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名的班級那是喜笑顏開,在座位周圍慶祝開來,和其他兩個班級形成鮮明對比。

第八名宣布過後,第九名也即將出爐。

沒有被點到名字的兩個班級分別是土禦門所在的七班,還有一個八班。

這兩個班的練習生的脊背都如同一根弓弦般繃緊,手心冒汗,緊緊盯著升旗台上的動向。

全班性的淘汰可不在乎班級第一在年級考多少名,就算全班第一是年級第一,該懲罰還是一樣得懲罰。

至少一個年級前十都沒有的第十班一樣位列總分第七,整體實力比有年級前十的練習生還要強。

七班和八班這兩個班裏都有卷麵分數很不錯的學生,如今卻依舊得和集體一起受罰,心理不平衡再正常不過。八班的優等生甚至開始罵罵咧咧起來,責怪班裏那些拖後腿的倒數。

特別是端坐在七班九十九名的土禦門,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S級大佬的緊張。

換成別的鬼鬼怪怪他都不帶怕的,也就隻有考試成績才會這麽提心吊膽。

不僅害怕自己連累全班,也害怕近在咫尺的屈辱死亡。

【我好緊張,怎麽辦,如果土禦門大佬也出事了,那豈不是S級就要空出一個席位來?】

【這個副本根本就不講道理,哪裏有按照學習成績搞劃分的......】

【唉,那還不都得由主係統說了算?難不成主係統把你拉到無限循環裏來征求過你的同意了?】

【話也不能這麽講吧,生存副本不就是這樣嗎?這一局考的明顯就是練習生的組織合作能力,可惜了上一次合作計劃中偏偏有蛆存在】

似乎是為了享受這樣焦躁與恐懼蔓延的氣氛,教導主任故意停頓了許久,甚至還拿起一旁的保溫杯,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這才在萬眾矚目的視線下緩緩宣布。

“平均分第九名......七班。”

宗九分明看到土禦門像是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般,緊緊合並的雙手不著痕跡地鬆開,手肘處猩紅一片。

“動手!”

“不要坐以待斃,該動手了!”

與此同時,被淘汰的第八班練習生忽然全員躁動。

他們早早地就準備好了所有的特殊道具,在教導主任念出第九名後就立即行動起來。

沒有人會想被這樣可笑至極的方式淘汰,誰也不會願意屈從命運,這一點絕對是眾人的共識。

反正橫豎都是死,若是把所有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反抗的話,指不定還有一條生路。

那一刻,宗九突然有所預感。

畢竟是S級,總不可能一點保命手段和底牌都沒有。

土禦門和他一個宿舍,平日裏總是打著燈學習到深夜,實在困極了就往臉上畫個陰陽術或貼張符。有幾次宗九下床打水甚至被他嚇到,還以為是從這學校沉屍池裏蹦出來的僵屍。

雖然陰陽師平日裏不說,但他明顯為自己提不上去的學習成績想禿了頭,據說他為了以防萬一,還默默給全班同學做了陰陽符。

如果最後一名真的是七班的話,土禦門應該是打算帶領全班同學反抗了。

就像現在的八班一樣。

“無關人等請立即從操場撤離,五分鍾內若是操場還有閑雜人等,將一律按行刑處理。”

看到八班練習生集體選擇了反抗,教導處的人也沒有多少意外之情。

每年都有這樣自作聰明的學生,屢屢不聽教訓。

無麵人們立馬揮舞著鞭子上前,其他班的學生見狀紛紛有序撤離。

就在所有無關人等離開操場後,操場上局勢再度發生了變化。

練習生背貼背縮成原型,無麵人則不斷縮小著包圍圈。

八班有幾個B級的確是有底牌的,其中有一個甚至還能做到隱身幾分鍾。

“他們的特殊道具用不了了。”

宗九站立在三樓的欄杆前,眉頭緊鎖。

其他幾位班長也站在他附近,觀察著操場上的局勢。

八班的集體反抗也是他們先前商討出來的結果。

交白卷的行動失敗後,班長們就決定自己私下裏商量其他的辦法。

但總之,將所有希望寄托於團體的身上是絕對不靠譜的,於是這一次集思廣益主要還是往最差的角度思考。

雖然希望渺茫,但也不妨一試,至少結果互惠互利。

沒受刑的練習生也密切關注著八班的反抗。哪怕隻要有一個人能衝出重圍,都能給所有人提供寶貴的經驗。

“局勢不太妙,應該是無用功。”

看著操場上如今的局勢,黑巫師幽幽的開口,“到底是集體副本,目標就是優勝劣汰,不存在臨死掙紮。”

就像當初那十個B級一樣。

摸底考試的倒數十名好歹還不是在充足準備之下就被施以極刑,這一回卻是一個班的練習生都做好了掏出特殊道具的準備。

彈幕卻還在鼓氣。

【雖說是集體副本,但一個班的練習生一起,會不會有奇跡發生?】

【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整整九十九個人,萬一就行了呢】

【不上也得死,上也得死,那肯定是選擇上啊!】

【隔空給八班加油打氣,衝衝衝】

可是,依舊沒有用。

在教導主任宣布結果的那個刹那,八班所有練習生的特殊道具都失去了效用。

這依舊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甚至因為試圖反抗的緣故,現場變得愈加慘烈。

扭曲的臉龐,血液黏連著碎肉飛濺而起,破碎的內髒和森森白骨裸/露在鉛灰色的天空下。大半個腦袋被打飛後,沾著血和組織液的眼球滾落到一旁的臭水溝裏,轉瞬就被粘稠的黑色汙水吞噬。

漆黑的禿鷲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蹲在光禿禿的枝椏上,隨時準備飽餐一頓。

太陽終於撥開了烏雲,

冷冷的冬日陽光照耀在這片水泥操場上,直叫人徹骨發寒。

一個班的生命就這樣以一種極具衝擊力的慘烈方式消逝在所有人眼中。

走廊上已經有不少練習生不忍再看下去,紛紛回了教室。

有這個時間,他們不如多思考怎麽提高自己的成績,免得死在下一輪考試裏。

終於,最後一個還有氣的練習生也身首異處。

刺鼻的血腥味讓梵卓暗紅色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晦澀。

半血族到底不是進化最完美的吸血鬼,在麵對鮮血的時候很難保持無動於衷。

他啞著聲音,“還有三次考試。”

各班班長沉默不語,沒人表態。

無法徹底團結依舊是橫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上次互相檢舉的行為依舊有可能再度重演。

甚至不乏少數的練習生,口頭上不說,心底卻覺得這正是一個把競爭對手解決掉的好時機。

年級班次排名前列的練習生自然高枕無憂,高枕無憂之下,也多了幾分陰暗心思。

驚悚練習生比賽到最後一樣要敵對,既然能現在不費一兵一卒解決掉對手,何樂而不為呢?

就算能想出互利互惠的好辦法,這些人也是不會願意配合的。

緊接著,助教拎來足足有大腿粗細的水管,擰開水龍頭,將操場上的斷肢殘屍衝到一旁的下水溝去。

因為屍體和血跡太多,沒法一個個運到沉屍池去,隻能這樣辦,著實是一項浩大艱難的工程。

教導主任宣布了下一次考試的安排。

“期中考試安排在三十天後。我們比對了一下本屆考生的平均分成績,覺得比起往屆優異學員來說的確差距過大。所以——”

“下一次考試各班平均分沒有超過六百,將處以全班處刑的懲罰。”

宗九的視線從一片血紅的操場上挪開。

他看向了不遠處的樹蔭下。

黑發男人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看起來像是凹造型的金絲眼鏡。這削弱了他周身那種詭譎而尖銳的氣息,反倒多了幾分沉澱的書卷氣。

樹葉的陰影將他完美遮擋,任何光芒隻要到達周身都似黑洞湮滅。

麵對這一出劇目,no.1神情冷漠,無動於衷。

然而,就在宗九視線移到他身上的片刻,惡魔懶懶地抬眸,暗金色的眼瞳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那個正站立在二樓欄杆處的白發青年。

起風了。

風將青年兩邊沒有束起的白色碎發掀起。

即便距離過遠,惡魔都能猜到對方淺粉色的眼瞳裏掛著一副怎樣的神情。

是和他如出一轍,卻又截然不同的漠然。

那麽相似,又背道而馳。

某種意義上,鬼穀子的預言實在準的可怕。

例如從看到宗九的第一眼起,惡魔的渾身血液都在叫囂,這個人注定要與他為敵。

諸葛暗在另外一個C級副本裏動的手腳,享有部分導師權限的no.1心知肚明。

大概最遲在這個副本結束後,隱藏在平靜表麵下的洶湧暗潮就要被徹底打破,或者就像預言說的那樣,走上徹徹底底,不可轉圜的對立麵。

其實趕在敵人還羽翼未豐之前將他解決,無疑是性價比最高的最優解。

但或許是在那片狹窄空間裏,如同璨璨星火般的眼眸太過耀眼,耀眼到讓陳年不變的冰寒血液也沸騰起來,選擇縱容的地步。

這麽有趣的存在,可不好找了。

這麽多年裏惡魔從無限循環裏得到的樂趣甚至都比不過白發青年一個人的存在。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禮物盒,每次拆開後都能給惡魔不一樣的驚喜。

如果毀掉的話,就太沒有意思了。

那就希望......在壞掉之前,能讓他玩個痛快吧。

惡魔勾了勾唇,忽然收攏無名指小指,將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彎曲成九十度,朝著欄杆上的青年開了一槍。

遙遙地,宗九看清楚了no.1的口型。

黑發男人在風裏充滿期待地大笑。

“bo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