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落

她站在他麵前,先是問他:“你結婚了?”

他點點頭,叼著煙,坦然承認了,他不覺得有必要否認。女人,到這時候,要的無非是一筆錢。而錢這東西,他還給得起。

“這麽說,你一直都在騙我。你結婚多久了?”豔鶴問。

“十八年了。”

“好好好,李爽,是我看錯你了。你要麽離婚娶我,要麽我就死在你麵前。”豔鶴吼道。李爽,正是李總的名字。

“那你就去死吧。”他附到她耳邊,輕聲道。

她開始用力撕扯自己的頭發,一撮一撮硬生生把它們扯下來扔在李總的身上。那些長發還帶著血,沾著洗發露的香氣,散落在他的腦袋上、衣服上、酒店的地板上。嗓音裏發出悲戚尖銳痛苦的“啊……”一邊叫著,一邊繼續扯。

李總木然的看著這些,當那些頭發帶著血第一次落在他身上時他就不知道要幹什麽了。他有些怕了。在他嚇呆的時間裏,女人已經拔光了自己的頭發,鮮血正從頭皮沿著麵頰向下緩緩流著。出血量不大,血道子也長短不一。隻是她本來的麵目卻再也看不見了。

李總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忙奔過去抱住豔鶴:“離,我馬上就離,三天時間。我辦好手續,娶你過門。”

“我記住你這句話了,說到就要做到,李爽。要是你做不到,那就等著,我絕對會死在你麵前。”豔鶴語氣森然到。

“親愛的,等著我,我一定會娶你。先去醫院,快,我們走。”帶著豔鶴去醫院包紮上藥,兩人分別。臨別時,豔鶴道:“我等你。”

豔鶴走後,李總開車回家。他一陣後怕,甚至開始考慮剛才自己說的話來。自己的妻子是大家族的女人,和她結婚也許沒有多少感情但是那代表的意義是十分重大的,正是有了妻子,自己才能活得這麽滋潤。要真離了婚,不僅得不到妻子家那邊的支持,反而還可能被簡簡單單滅掉。那個龐然大物甚至對他來說,也有點恐怖。

他雖然有些喜歡豔鶴,可從沒想過跟她結婚。眼下這一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他開始以為女人是在嚇唬他,可看她那決絕的眼神,就知道她絕對是做得出來的。為今之計,隻有拖字訣,拖到她忘掉,給她一筆錢,好好生活。

隨後的三天裏,第一天他很忙;第二天,他也很忙;第三天,他徹底醉倒了。

而今天,是第四天了。他突然想起這件事,覺得還是打個電話過去,給她個交代。可是電話沒人接聽。他把電話扔在一邊,拉起床上疲累的女人,繼續著下午的荒唐。女人的臉算不得精致,比起豔鶴差遠了,可那又怎麽樣呢,隻要乖乖聽話,不比什麽都好?他在去往複原的路上想通了這些,臉上漏出一副了然的微笑。

“李總,快到了嗎?到了……好嘞……行行行,我也剛到,門口等你。”故園飯店的門口,彪哥打給了李總。

停車場距離大門還有一段距離,剛掛電話,彪哥就看見一輛寶馬五係停下。車門打開,走出來得正是李總。兩人邊走邊談:“李總,這倒是巧,剛剛好。”

“嗯,是啊,一會可得碰一個。”

“不止啊,我最近認識一對雙胞胎,那張臉加上那身條,美著呐。老弟有沒有興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老哥了。”李總笑道。

“對了,老弟,今天聽你說認識孫總,是有這回事吧?”彪哥又問。

“沒錯。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知道我以前是幹嘛的嗎?”

“看老弟的氣質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名校畢業,十多年前應該在讀書吧?”彪哥猜測道。

“老哥過獎了,其實我沒讀過什麽書,文憑也是後來拿的。我以前啊,是放貸的。”眼看彪哥難以置信,李總又接著說道,“直說吧,就是高利貸。當時我靠家裏的關係在地下放貸,才認識孫總的。最開始我認識的是他弟弟——孫小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個名字。他借了我一筆款子。”

“孫總的弟弟,沒聽說過啊?”

“嗯,死了……”

講到這裏,兩個人正在進門,彪哥說:“老弟你這淵源挺深的,我們待會邊吃邊聊。”

“好。”李總剛說完這句,就感覺身邊突然急促傳來一陣風,重物墜地的聲音,左半邊臉似乎有些濕。怎麽回事,下雨了嗎?還是,有人往下倒水。

察覺到身邊的矮胖子突然不見了,李總轉過頭來,看見了他此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彪哥矮胖的身子被壓在底下,他的身子已經被徹底壓扁了,頭似乎狀況還好些,至少整個還完整,大睜著雙眼,正要說話,嘴裏是血沫子湧上來。

而壓在他身上的是一個女人,她渾身是血,身體的樣子倒比身下的彪哥好太多。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向外留著血,李總一眼就認出來,她是豔鶴。她凸出的眼睛裏依稀有一絲神韻在,那種歇斯底裏的瘋狂,還有生無可戀的絕望。她的嘴巴張開又合上,血從嘴巴裏向外流著,雖然聽不到聲音,可李總卻明白了,那句話是“死在你麵前。”

他用顫抖的手摸摸左臉,看向手中,鮮紅的血沾滿了整個手掌。“啊……”他向後退去,慌不擇路,撞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趕忙向後躲去,嘴裏還嘟囔“別碰我。”可人們突發事情的好奇擠得她根本後退不了。血沾到了了她身上,她害怕得很,急忙脫掉外套扔下,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而李總已經哭喊著擠出了人群:“她真的死了。死了,不怪我,我想娶你的,我想娶的……”

“死人了。快報警。”不知道誰喊了這麽一嗓子,眾人才恍然大悟般要報警。隻聽飯店內的服務員說:“大家如果晚上有宴席,就請從後門進來吧。這裏的事,還得等警察來了再處理。”

眾人看了,也散了。有些受不了的幹脆退了席,回家去。今晚,他們恐怕會做噩夢。

徐青藤一路跟著彪哥,見證了這一幕的發生。彪哥的死說起來是個意外,不過總算對曹仁有個交代。警察還沒來,留下的隻有兩句骨骼破碎的屍體,和屍體上緩緩升起的鬼魂。

“李爽,等著我,事情不會這樣輕易結束的。”成為鬼魂的豔鶴冷笑道,一閃身離開了,走之前,瞥了一眼徐青藤。那眼神裏滿是警告,似在說“別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