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麽回複老沈,黎隊幹脆當做沒聽見。

沒多久病房裏的兩個人終於膩歪夠了,老沈帶著苗妙和丁一駿進去跟賀明涔問候了幾句,接著三個人一起拖走了喻幼知,帶她回了自己的病房。

拖走她的時候老沈嘴裏還苦口婆心地說著,你們兩個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養病、養病,加養病,年輕人活的時間長,戀愛什麽時候都能談,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等幾個檢察官走了,黎隊這才走進病房。

一進去就發現了賀明涔的唇色不對勁,因為生病的緣故臉色蒼白,格外襯托出他的嘴唇紅得明顯,不光紅,還稍微有點腫。

看著黑眸裏的笑意微光還沒來得及腿,又唇紅齒白的少爺,憑借刑警的直覺,即使沒看到,黎隊也猜了出來他們是怎麽膩歪的。

當然也明白了為什麽沈檢要強行拖走自己的徒弟。

外表看著都挺正經的兩個人,怎麽就連這麽點時間都忍不了。

無語了幾秒,黎隊跟老沈做出了同樣的提醒:“好好養病,”

賀明涔不鹹不淡地嗯了聲,也不知道究竟聽沒聽進去。

沒聽進去黎隊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走到病床邊坐下。

“……你的手,怎麽打算?”黎隊沉聲,“傷到了神經,如果想要完全恢複的話,需要很長的時間調養,可你要是回刑偵隊,不可能不用手。”

“我聽安排吧。”賀明涔說。

聽安排無法也就兩種結果,一是直接從公安調到別的單位去,二是繼續留在公安,但不能再繼續待在刑偵隊,必須去文職部門。

他年紀正好,自入職以來的幾次內部考核都無可挑剔,身手和槍法都好,正是滿身衝勁辦大案的最佳時刻,卻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這世上沒什麽奇跡,傷了就是傷了,刑警最重要的手傷了,哪怕他以前的條件再好,也不得不為現實妥協。

其實黎隊也有想過,反正少爺姓賀,不當警察,選擇也多得是。

但這個選擇剛剛賀明瀾過來看他的時候就已經對他說過,隻不過賀明涔拒絕了。

他希望能夠繼續穿著這身警服,一開始當警察或許是為了一個人,可現在當警察卻不是隻為了那一個人。

“我記得你當初本來是要去特警隊的,但你家裏不同意,才給你安排來幹刑偵隊,”黎隊問,“後悔幹刑偵嗎?”

賀明涔搖了搖頭,說:“如果後悔的話,現在我也不會難過了。”

“難過?”黎隊挑眉,“我怎麽沒看出來少爺你很難過?”

賀明涔淡淡反問:“那難不成我還得哭一個?”

黎隊不禁笑了。

“那你還說服從安排,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不聽話能怎麽辦,待在刑偵隊拖後腿?”

拖後腿這個詞未免顯得有些太消極,黎隊輕歎道:“遺憾嗎?”

遺憾嗎?

不遺憾的話,他就不是男人了。

畢竟哪個男人心裏頭沒有一兩個英雄夢,更何況他還是看著變形金剛長大的人。

賀明涔抿抿唇,掩下眸中失落,輕聲說:“沒什麽遺憾的,幹刑偵太危險了,我怕死。”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賀明涔很清楚,如果真怕死當初就不會當警察了。

不論是誰,從穿上這身警服開始,就應該做好以身殉職的準備。

但那次之後,賀明涔發現自己其實是怕死的。

沒有人不怕死,他也不例外。

其實在拿起注射器的那一瞬間甚至想過,他要真死了,她會不會隻是傷心那麽一陣子,然後等到下一個男人出現,她就忘了?

可那個時候他都已經死了,就算他再不樂意,又能怎麽辦。

不像活著的時候,她想跟別的男人訂婚,他直接攔著不讓她訂就行。

占有欲強烈的男人可沒那麽偉大,賀明涔的心胸也沒那麽寬廣。

可就這麽把她一個人留在世上,這往後的幾十年她該有多孤單。

他舍不得。

所以他必須好好活著才可以。

這麽想,也就不覺得那麽遺憾了。

唯一可惜的是以後她若再碰上危險,他就沒有辦法第一時間衝到她麵前去保護她的人,然後跟她說,你的警察來救你了。

後來,賀明涔把她手機裏的第一快捷撥號鍵換回了報警電話,而自己的手機號,則挪到了她的第二位。

-

就算要調職,那也是出院以後的事了,至少目前,賀明涔仍舊是刑偵隊的一員。

刑偵二隊的這幾個同事平時關係不錯,副隊受傷住院自然要過來探望,頭幾天還好,副隊住單人病房,他們來了還能聊聊男人之間的天。

不過他們副隊比起聊天來,顯然更喜歡聊案子。

毛子被抓,而老奸巨猾的席誌誠也因為親生女兒大義滅親的檢舉,已經被檢察院帶走,他不承認,但證據確鑿,這下徹底沒了撲騰的可能性。

當年負責跨江大橋招標事項的汪子華也沒能抵過檢察官的審問,將當年受賄的事實托盤而出,前後兩任的承包商餘凱旋剛回國就被收押,周斐因為轉做了汙點證人,暫時被取保候審。

在聽到席嘉大義滅親的消息後,賀明涔隻是挑了挑眉,沒說話。

幾人唏噓,心想席大小姐之前追了他們副隊這麽久,副隊不為所動,他們當時還調侃他不解風情活該單身,現在看來副隊是明智的。

慶幸歸慶幸,他們副隊當初沒被席大小姐追上,不是因為預料到了會有今天,而就是單純地對人家沒興趣罷了。

本來以為副隊是不好追,除了席大小姐,局裏多少妹子喜歡他,之前辦案的時候,有的案件相關的證人或親屬來局裏做了次筆錄就盯上他了。

他們副隊確實長得帥,難得開會接待領導的時候警服一穿,誰看了不迷糊。

誰知那麽多人前赴後繼沒追上他,換了喻檢追,買了個奶茶送了個宵夜,他們副隊就這麽淪陷了。

淪陷得快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隻能說是碰上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活該被吃得死死的。

現在副隊和喻檢又是對經曆過生死的小情侶了,那愛意不說情深似海,起碼是如膠似漆。

之前喻檢也在住院,後來她修養好了可以出院了,來副隊病房的次數也就勤了起來。

幾個人再來探病的時候,碰上喻檢的頻率也就高了起來。

怎麽說他們跟喻檢也是半個同行,雖然是副隊的女朋友,但共同話題還是有的。

可前提是副隊得給他們這個機會。

本來聊得好好的,賀明涔來一句:“喻幼知,我想吃蘋果。”

喻幼知就去給賀明涔拿了個蘋果削。

削好了還得喂著吃,喻幼知邊喂邊跟他的幾個同事說話,見他們幾個一直盯著她手裏的蘋果,以為他們也想吃,他是還體貼地問了句:“我給你們也削一個?”

這時候賀明涔淡淡又來了一句:“他們手又沒受傷。”

幾個人無言以對。

之後他們每次來,總能看見副隊對喻幼知要這要那的,要吃東西了叫她,要出去散散步了也要叫她,感覺是一刻也離不了女朋友。

喻幼知呢,非但沒有怨言,反而還事事順著他,一下班就過來,自己雖然已經出院了,但待在醫院的時間比待在自己家的時間還多。

而且她不光要來醫院看賀明涔,得空了還得去他家幫他的留守小橘貓鏟屎喂糧。

簡直就是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少爺本性。

這哪行,喻檢是女朋友,又不是女仆,平時在警局使喚使喚他們幾個人也就罷了,要是把喻檢給作走了,這好不容易脫的單就又要穿上了。

趁著喻幼知找護士給賀明涔換藥的時候,以宋警官為首,向賀明涔提出了建議。

賀明涔聽了後,沒什麽反應,反而還漫不經心道:“我受傷,讓她伺候我怎麽了,她樂意。”

一副“我知道我在壓榨她但我就是不改”的大男子主義形象。

雖說他們幾個人跟賀明涔關係好,但畢竟賀明涔是他們上司,再加上上司又是少爺脾氣,再再加上這又是少爺的私事,他們不好多說。

於是就去找了賀明涔的上司黎隊,想叫他去說說少爺。

黎隊清楚內情,知道那倆人壓根就不是什麽剛談戀愛的小情侶,一副看破了的樣子淡淡道:“在你們麵前表現他很有家庭地位罷了。”

幾個人不大理解,直到後來他們看見這位矜貴的小少爺坐在小板凳上艱難地用左手給自己洗貼身衣褲,而他的“小女仆”則是坐在他的病**,邊磕著瓜子邊玩手機的場景。

……平常削個蘋果都要女朋友來,大冬天洗衣服這麽辛苦的事,他一個病號倒是堅持自己來了。

原來這才是他們副隊的真實家庭地位。

有點無語,又有點心疼。

-

在醫院休養的這幾個月裏,由督查組連同櫨城公檢方所調查的一起特大涉黑案終於得以破獲,迎來了開庭的這一天。

彼時新年已經過去,但天氣依舊冷,前不久甚至還下了場小雪,為這所潮濕陰冷的的城市換上了遲來的冬裝。

在場所有參與旁聽或庭審的法製人員都穿上了最嚴肅的製服,賀明涔的手還沒好,但因為是參與案件破獲的刑警之一,和喻幼知一起旁聽了此次庭審。

法警帶著嫌疑人入場,穿著統一囚服的嫌疑人們站成一列,這裏有的是曾身居高位的官員,有的是資產雄厚的企業家,昔日有多風光無限,如今樹倒樓塌,就有多落魄頹喪。

公訴人起身發言,厚厚一疊的公訴書上,清晰陳述著這些人是如何利用錢和權與他人交易牟利,又是如何官商勾結、斂財弄權、敗法亂紀,本應該為人民服務的政府官員,又是如何在一片權海中被逐漸腐蝕,從而迷失了自己,變成了組織犯罪的“保護傘”。

庭審期間,除汙點人證及家屬人證外,已卸任的前中級人民法院院長賀璋和市人民檢察院前科員陳英也作為人證出了庭。

在長達數小時的訴訟過程後,庭審迎來結果。

法官在碩大國徽下,擲地有力道:“現在宣判,請全體起立。”

涉案人員共幾十餘人,其中最被關心的是毛力威和席誌誠二人。

……

“櫨城市人民政府市長助理席誌誠貪汙、受賄、挪用公款、縱容hei社會性質組織一案,數罪並罰,現對被告人席誌誠判處無期徒刑,不得減刑、假釋,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短短時間內就白了頭發的席誌誠在聽到宣判後不禁閉眼。

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沒有出席這場庭審。

因為大義滅親的舉動,席嘉對父親失望又愧疚,不願見麵,在開庭前,席太太指責丈夫犯了這麽大的罪,以後叫她和嘉嘉怎麽抬頭做人,尤其是嘉嘉,一朝從千金變成了貪官的女兒,親人避嫌,朋友疏遠,就算是找工作也有影響,她以後還怎麽生活。

國家對罪犯的容忍度極低,因此犯罪成本極高,一人坐牢,直接影響三代親屬,別說是考公參軍會涉及到政審這方麵,就算是找工作,碰上對個人政治素養要求高一點的單位,也會被影響。

以這樣的方式告誡所有公民不要輕易挑戰法律的底線,罪刑法定,罪責自負,不會株連到家人,但個人犯罪,判刑坐牢,一定會給家人蒙上陰影。

他那麽寵女兒,誰能想到,最後連累女兒的卻是他自己。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席誌誠無聲自嘲。

“被告人毛力威犯組織、領導hei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綁架、非法囚禁等罪,數罪並罰,決定執行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沒有人不怕死,就連窮凶極惡的罪犯也是。

在肆意剝奪他人生命的時候,他覺得一條人命不過如此,而當他的生命將要以犯罪的代價被法律剝奪時,他才終於意識到了生命的可貴。

“死刑立即執行”六個字入耳,死亡的震懾下,毛力威不禁腿軟,幸好有法警扶著他,才沒讓他狼狽地當場摔在地上。

宣判結束,所有涉案人員全部獲刑,法槌落下,一審判決結果成為定局,喻幼知眼角一澀,忽地低頭,多年來那道因父母自殺而無法愈合的傷疤,在此刻終於化成了一抹長長的呼吸,在神聖公正的法庭上得以最有效的治愈。

在庭審結束後,毛力威被法警帶走之前,他回頭往旁聽席上看了眼,果然看到了那兩個人。

兩人分別穿著款式不同卻都代表著法製正義的製服,神色肅穆,哪裏還有之前被他踩在腳下的狼狽。

他意味不明地的勾了勾唇。

“恭喜二位,終於把我弄死了。”

賀明涔冷冷扯唇,沒有說話。

喻幼知看著他,語氣平靜地開口:“如果我報仇隻是想要你死,那我大可當時就以自衛的理由開槍殺了你,但那對你而言來說太痛快了。”

不光是她,其他受害者的家屬大約也是這麽想的。

他們壓根就不在乎毛力威有沒有感到悔恨,更不需要他贖什麽罪,他們唯一期望的,就是讓他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那就是死。

死刑對罪惡滔天的罪犯而言不是贖罪,也不是解脫,而是刑罰,是他該得的。

他們很清楚對於毛力威這種人,死並不會教會他懺悔自己的錯過,卻會讓他害怕。

精準地抓住了他最恐懼的這點,賀明涔淡淡道:“毛子,等死的感覺不好受,好好享受你這輩子最後的這幾天吧。”

那種即將麵對死亡的恐懼和害怕,無辜的受害者經曆過,他也該經曆一次。

毛力威臉色煞白,被法警抗住肩膀帶走。

至此,以十二年前跨江大橋的招標項目為由頭而引起的貪汙受賄、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綁架、非法囚禁等刑事犯罪二十餘起,涉及五十餘名被告人的櫨城“9.7”特大涉黑案徹底告破,數年來盤踞在櫨城和櫨城市民頭上這條腐敗的犯罪鏈,終於在今天徹底被連根拔起。

走出法院後,喻幼知挽著賀明涔站在大門口,抬頭看了眼天,剛下過雪的天空竟然出了太陽,好不容易才積起來的薄薄一層雪又要融化了。

轉眼又要立春。

-

在督察組完成任務,即將離開櫨城的前幾天,當地的官媒打算對這次案件做一次專項報道。

此前黨媒已經公開在社交平台上發布了官文,對席誌誠等官員開除黨籍和公職,在譴責時,甚至都用上了“極其惡劣”四個字。該下台的都下了台,該落馬的也落了馬,當然要好好報道給人民群眾交差。

既然要交差,那肯定要開新聞發布會,還得找人來在鏡頭前背稿,徐組長笑嗬嗬地說:“這種拋頭露麵的事兒就交給年輕人來,記得找形象好普通話好的,給我們所有的公務員長長臉。”

檢察院這邊按理來說應該是要讓主要負責這次案件的檢察官來,其實就是老沈。

老沈同誌寵徒弟那是全檢察院都知道的,於是把在鏡頭前背稿的這項光榮任務交給了他的徒弟小喻同誌。

公安這邊是局長來,但刑偵隊也要出個人負責簡單闡述破案過程,黎隊一向不愛拋頭露臉,反正他們刑偵隊有兩個門麵,在另一個門麵因傷而不得不調部門之前,肯定要再好好利用一次。

幾天後,新聞發布會如期召開,在莊嚴的藍色背景下,身穿各自製服的公檢方分別向鏡頭發言。

藏藍色警服和黑色檢服都是同等的穩重端正,鏡頭中年輕英俊的警官嗓音清沉,低垂著眼,不疾不徐地向所有人簡單說明案件的破案過程。

發布會結束後,到提問環節,記者借由這次的案件,對整個櫨城政府以及公檢法係統的司法公正防線提出了擔心。

此次發布會中唯一一位年輕的女性檢察官看向鏡頭,堅定開口。

“我們無法否認,這個社會上還有不公的存在,也會有腐敗的現象,但在這些黑暗之外,更多的是在光明下拚死維護法治公正、維護人民利益,而為此付出無數心血的人。

無論是各個司法機關中的公職人員們,還是此刻仍在學校學習的法學生們,司法的靈魂和生命是公正,我們既然選擇了法律,選擇穿上這身製服,就一定會堅定地守護著這份公正。”

左胸佩戴的檢徽正熠熠生輝,黑服紅領的年輕檢察官對著鏡頭平靜而有力地說:“未來的路還很長,請所有公民相信公檢法,相信司法公正。”

-

發布會結束後,媒體將長達一小時的視頻剪輯成精華的十五分鍾發布至官媒賬號。

本來是一次很普通的新聞發布會,結果視頻一發,不出一天,上熱搜了。

上熱搜的原因很簡單,人類的本質是顏狗罷了。

年輕英俊的警官主要負責吸引女性網友們,而漂亮文靜的檢察官主要負責吸引男星網友們。

隻不過這兩個人對此毫無所知。

他們這會兒正在公墓山上給喻廉夫婦掃墓。

案子破獲沒多久,喻廉同誌正式被追授為“全國模範檢察官”,喻幼知今天過來,就是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爸。

她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就是想告訴爸爸,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年的堅持,這樁大案也破不了。

想到父母天上有知也一定會覺得欣慰,喻幼知忍不住掉了兩滴眼淚。

“喻叔叔,方阿姨,”賀明涔邊替她擦去眼淚,邊看著墓碑上的那對夫婦,柔聲說,“以後我就是知知的家了。”

照片上,夫婦倆的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好似在欣慰他們的女兒終於有了一個新家。

掃完墓,兩個人準備離開。

倒春寒的季節時常多雨,這會兒天上下起了小雨,兩人各打一把傘,喻幼知一直在想他剛剛對她爸媽說的話,轉著傘慢吞吞地問:“對了,你剛剛說你是我的家,是在跟我求婚嗎?”

“嗯?”賀明涔唔了聲,“算吧,你答應嗎?”

什麽叫算吧?

她翹了翹嘴:“你求婚也好歹買個戒指吧。”

“你先答應,我再買給你,想要幾克拉的你盡管說。”

這餅畫的,可真夠圓的。

“就你這公務員的工資,買得起那麽大的鑽戒嗎?”

賀明涔大言不慚道:“找賀明瀾要,我家業都讓給他了,讓他出個戒指錢不過分。”

“……”賀明瀾聽了怕是要打人。

“那婚房呢?”她又問。

雖然嘴上把婚房的事兒推給了他,但心裏卻認真算著兩個人的公積金夠不夠抵房貸。

賀明涔有些好笑道:“傻了?好歹我也姓賀,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喻幼知眨了眨眼。

差點忘了他是小少爺來著。

“等結了婚,以後你每個月就不用為房租發愁了,我還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賀明涔舉著傘歪頭看她,循循善誘地問:“怎麽樣,要不要嫁給我?”

不用付房租,還不用擔心通勤的問題,在如此**下,喻幼知咽了咽口水。

但她依舊不為所動,堅定維持住女孩子的矜持,義正言辭地說:“你不要**我了,你先買了戒指再說。”

他低低笑了聲:“行,要幾克拉?”

“我說你照買還有什麽意思,那就沒驚喜了。”

“那我自己看著買吧,到時候別嫌小。”

“我可不是那麽物質的人。”

下山的路上,兩個人一來一回地說著話,因為下著雨,路上有點滑,喻幼知今天穿的鞋子不防滑,下階梯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他走在她前麵的一階,回身,衝她伸出了手,眼裏帶笑。

“雖然以後不拿槍了,但還能牽得住你,別摔著了,走吧。”

喻幼知鼻尖一酸,突然收了自己的傘,鑽進了他的傘底下,然後伸出手用力抱住了他。

“賀明涔。”

“嗯?”

“明涔。”

“嗯。”

“少爺。”

“幹什麽?”

“涔涔。”

她清楚地感覺到男人被她肉麻到渾身顫了一下。

他狀似不耐地嘖了聲:“……你有話就說。”

“我愛你。”

“……”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雨,賀明涔怔愣,看到其他人衝他們這邊投來的好奇眼神,輕咳兩聲,耳根有些紅了。

二十七歲的喻幼知和十七歲的喻幼知沒什麽差別,還是像以前那樣,真情告白從來不看場合,仿佛不知道尷尬兩個字怎麽寫,把尷尬全都丟給了被告白的他。

當年的賀明涔呆愣地站在教室門口聽著,聽完就帶著急促的心跳跑了。

他的心仍舊像當年那樣跳得厲害,但不同當年,這次他低下了手中的傘,將自己和她擋在其他人的視線之外。

然後用一個無聲的吻回應了她的告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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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追我文的老讀者也應該看出來了,這本是我從來沒有嚐試過的劇情,也寫了很多以前不敢寫的狗血

我本來是寫純甜文的,但是人不能一直在自己的舒適圈打轉對吧,總要挑戰一下,雖然收到了不少寫得不好看的反饋,但也收到了很多寫得好看的反饋,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總之好的不好的評論我都接受啦,留評的都是好讀者~

讓我特別開心的是,這本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還原了我腦子裏的想法,所以灰常地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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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休息兩天再更嗷,都是甜的,因為跟主線劇情無關,所以就放番外慢慢寫吧~