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生擒

狹小的角樓裏根本擠不進去多少人。

滿眼都是橫飛的血肉,空氣仿佛也變成了紅色,熱辣辣無法呼吸。

地上已經躺了一地屍體,每走一步都會踩中一具軟軟的東西。地麵變得又濕又滑,也不知道是人血也是先前從窗戶飄進來的雨水。

熱,實在是太熱了。

頭上身上全是滾滾而下的汗水,所有人都張大嘴拚命呼吸。

孔彥舟終於出現了,他提著一把斧子不住朝前砍去。身周全是翻滾的人體,受到擠壓,手中的斧子也逐漸揮不動了。

相反,前麵的那個泗州軍小將軍卻有著讓人無法想象的神力,手中的兩把鐵錘雖然揮動的幅度不大,可隻要落到人身上就是噗嗤一聲。被擊中的士兵就會口吐鮮血,軟軟地倒下去。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勇士,孔彥舟心中有著強烈的嫉妒,王小賊手下怎麽那麽多人才啊!

這一走神,一個泗州士兵突然低頭撞來。孔彥舟順手將手刀朝前刺去,如果換成往常,這一刀可以輕易地戳進他的心髒。

可是,手上卻明顯地感覺到一股阻力,手刀在刺破鐵甲之後停了下去。

“老了,不以筋骨為能。我這些年酒色過度,力氣竟小了許多。”孔彥舟心神一亂。

好還一個牙軍擠過來,顧不得那許多,猛地抱住那個泗州軍士兵,二人翻到在地,然後被無數雙腳踐踏。

長長的慘叫傳來:“軍主,快走,快走!”

“呼!”一柄鐵蒺藜呼嘯地飛來,正好打在孔彥舟的腰上。錘頭的尖刺帶開鐵甲上的鱗片,雖然沒有上到身體,可那劇烈的震**還是疼得孔彥舟差點背過氣去。

扔出這一錘的是嶽元,他回手一拳打在一個孔家軍士兵的麵上,直打得紅的白的一塌糊塗:“過癮,過癮,這仗打的爽利!”

接著,又將手中另外一把骨朵投來。

好在這次孔彥舟已有防備,身體一閃,退到了後麵。

但這個時候他感覺腳下一絆,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

原來,不覺中,他已經退到從二樓到三樓的樓梯口處。

“孔彥舟倒了,倒了!”見此情形,所有的泗州軍士兵都發出陣陣歡呼。

“抓活的,抓活的!”

這是這場激烈廝殺的轉折點,見主將倒下,不明白就裏的孔家軍牙兵同時一呆,徹底喪失鬥誌,頃刻之間就被人潮吞沒了。

有人直接扔掉手中的兵器,抱頭蹲了下去,嘶聲大號:“降了,我降了!”然後就被無數短兵器打成肉醬。

實際上,從被圍困到現在,孔彥舟就知道自己在無幸理。隻不過,他不甘心,總希望有奇跡能夠出現。

他已經徹底絕望了。

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硬生生生地從地上爬起來,躍上樓梯,朝樓上跑去。

剛躥上三樓,隨手就將地上的兩口麻袋踢下去,堵住樓梯口。

蓬,一架梯子突然搭在窗戶上,有泗州軍的腦袋探出來。

孔彥舟大驚,大喝一聲將手中的手刀扔出去,正中那人麵孔。

那人慘叫一聲,翻身落下樓去。

外麵,傳來王慎穿透力極強的清朗的聲音:“不要急著衝進去,拆牆!捉活的,某要親手動手宰了這頭老畜生。”

同時,清理了樓梯的嶽雲又呐喊著朝上衝來。

得了王慎的命令,所有人都在大吼:“活捉孔彥舟,活捉孔彥舟!”

“弓手,對著三樓窗戶射箭,射他娘的!”

……

“不能做俘虜,不能做俘虜,某不能臨死還有受王賊的羞辱。”孔彥舟不住地將樓中的物件朝樓梯口扔去。

“反正是死,可死也不能死在姓王的手裏。”

蓬蓬的巨響傳來,是外麵的敵人正在用大錘在牆壁上鑿洞。

雨停了,弓弩又可以使用了。不斷有羽箭咻咻地從窗戶外射進來,樓中全是箭支劃過的弧線。

三樓的空間比二樓還小一大半,這使得箭支異常的密集,轉瞬,孔彥舟就被射得如同刺蝟一般。

十麵埋伏,天羅地網大概就是如此。

孔彥舟萬念俱灰,拔出一支箭來,對準自己額,正要拍進去。

可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在往常,他殺人如草芥,得輪到自己的時候,卻是懼了。‘

黃豆大汗水一滴滴落下。

“呼!”一條黑影襲來,是一隻鐵鐧,正好掃在他的右腿上。

喀嚓一聲,劇痛襲來,右腿竟然被人打折了。

孔彥舟悲慘地叫了一聲,就被人踢倒在地,麵上又被重重踩住。

動手的是那個小將軍,他滿麵都是興奮,高聲大叫:“孔彥舟被我捉住了,我泗州軍——”

“威武!”到處都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

王慎已經換上幹淨衣裳,一身儒袍纖塵不染,雷聲小了下去,逐漸遠去。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蘄春之戰至此,終於結束,某的大後方徹底平靖了!

“收攏部隊,打掃戰場。”他回過頭對手下下令。

“是,軍使!”

“收斂屍體,深埋,大熱天的,須防生了瘟疫。另外……”他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打掃完戰場時候,隻流小股二線輔兵在城中駐守,主力都開出城去,自回軍營休整。”

是啊,現在的蘄春就是一座已經被徹底汙染的瘟疫之城,根本就沒有辦法住人。為防萬一,還是早點離開這裏穩當。

“是,軍使!”

正在這個時候,嶽雲提著孔彥舟過來,像扔垃圾一樣將他扔在地上:“這位是俺家王軍使,跪下!”

孔彥舟已經被他剝光了身上的鎧甲,此刻渾身是血,滿麵泥水,看起來異常狼狽。

王慎微笑地看著他的臉:“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慎。孔彥舟,很高興在這種情形下見到你。當初你領軍西來,犯我蘄、黃,殺我士卒百姓,可想到有今天?”

孔彥舟哀號一聲,不住地磕頭,直磕得地上積水四濺而去:“王道思,饒命啊饒命啊!你不是要娶我女兒嗎,我答應你就是了。我有的是女兒,你想娶誰,想娶多少俺都應了你,隻求你留我一條狗命。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女婿半個兒,你可不能軾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