,還請軍使填一份告身給我。女人嘛,無論是誰,總歸是要尋個歸宿的。陳蘭若將軍年紀已經這麽大了,也該找個男人。咱們隻要給她一樁滿意的婚姻,就能使之歸心。隻要軍使許給屬下這個官職,我就能配得上陳將軍。屬下自認也算是一表人才,家世和職位也不低,陳將軍若是嫁了我也不虧她。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此一來,陳將軍和她麾下的騎兵不就能為軍使效力了?”

“啊!”王慎低呼一聲,滿麵鐵青。他表情猙獰地看著過去,冷冷道:“好計策,好主意!”

旁邊,一個貼身衛士已經鏗鏘一聲抽出半截腰刀,咬牙切齒罵道:“姓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軍使和陳蘭若將軍的淵源,卻又說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話,找死嗎?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卻也配?”

“哈哈!”嚴曰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

王慎沉聲問:“你笑什麽?”

“軍使……軍使你心中還是有陳將軍啊!”嚴曰孟笑得好了些:“屬下一試,卻試出來了。若如此卻好辦了,將軍自納了陳將軍不就沒事了?哈哈,李成這次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糊塗,竟將陳蘭若將軍排給你差遣,這可是老天爺的意思。天與不取,必受其咎。”

王慎這才明白,苦笑:“嚴宣讚你又何必相戲?蘭若將軍自我來鼎州之後,對某都是避而不見。這次出來,也是公事公辦,說過的話加一起超不過十句。她啊……對我的一顆心已是冷了。”

“是,是屬下的錯,還請軍使恕罪。”嚴曰孟賠罪之後,接著說道:“屬下才德有限,可自認為看人的眼光還有些。以往在南京應天府的時候,家裏也算是地方望族,男女之事也知道得早,本有妻兒,可惜都沒在戰火中了。依我看來,若是陳蘭若將軍心中已經沒有軍使,自然視將軍如路人,有事盡可大大方方,又何必躲避。如今的她對軍使避而不見,顯然是對軍使依舊不能忘懷。”

“若是別的女子還就罷了,陳蘭若將軍乃是女中丈夫,心高氣傲,就算心中想,也不肯主動來尋將軍說話的。既然如此,將使何不去與她把話說開了?”

王慎搖頭:“嚴宣讚,你自入得我幕中讚畫軍務,某的家事你也是清楚的。我心中隻有安娘,前翻朝廷下旨命我將家眷送去京城,我於她的親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另外,府中還有孔賢將軍的妹子孔小娘子,我已是煩透了。若再多個蘭若,卻又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現代人一說起古人,心中都羨慕他們能夠三妻四妾,覺得那是男人的天堂。可真等你到了古代世界,才愕然發現,其實這就是放屁。

實際上,古人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製度。也就是說,國家在法律上隻承認你有一個妻子,你和正妻所生的兒子才有財產和爵位的繼承權。至於小妾,地位等同於奴仆,所生的子女也將世代為奴。

在這樣的情形下,你若是遇到心儀的女子,弱水三千,隻能取一瓢飲。至於別的質量高一點的,有家世的妹子,在知道你已經成婚之後,根本就不會搭理你。到最後,依舊回到一夫一妻上麵。

沒錯,你是可以納許多小妾。但據王慎穿越到宋朝後觀察,大戶人家的小妾大多是陪房丫鬟出身,或者貧寒人家的女兒,質量勘憂得緊,簡直可以媲美真實清朝宮廷中的後妃們,多看眼心氣就不順。

原因很簡單,營養條件。普通女孩子三頓飯都吃不飽,整日在地裏勞作,不醜才沒天理呐。

想到這裏,王慎一陣頹然。該死的趙構趙老九,該死的弱宋小朝廷,竟然讓自己送家眷去京城作人質。自己現在連一個正經的名分都給不了安娘,又怎麽可能向蘭若承諾什麽。

那不是騙人嗎?

嚴曰孟見王慎還在猶豫,心中大急,道:“軍使,此番剿滅鍾、楊妖寇,以軍使的手段,屬下以為也就三五天的事情。依我看來,李成已有圖謀軍使圖謀我安陸野心。將來說不好兩家要兵戎相見了。一山不容二虎,立場不同,門庭不同,也沒有妥協調和的餘地。大丈夫當斷必斷,行不得快意之事。想來軍使也不想將來和戰場上和陳蘭若將軍見麵吧,試想,踏白軍和陳將軍的騎兵軍在戰場上鐵騎對衝,那又是何等侵者痛仇者快的可怕的場景。”

想起這一幕,王慎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國家和民族就隻剩下踏白和陳將軍手下這點騎兵了,無論如何要為我漢家留點元氣啊!”嚴曰孟苦苦哀求道:“軍使,再不能猶豫了!”

王慎一臉的苦澀,喃喃道:“不行,不行啊!”

“若將軍不肯和陳將軍重敘舊情,屬下倒有個主意。”嚴曰孟右手狠狠朝下一斬:“鍾、楊,疥蘚之疾,李成心腹大患。不如立即動手,斬了陳蘭若將軍,收編騎兵軍。”

“啊……”王慎大口大口地抽著冷氣,說不動心也是假話。

嚴曰孟此議確實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法子。

可是,可是……我這麽做不是畜生嗎?

王慎王慎,你真要變成寧我負人,莫叫人負我的梟雄嗎?

不能,不能這樣。

“罷,我還是去尋蘭若好好解釋一下當初的誤會吧。”王慎苦笑,這個時候,他看到嚴曰孟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心中氣惱:糟糕,中了他的計了。

這個嚴曰孟雖然野心不小,熱中功名,可對自己倒是忠心耿耿,卻不好責怪於他。

不過,這廝心眼太多,太不可愛了!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可是,為了不和她將來在戰場上相見,這個流氓還真得耍了。作為成功人士,花叢老手,王慎並不認為和陳蘭若重歸於好什麽不得了的挑戰。

當下在心中說服了自己,一整麵皮,大步走了出去。

還沒走到地頭,突然間,就看到嶽雲搖晃著碩大的身軀,轟隆地走到陳蘭若身前,將一個口大包袱扔在地上。

“嘩啦”一聲,包袱裂開,裏麵的銀梃散了一地,銀光閃爍,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陳蘭若正看著篝火發呆,她猛地抬起頭來,也不說話,冷冷地看著嶽雲。

“這是俺的積蓄,都給你,買你的一百個騎兵連帶戰馬和配套裝具。”

陳蘭若瞳孔一縮:“不賣。”

嶽雲冷笑:“你們這群流寇賊子,一路從河北搶到湖南,千裏轉進,不就是為財嗎,俺給你就是了。怎麽,嫌少,你報個數來?反正,屠戮良善,欺壓百姓也用不了這麽好的士卒,一把菜刀就夠了。”

泗州軍士卒待遇不錯,吃得好,穿得也不錯,至少大冷天的不用像其他宋朝官兵那樣依舊是一身破舊的爛衫。但是,將領和官員們的俸祿極低,平日間也隻有一些津貼。要想賺錢,你得在戰場上去拚。但嶽雲卻是個例外,他嶽父是杜束。當年泗州軍移鎮黃州,杜判官在杜充的點頭下,老實不客氣從建康府庫中弄了不少金銀財帛,說是給杜術女兒的嫁妝。

如此,嶽雲算是泗州軍係統中的富豪。隻不過,這小爺每天隻要有肉吃,對於錢財倒是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