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救救你自己罷!女人!

出殿門前,何天問賈謐,“請教明公,李斌、武茂,我不大熟悉,他們兩個,又是個什麽情形?”

逆黨名單新增的四個,除了二楊,還有李斌、武茂。

“李斌是楊駿的外甥,郭叔武說,張劭、段廣都是楊駿的外甥,都在逆黨之列,怎好唯獨放過了李斌?——皇後就聽了他的話了!”

何天明白了,郭彰和李斌,一定是有舊怨的。

想起之前自己的感慨——

這個權力……確實可怕。

賈謐對自己的提醒,亦無虛言——這個郭彰,在皇後母女跟前,確實很說得上話。

確實要小心啊。

“至於武豐才——”

“楊駿大宴百官,他亦與宴;百官奔散,唯此君安坐不動,還是傅子莊提醒,才起身出門,這就很可疑了!”

何天心中苦笑,說不定,武茂隻是一時沒回過神來?

總有一個人是最後“起身出門”的,難道要搞“末位淘汰”?

事實上,就是要搞“末位淘汰”。

賈謐繼續,“武豐才也許有些冤枉,可是,楊駿親信之外,百官之中,總得抓一個來做筏子——說他冤,也不冤!”

頓一頓,“這是賈思範的主意。”

何天想起賈模對自己的反駁,心中微微一寒。

他沒再說什麽。

能夠把文鴦救下來,已謝天謝地兼精疲力盡;目下,連二楊生死都在未定之數,李斌、武茂,他既無力、也不想去理了。

目下是公元290年,不是2021年,沒法子用現代的“有辜”“無辜”去衡量這個時代的是非。

甚至,他連二楊生死也不甚措意了。

冷靜下來,很快便想明白了,楊濟再如何“武藝出眾”,也絕不可能“為國爪牙”——

賈、郭如何可能將兵權交給楊氏?

自己的建議,純屬屁話。

楊珧的石函藏書,亦不過惜身而已,當年,為構出齊王攸,大兜圈子的建議武帝大封宗室的,就是他吧?

某種意義上,他可說是“八王之亂”的始作俑者——至少之一。

算了。

目下,保住二楊的唯一意義,為皇太後築一道防火牆而已——

咦?

皇後真沒冤枉我?

何天回到昭陽殿萱秀小築。

這是皇後趕他回去的,目下,他汗濕重衣,滿身、滿麵的塵土,鬢發散亂,不洗沐一番,略作休整,明天……哦,今天如何陪同二聖大會群臣?

一進門,便見熱氣彌漫——一隻大大的浴桶中滿盛熱水。

效率真高。

這個澡泡的……真特麽爽啊!

浴桶中的何天,不由呻吟出聲了。

照料他的承福,正在掩口葫蘆,門開,阿舞進來了。

何天本能的就要找衣物遮掩,阿舞一哂,“沒見過嗎?很好看嗎?”

何天訕訕的,心想也是,承福服侍我更衣沐浴,我也沒扭扭捏捏啊——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阿舞搬過一隻胡床,在浴桶旁坐下。

“你出去罷,這裏我來,喊你再進來。”

承福出去了。

阿舞怔怔的看著何天。

“咋啦?看的我毛毛的……”

“你真的喜歡她?”

何天微愕,“誰呀?承福?”

“屁!我說的是皇太後!”

什麽鬼!……

何天岔了氣,咳嗽起來。

阿舞冷冷的,“皇後和皇太後的心結,永遠解不開的!你就打算這樣一直同皇後對著幹下去?”

“我不是同皇後對著幹,我是為了國家,也是為了皇後……”

“你別跟我擺那些大道理!”

何天苦笑,可是,這確實是大道理的事情呀!

阿舞柔聲,“阿天,皇太後的事情上,你稍稍順著皇後些,將來,這個宰相,除了你,還有誰?”

何天搖頭,“我不是宰相之才——”

頓一頓,“退一萬步,我若真做了宰相,更要協理陰陽,正色立朝,不能逢君之惡……”

“好啦!”阿舞打斷了他,“真是無可救藥!”

頓一頓,“皇後叫我來跟你說——你的皇太後,又出幺蛾子啦!”

“啊?”

阿舞遞過一張半尺長、三指寬的裂帛來,“自己看罷!”

何天接過,看時,“救太傅者,賞錢三百萬,絹三千匹”,字跡娟秀。

不由失聲,“這是……皇太後親筆?”

“對頭!”

“如何……拿到的?”

“你的皇太後叫人將之縛在箭杆上,往弘訓宮外頭射箭!”

何天反應很快,“落在了……左軍營中?”

“對頭!”

何天心中哀嚎:天底下居然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如何呀?”阿舞盯著何天,“皇後叫我問你——這算不算‘反跡昭彰’?”

何天大聲說道,“不算!”

說罷,“嘩啦”一下站了起來,阿舞猝不及防,被他帶出來的水濺了一頭一臉!

“你要幹啥去?”

“我要去弘訓宮!”

“你!”

阿舞氣得說不出話,捏住何天腰眼,狠狠一擰!

何天慘叫一聲,卻不躲不閃,待阿舞鬆開手了,即水光淋漓的跨出浴桶,又濺了她一身的水。

阿舞咬牙,“真正無可救藥!”喊,“承福!”

承福進來,兩個女孩子手忙腳亂的給何天擦幹淨了,套上另一套幹淨的朝服,接著,梳頭,戴冠。

何天肅容,向阿舞一揖,“陳良使,請你代稟皇後,臣何天一切作為,皆出於對殿下之忠心,絕無絲毫他意!”

私下底,何天從不會稱呼阿舞為“陳良使”,阿舞不由微愕,有點手足無措。

何天走到門口,回過頭來,柔聲說道,“阿舞,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為皇後好!”

說罷,轉身出門。

半響,阿舞輕輕的歎了口長氣。

何天雖嘴硬“不算”,但心裏明白,這支“箭書”,定性為“反跡昭彰”,並不算過分。

最關鍵的一點,“箭書”落在了左軍軍營。

帛書的內容,雖未直接喊大夥兒造反,但那是軍營啊!昨日戌時之前,還是楊駿逆黨掌握的軍營!

對於軍人來說,不舞刀弄槍,如何“救太傅”?

可是,不往東射,難道往西射?

弘訓宮的西邊,是昭陽殿。

唯一勉強可以拿來辯護的,是“賞格”不算太高——“錢三百萬,絹三千匹”,太後自己應該拿的出來。

如果太後自己拿不出來,就幾乎是“謀反”的鐵證了。

因為,這意味著你打算奪取政權——不如此,如何能夠兌現恁高之賞格?

“救太傅”?

救救你自己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