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默契

“長者……”王慎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是長者,這不是開玩笑嗎?

某現在才二十八歲啊,在現代社會的時候,雖說小有成就,和大人物們談笑風生。可大姥們見了我,都是小王小王地喊。

實際上,我就是一個年輕人呀!

但是,在這該死的宋朝,所有人都他媽的早熟得厲害。十二歲就算是成年,可以帶兵打仗、當官、結婚生子。一過四十,就可以自稱老夫。

也對啊,據相關資料上記載,兩宋普通人平均壽命也就四十五歲,到七十那就是真正的古來稀。不像現代社會,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身體好得出奇,擠起公交地鐵,那叫一個生猛。早晚高峰期,幹翻辦公室白領和死肥宅輕鬆愉快。

自從做了這個防禦使,又在戰場上打下赫赫威名之後,王慎的威望極高。下麵的人在稱呼他的時候,通常會說:“軍使他老人家”“軍使他老人家。”搞得王慎很是氣惱,也毫無辦法。

自己不過是做了些小小的工作,內心之中還是很慚愧的,怎麽就被人當成長者了?

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溫和地一抬手:“你們都起來說話吧,不用擔心,某自然不會為難你等,可有去處?”

小桃三人這才大著膽子起身,回答說:“老爺讓我們在城外等著。”

王慎點點頭:“好吧,來人,領她們去龐村那座號下的宅子裏居住,好生看待。”

等到三人謝過退下,陸燦終於忍不住問:“軍使,呂本中信上究竟寫的什麽?”

王慎:“子餘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接過信,陸燦看了看,心中卻是疑惑。

其實,這兩封信上也沒有什麽內容。孔彥舟信上不外是大罵王慎是衣冠禽獸,又說他兵精糧足,若王慎識相,立即撤兵回黃州,否則定然會叫泗州軍在蘄春城牆上碰得頭破血流。至於要娶他女兒一事,吾虎焉能嫁你這頭畜生?

呂本中的信上則同樣說城中兵多糧廣,若王慎還憐惜士卒性命就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兩家軍中骨幹都是西軍精銳,係出同門,如何能同室操戈?他當說服孔彥舟接受朝廷招安,共禦外敵,光複淪陷國土。孔賢孔少將軍也有此意,定然會在說服其父。還請王慎不要攻城,大家以和為貴雲雲。

陸燦是個梗直君子,立即氣得麵龐發紅,怒道:“呂本中身為朝廷命官,聞名天下的大名士,身陷賊營,不思為國殉節,反為孔賊出募化策,致使我軍傷亡慘重,已形同叛逆。這次還有臉寫信來說這些不這調的話,真真是斯文敗類,某深為不齒。”

王慎並不附和,反問:“對了,這次呂本中的三個小妾出城送信沒隨身帶著什麽東西?”

陸燦:“自然,東西還不少。呂本中助紂為虐,在城中倒是收刮了不少財物,滿滿地背了三大背,皆是價值不菲的珠寶玉器。”

王慎:“哦,這樣啊,除了金銀珠玉還有什麽?比如書籍什麽的,要知道呂本中可是個書癡。”

“軍使這麽一說,還真有不少。”陸燦回答說:“那個小小桃的小妾就隨身攜帶了一背好書,先前我在搜查背簍的時候發現了不少唐時的善本孤本。”

說到這裏,他又憤怒起來:“這些書籍可都是千金難尋的好東西,蘄春乃是文教重地,以前讀書人也多,相必都是他從士子們手頭搶來的。”

“嗬嗬,那就有意思了,你下去吧,我自有見教。”

等到陸燦離開,王慎麵上的笑容更濃,禁不住喃喃道:“好個呂本中,兩頭下注,果然精明。堂堂東萊先生,你這麽做,也不怕天下人恥笑。咳,他一個大名士,士林都是他的老朋友老熟人,掌握著輿論。將來青史上,還不是他們想寫什麽就寫什麽。”

說到這裏,王慎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大感無奈。自己是孔彥舟、張用、曹成那樣的流寇橫行無忌也就罷了。偏生自己想要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大,很多時候就不得不考慮名聲。如此,還真拿那個呂老頭沒有辦法。

呂本中這封信上什麽東西都沒寫,這自然也可以理解。怎麽說也是他的親筆書信,不能不慎重,否則,一旦落到孔彥舟手頭,姓孔的凶殘成性,說不好就一刀朝呂老頭砍將過去。

但是,他信中字裏行間透露的信息卻頗值得玩味,也非常有價值,就看你怎麽讀怎麽分析了。

有仔細地讀了一遍那封信,王慎很快從裏麵挑選出幾個關鍵詞,“無謂的犧牲”“少將軍”“說服。”

無謂的犧牲這個詞代表的含義是,城中雖然起了大疫,還餓死了許多人,可孔彥舟的主力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失,還有一定的戰鬥力,且城防體係完善。這個時候泗州軍若繼續攻城,肯定會付出不小的代價。這事也好理解,城中的糧食和藥材都被孔彥舟征收幹淨,他的部隊還能吃飽飯,即便患病也能得到治療。

少將軍這個詞的意思是,孔賢現在還好,不過應該已經失去了孔彥舟的信任,被剝奪了軍權,不然呂本中不會在信中將他單獨拎出來說上一句,那不是廢話嗎?

說服,這就更有意思了。說服,孔賢現在已經受到猜忌,再去說服孔彥舟投降接受招安,可想會是什麽結果。也許,他並沒有去他父親那裏說招安的事情。呂本中隻是打個比方,借此來向王慎傳遞信息,他會想辦法挑動孔家父子內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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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王慎這個先知先覺的穿越者正準備做的,呂老頭竟然和他想到一處去。

這老家夥,還真是腦筋夠用,也不知道他最後能夠完出什麽花樣來?

這次他的三個小妾帶了那麽多金銀珠寶出城等著,顯然呂本中已經有了思路,正在著手去做。

“倒是可以期待了!”王慎笑起來,這是他自從這場戰爭一開始以來第一次笑得如此愉快:“呂老頭也知道得罪我王慎極慎,想要保命啊!”

“不過,他的節操呢?”

“要臉嗎?”

“可是,我王慎卻不能不應了他的條件,與之保持默契,被人算計的感覺還真是很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