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狗做DNA?”孫傑聽了白鬆的要求:“你這不是為難人嗎?檢測中心那邊沒這個技術吧。”

“怎麽可能沒這個技術?”白鬆問道:“這又不是天華,話說即便是天華那邊,我以前也在刑科所見過類似的東西。”

“唉……這也就是你……”

“你幫我問問吧”,白鬆自己也覺得自己找事:“我是不是太閑了。”

“你可不就是閑……”孫傑歎了口氣:“你知道不知道,動物做同一鑒定非常困難,要證明兩份樣本是否DNA相同,但是在現實操作中沒有什麽太成熟的技術。也許能做出來,但是不見得可以當做證據使用。”

“這麽複雜嗎?”白鬆皺眉:“那到底是能不能做?”

“我給你打電話問問吧。”孫傑道:“這可真是新興的東西。”

孫傑說的是沒錯的,這個DNA同一鑒定看似很簡單,但實際上卻不是那麽容易,主要還是缺乏市場。

這些年不知道什麽原因,做親子鑒定的人數飆升,每年都在變多,所以給人做親子鑒定、同一鑒定非常簡單,技術上也非常成熟。

目前寵物克隆都是比較少的,也隻有最大的幾個城市才有這種業務,更不要說直接給狗做DNA鑒定了,而且很多機構根本就不準確,給出來的結果也不能用作證據。

法院對於證據的認定是很嚴格的,尤其是鑒定這種事情,必須有相應的資質才可以作為證據使用。

孫傑拿著白鬆給他的兩根黃色的狗毛,有些無語,這一天天,到底在幹什麽事啊!

……

王亮看到這一幕倒是很幸災樂禍,主要是這些天就他最忙,孫傑太閑了,能給傑哥添點合理的麻煩也是有趣的事情:“那今天這個事,鑒定出不是一隻狗,你打算怎麽辦?”

“簡單啊,咱們自己直接立案,立案之後再開始查這個組織,如果是小事就移交城東分局,如果是大事那就我們自己搞。”白鬆道:“立案又不難。”

“那是你……”柳書元道:“要是別的派出所民警發現了這種事,想立案就困難很多。”

“也別糾結這些”,白鬆笑道:“努力這麽多年,成長到今天,總是有用的,不是嗎?”

“這麽說也對”,柳書元也不反駁。

這個案子目前的情況,想繼續發展下去就隻能等DNA認定了,這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孫傑去找人幫忙也沒那麽簡單,因為每個鑒定中心都有大量加急的事情在做,給狗毛做鑒定真的是有些浪費資源。

如果是半年前,這個事孫傑也不可能辦得到,現在倒是可以去試試。

這個事隻能暫且擱置,白鬆跟大家一起坐著開了個會,聊起了果聊敲詐案。

任旭已經到部裏了,但是沒有來反詐中心這邊,而是在那邊接著跟著學習和培訓,所以這邊還是白鬆等五人在。

“我有時候搞不懂一些事”,王亮道:“為什麽我們無論怎麽去宣傳,這個被騙的人依然越來越多呢?”

“弱小和無能從來都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白鬆道:“最近看的《三體》裏麵有這句話,真的挺對的。有時候我們在網上宣傳反詐騙的時候,很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的,他們覺得自己沒必要看。”

“恩,尤其是果聊詐騙的這些”,王亮道:“我看了看,絕大部分都是大學生、研究生或者有一定不錯的工作的人,也隻有這些人才會為了麵子給對方錢。”

“你這邊有這方麵的函數嗎?”白鬆問道:“就是不同學曆、工作的人遇到果聊詐騙後的具體數據。”

“有”,王亮道:“但是這些不能公開。公開了的話,被那些壞人知道了,他們就通過我們的大數據來進行針對性敲詐了。”

“那確實……你回頭私下給我一份就好”,白鬆想了想:“IP追查的怎麽樣了?”

“不是很順利,這邊的技術力量已經很不錯了,但仍然很麻煩。”王亮歎了口氣。

“怎麽?”孫傑有些好奇:“你也不行嗎?話說,這些案子的偵辦難題到底在哪裏?”

“這個事傑哥一直沒怎麽參與,我大體講一講吧”,王亮道:“第一是,騙子們已經非常成熟了,他們有專業的團隊,會做一些地理偽裝,我們追查的IP,基本上全部會落腳到東南亞。這些地方簽證太好辦了,又距離近,當地政府又弱小,警察也不行……第二就是他們的身份偽裝,我國每年丟失、遺失的身份證就多達數百萬張,黑市等地方可以給詐騙分子提供源源不斷的身份信息,不僅如此,現在互聯網公司太多,個人信息泄露太多,有的互聯網公司倒閉,一些信息得不到及時監管,直接就亂套了;第三是賬戶問題,移動支付的興起,使得資金流轉太快,幾分鍾內錢可以倒20手以上,我們倒查再快也難追上,除非我們能同時、實時調動所有銀行和各大支付平台的數據,但這不現實;第四是技術門檻低,不少大學生都參與到了詐騙,技術偽裝難度低的可怕,還記得我們在天華遇到的那個偽基站嗎?這種東西實在不需要什麽技術含量;第五……哎呀不說了,反正是麻煩!”

“額……那咱們別幹了……”孫傑聽著有些頭疼:“這比解剖困難多了。”

“其實你說的沒錯,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不像解剖那是實物”,王亮道:“但咱們也是很強的,每年的破獲量也在增加,畢竟騙子們的套路就那麽多。”

“但凡遇到事情多打個110問一下,也不至於如此”,柳書元歎了口氣:“不過這也不是指責別人的時候,大學教授都有被騙的時候,何況是學生黨?”

“所以我們是不是可能要去你說的那些地方抓人?”王華東道:“這是好事啊。”

“這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白鬆道:“你一出國,你的警官證就是紀念品,你沒有資格去抓人,隻能聯絡當地的抓人,然後我們帶回來。所以出去抓人這種事,不像你想的那麽有趣,多是走手續罷了。”

“不對啊”,王亮道:“還記得我麽你去南溪村那次嗎?就是我們抓鄧文錫的那次?那次咱們在這邊抓人,馬支隊等人帶人出去了,還有人受傷了。”

“你記性倒是難得不錯”,白鬆點了點頭:“那邊不是那麽嚴格,有時候他們不夠人手讓咱們幫忙也正常,但這不是常態。”

“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是出去我是不同意的”,孫傑跟白鬆道:“你身份太特殊了,出去就得倒黴。”

“我知道”,白鬆道:“我這輩子,能把咱們的全境走完,我就萬分知足啦,外麵的事情再精彩我也可以一眼都不看。”

白鬆不是愛惹事的性格,更不是非得去逞能,他身體又不防彈,需要喝水需要吃飯,出去的話一些事防不勝防。其實不光是白鬆,很多類似於薑政委這類安安部門的人員,一輩子也都是不出國的。

“有啥需要我可以去,我提供後台支持。”王亮舉起了手。

“難得……”白鬆感慨道:“行了,先不討論這些,你分析的那些IP,都是國外的嗎?”

“也不是,有幾個應該是皖省的,怎麽,你打算帶隊伍去抓?”王亮道:“我都給他們反詐中心反饋了,這個事應該也輪不到咱們去抓吧。”

“那倒是……”白鬆繼續和大家聊了聊:“那這幾天就先休息吧,有啥情況再仔細交流一下。”

……

自從到了反詐中心這邊,白鬆就一直是處於這樣的一個狀態,就是他其實是想要找點工作做,卻始終沒有什麽合適的事情可以去忙活。

反詐中心這邊遇到的線索也大多是下放給各個分局去處理,提供了騙子的地址等情況之後,也是交給分局,因為這邊隻能是技術類型的,不可能管著全上京市各種事件的處理。

所以,反詐中心都不抓人,白鬆這個位置在這裏就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太大的作用,這哪是白鬆這個性格能接受的?

所以他一直想找點事做,卻找不到。

上京的命案好幾天發生一起,而且每次都是八小時內破案,根本就沒有白鬆等人出馬的必要性。

這其實是很多部領導工作的常態,別人都是很適應的,比如說王亮、孫傑那自然都是適應的,但白鬆不太行,他這兩個月已經閑出毛病了。

晚上,白鬆叫了個網約車,打車回住處。

他現在還住在大家集體住的地方,但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一般也不是一起回去。要是平日裏白鬆肯定坐地鐵,但是最近總是打車。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年打車是真的便宜,滴滴和uber兩家公司瘋狂競爭,白鬆打車回去隻需要六七塊錢,這可是平日裏想都不敢想的。

“你這麽年輕啊?”白鬆一般也愛聊天,上了車發現司機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便問道。

“22了,不小了”,司機看了看導航:“您住的地方這可是市中心啊。”

“合租的”,白鬆說道。

“哦哦哦,那也不錯。”司機道:“在上京安家可不容易啊。”

“我看你像是豫省人吧?”白鬆道:“怎麽跑這麽遠做這個?”

“你能聽出來我是哪裏人?”司機看了白鬆一眼,接著看路:“我在南方待了四五年,說話口音基本上都是普通話啊。”

“哦,我對豫省那邊比較熟悉罷了”,白鬆就是隨便聊,他並沒有說其實全國哪裏的口音他都能聽出來。

“嗯呢”,司機點頭:“那您夠厲害的。我在這邊這是和我哥兩個人一起跑這個車,車牌號是租的,一個月800,車是我們倆貸款買的。在上京跑了快一年了,車錢都賺出來了。”

“那還挺賺錢的”,白鬆道:“你這凱美瑞也得20多萬吧。”

“他跑12個小時,我跑12個小時,晚上八點換班,一會兒我們倆該換班了。”

“這不累嗎?”白鬆有些震驚,每天12個小時,也太嚇人了。

“賺錢啊!現在他們這兩家打架,別看你們打車便宜,我們的獎勵也是很多,不然也不會買這麽好的車跑這個。我跑一個白天能純賺七八百,夜班還更多一點。一個月我們倆加起來能賺三四萬。”司機道:“如果他倆公司再打一年,我倆就能攢夠錢回家娶老婆了。”

“那你也真夠拚的”,白鬆不得不服氣,每天這麽跑,一般人誰受得了。

“您是做啥的我不知道,我和我哥沒上過什麽學,之前在電子廠上班,這些年那邊都開始用機器人了,工人費用越來越低,老板還天天拉著個臉好像我們欠他的錢似的!來這邊跑這個出租車,吃苦也能賺到錢!而且還是自己幹!當然我們也都知道這種就肯定不會持續太久,但能賺一天算一天。這車跑了十幾萬公裏了,不過日係車還是保值,以後不幹這個了,我們倆也還剩輛好車,也都攢了點錢!”司機倒是看得很透徹,他們之所以這麽拚,就是知道這種福利性的高薪並不可能持續太久。

“這倒是,現在賺錢不容易啊!”白鬆點了點頭。

這會兒,有個紅綠燈,司機給他哥哥發了條微信,說了一下一會兒的地址。

車到了之後,白鬆發現司機的哥哥是打車過來的。

“你為啥不去接他?”白鬆問道。

“他打車比我這樣接他便宜。”司機理所當然。

“額……”白鬆感覺這很諷刺:“那你一會兒怎麽回你住處?”

“我打車去地鐵站,然後坐地鐵回去。”司機道:“走了您!”

白鬆揮揮手告別,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這出租車公司燒錢打架,形成了這種畸形的供需市場,但這也隻是開始,燒錢一停,所有出租車司機都會成為資本的血庫。

可是,就目前來說,誰錯了?誰也沒有錯。

想著這些事,白鬆慢悠悠地回到了小區,結果看到小區門口有警車,他閑著沒事去問了一下,聽說是有電動車電瓶被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